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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投栈 ...

  •   沈安歌向着开封的方向骑了十里路,行人的数量少了下来。伴着扑面而来的凉风,她渐渐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她吸了几下鼻子,明白过来,满脸尴尬。

      她难以想象身后之人现在是什么心情,他不发一言,但呼吸有些急促。或许,他刚才是想说的,只是……只是来不及。他情况特殊,大概是控制不住。

      下了官道,沈安歌转入一条偏僻的羊肠小道。她观察着两旁的植物,判断前方会有水源。

      果不其然,再走了两里,一个小湖出现在两人面前。湖边生长着又高又密的芦苇,是最好的天然屏障。

      沈安歌下了马,她没有第一时间来扶沈定,而是先从细软里翻出了一套干净衣物,外加一条薄毛巾。

      沈定自己下马,他扶着马鞍站在地上,脸色很不好。

      沈安歌将衣服递给他,说:“今晚不知在哪里落脚住店,也不知道有没有沐浴更衣的地方。刚才那两个男人,乌烟瘴气的碰了我几下,我有洁癖,现在就必须洗一下。你正前方有个湖,我先过去了,你看看要不要也清洁一番。”

      沈定听着沈安歌走远的脚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松了下来。她总会在适当的时侯给他留足面子,照顾他那所剩无几的自尊。是的,正如她所知道的,他尿裆了。

      他在喝了六壶茶后,下面就传来了阵阵尿意。他本来想着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忍上个几里路再说,但他高估了自己残缺之身的忍耐力,加上路途颠簸,他还未开口就憋不住了。他在马上羞得满脸通红,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幸亏沈安歌现在给他找了个下台阶。他用盲杖探了几步路,确定有芦苇作为屏障,匆匆换了衣服,将毛巾垫在了□□里。

      沈定回到马边的时候,沈安歌已经擦拭好马鞍,坐在树下啃着大饼。她招呼他过来,掰了半个塞在他手里。

      两人虽然对刚才的事心照不宣,但此刻仍是相对无言。周围除了风的声音,只有两人沉默的咀嚼。

      沈定轻咳一声,率先打破僵局。他问:“你说那两个男人,碰了你哪里?”

      “啊?”沈安歌方才是胡编乱造,未料沈定会有此一问。她有些紧张,答道:“手……手、脸都有。”

      沈定沉默片刻,说:“你还真能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沈安歌咬了一大口饼,说:“动手前也要先掂量一下合不合适。今天若只有我一人,我肯定反手就是几巴掌。但你在,我们重要的不是争一口气,而是先保证你的安全。江湖多少人想找你,你若贸然出手,往后怕没安稳日子过了。”

      沈定不语,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天,也是在一茶肆。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不自量力强行出头,也不会这么快带来灭门之灾。

      沈安歌以为他在担心,说:“万一要动手,你也别参与,我来就行。”她想了一下,盯着他的俊脸,说:“你的个人特征有些明显,还是买个面具戴着保险些。”

      沈定有些不快,说:“言下之意,我得一辈子过着藏头露尾、小心翼翼的生活?那和坐牢有何分别?”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安歌好言劝道:“他日找到我师叔,医治好你的眼睛,你再勤加锻炼我教你的心法,江湖上恐怕未有几人会是你的对手。而且人们只知道‘活剑谱’失明,不会将你与之联想。你现在要做的,是忍和等。”

      “呵”,沈定轻笑一声,头靠在树干上。

      这笑让沈安歌没来由地不舒服,她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沈定笑着摇头。

      这下轮到沈安歌不快了,她觉得沈定的笑中,隐隐有股戏谑。她抱臂看他,再问多次:“你笑什么?”

      沈定站起来,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对我,了解得可真多”,就摸索着向马匹的方向走去了。

      “我……”沈安歌愣在原地,想要强行解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紧紧地抓着衣角,有种被人从里到外看穿的感觉。

      “再不走,天就暗了”,沈定回头,催促道。

      今日接下来的行程都很顺利,沈安歌赶在城门关上前,进了歙城。她找了一家位置偏僻,但看着干净的客栈下脚。两人草草用了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沈安歌并不认床,以往无论是哪,都是一倒下就呼呼大睡到天亮。

      今天却不然。

      她躺在床上,盯着房梁,回想起白天那场化解掉的冲突,阵阵不安袭上心头。

      那两个不怀好意的人,看出了什么?此地离杭州不远,是否有在找沈定的人?他的身份暴露了吗?麻烦会不会接踵而来?

