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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火烧大和屋 ...

  •   黑暗中,有一个穿着白色和服手拿折扇的能面舞者在跳舞。
      她独自一人表演着诡异的默剧,谁也看不懂她手中的折扇微微颤抖表达的意思,但她的身影是那么得悲哀孤独,让旁人看着都想潸然泪下。

      “什么?你给了他们一万两?”
      文久三年,京都的霞屋町生丝商大和屋内,芹泽鸭那个白痴将掌柜提了起来,他居然不知道商人有花钱消灾的习性,还以为自己是他们的保护者。
      躲在人堆里的斋藤一不屑地冷笑,像这种人怎么可能成为浪士队的首领,他居然将江户□□的那一套带到了京都,不论是政治家还是大商人的眼里□□的人永远都上不了台面,而且他居然还勒索大和屋的老板庄五郎,浪士队再怎么缺钱也犯不着用这种下三烂的做法。难怪他们自上洛之后闲得无事可做,别说松平容保,就连所司代的人都看不起他们。
      “这附近哪里有酒馆啊?”斋藤一问旁边的队员,他现在无事可做,想找个地方坐坐,七月的京都有些炎热,他想喝点酒凉快一下。
      “走什么走啊,总长在这儿呢。”斋藤一问的人是忠于芹泽鸭的浪士,他有点看不起斋藤一,可斋藤一又何尝看得起他,连基本看人的眼色都没有,这帮跟错了人的傻瓜。
      在京都不是比谁的人多,而是谁的手段狠能让对方屈服,初来乍到不久他就见识了天诛组的办事方法,那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虽然他们杀的是奸商油问屋、八幡屋的老板全家,可实际的目的却是要将那种恐惧植入人心,不然他们干嘛大费周章将被害者的头切下来放到京都三条大桥处曝晒。
      只是除奸的话杀掉就可以了,展示尸体的唯一目的就是让活着的人屈服,屈服于对死亡的恐惧之下。
      瞧瞧,人家只凭着一张名为“除奸状”的纸就敲诈走了一万两,而芹泽鸭一天来大和屋几次勒索得还没人家零头多,他固然是好心为浪士队凑集资金,可这办法可真是蠢得可以,这种人在京都绝对混不走的,跟着他迟早要倒霉。
      他是实在看不下去那种两个肥硕巨汉推来推去的相扑比赛才跟着来的,结果这边比那边更无聊,总司被土方岁三管着不能离开,他只能自己借酒消愁了。
      无聊啊,能不能发生点有趣的事。
      在眼角余光之中他看到两个艺伎自黑暗中走过,她们的脸白得像鬼,不过脖子却挺漂亮,他觉得自己有点心动,却没有去追逐她们的心思。
      他嫌她们脏。
      得了花柳是无药可治的,与其遭受那种痛苦的死法还不如早点切腹算了,他想找个纯洁的女人,可哪个纯洁的女人能看上他这种穷得只能卖命的浪人呢。
      他理想中的女人该是什么模样呢?她一定得有漂亮的脖子,就跟那些艺伎一样。
      他冷笑着,忽然觉得站在这儿吹夜风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芹泽鸭今天带了一门大炮来,不过斋藤一觉得那只是个虚有其表的摆设,他难道还敢在这里开炮不成?即便是天诛组也只敢用安静的剑暗杀,所司代的人虽然单个实力不行,不过成群出动还是具有一战之力的,再说京都的建筑修得如此密集,要是烧起来的话很快就会蔓延开来。这边到了晚上居然都不敢点灯,怕的就是失火,安静、黑暗和迷宫一般幽深的巷道组成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舞台,要是再有个鬼在里面活动就更可怕了。
      斋藤一只想成为猎人,而不是为了敲诈勒索在这里跟一帮猎物废话,他要是想要钱的话在江户的时候靠同样的手段能拿到更多,可是这样一来的话他就品尝不到杀戮和追逐的快乐了。
      恶即斩。
      那个土方岁三有点意思,只要是恶的就杀掉,那帮用恐怖手段让人屈服的天诛组是恶人,那么杀掉他们的浪士队就不是恶人了吗?杀人永远都是邪恶的,不论你有什么伟大的借口。
      可是他喜欢这个士道,执行起来也不费力,他喜欢刀锋划破黑暗和人体的感觉,就跟冲田渴望能发挥身体所有潜力一战一样。
      跟冲田对练能让他感觉自己的实力不断提高,冲田找到了玩伴也很开心,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不过那并不意味着他就要因此效忠土方岁三或者近藤勇,他想在京都混出点名堂,所以必须跟对人,如果不是因为他出身太低,见回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除了冲田之外,浪士队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要是生活再这么无聊下去他就要到其他地方转转了。
      就在这时,忽然“轰”的一声巨响,跟那帮商贩废话了半天,芹泽鸭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气,将那门攘夷的大炮给点燃了。
      那巨响几乎将半个京都的狗都吵醒了,“汪汪汪”得叫个不停,斋藤一却在最初的惊愕之后勾起一个嗜血的笑,这傻瓜死定了。
      芹泽鸭发了一炮还不过瘾,又接连发了好几炮,他猖狂得笑着,整个霞屋町都陷入了一片冲天的火焰中,夜空都被染成了红色