      一连串的问号打在沈安歌心里,她一个都回答不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不知多长时间,总算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半夜,沈安歌在黑暗中翻了个身,隐隐感觉屋内有些不对。她缓缓睁开眼睛,被桌前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那人也察觉到了,赶在她出声前,“嘘”了一声,说:“是我!”

      “沈定?”沈安歌揉揉眼睛,坐了起来,说:“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来我房间干什么?”

      “你睡得很熟”,沈定压低声音,问:“你不知道刚才有人趴在屋顶上看了很久?”

      “什么?”沈安歌惊讶地叫了一声,又连忙捂住嘴巴。她武功虽高,江湖经验却少之又少,如果不是沈定说了,她还真不知道。

      “他们走了,但有可能待会还会回来”,沈定耳朵对着窗户的方向,听着外面的动静,说:“是今天的那两人。”

      沈安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连忙穿上鞋子,胡乱抓了把头发,说:“咱们暴露了?他们是回去找人,打算围攻我们吗?”

      沈定也不肯定,他们知道了多少,还会不会来,会叫多少人来。他两手抓着盲杖,说:“如果他们再来,不能留活口。”

      沈安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明明只睡了一小段时间,此时坐在桌边的沈安歌却睡意全无。房内没有点灯,她只能依稀辨认出沈定的轮廓。借着黑暗的掩护,她肆无忌惮地盯着他发呆。

      “为何一直在看我?”沈定忽如其来地来了句。

      “啊”,沈安歌反应过来,嘴硬道:“没有的事。”

      此人真乃眼盲心不盲,她似乎想什么、做什么,都逃不出他的判断。

      凭借深厚的内力,沈安歌判断出此时有人翻身上屋,她默数了一番,应该来了十人。她抽出软剑握在手上,小声道:“在这等我。”

      话音刚落,她助跑几步,一脚踏在窗沿,提气跃上了屋顶。

      屋顶上站的十个黑衣人,显然没有料到此时会有人上来。他们相互交换了个眼神,看向领头之人。那人正是桐城派主人童日潜,他开口道:“姑娘,只要你将我们要的人交出来,我们不为难你。”

      沈安歌打了个哈欠,说:“大晚上的你们到本姑娘的房顶蹦跶,吵着我睡觉。现在不是你为不为难我,而是我要为难你们。”

      童日潜吐了一口唾沫,不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抬起右手,身后九人甚有默契地拔出佩剑,一起向沈安歌攻去。

      如同幻境般,黑衣人见一蓝衣少女在皎洁的月亮下一跃而起,一把软剑似乎在空中分身为数把。他们眼前闪过几道银白色的闪电,便再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黑暗,无止境的黑暗。

      待童日潜回过神来,他带来的九人已经全部倒在屋顶上,捂着血淋淋的眼睛痛苦大叫。

      好犀利的剑法!

      童日潜虽然武功不高,但与江湖人士素有往来,他脑子急速运转着,想尽快判断出沈安歌的身份。但是,未果。他从未见过,如此年轻的女人,就能达到这样的武功造诣——只需一招,就让桐城派的顶尖好手全部毁了眼睛。

      他惊恐地后退一步,颤抖着指着沈安歌,说:“你……你是谁?”

      沈安歌没有答话,她看着重伤的九人,想起沈定的叮嘱,犹豫着要不要斩草除根。

      就在她稍稍分神之际,童日潜一甩衣袖,一只袖里剑从中飞出,直取沈安歌的命门。

      电光石火之间,一袭灰色身影由下跃起,立在两人中间。他以竹杖一挥,将袖里剑在半空中拦截了下来。

      “你……你是……”,童日潜还未把话说完,沈定已经将袖里剑掷了回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贯穿了一大个洞,气绝身亡。

      “把剑给我”,沈定向着沈安歌伸出手。

      沈安歌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剑递了给他。她翻身进屋,点亮烛火,见蓝色的裙摆沾了一点血迹,有些碍眼。

      沈定的动作很快,她听到几声惨叫,屋顶上便再没了声响。

      过了一会,他回来了,向她递来了沾满血迹的软剑,说:“都解决了。”

      她没有接,别过身去,收拾着细软。

      沈定摸着到了床边的洗手盆边,用盆里的湿毛巾将血迹擦掉。他将剑刃对着鼻子,使劲嗅了嗅,问:“沈安歌,没有血腥味了,你还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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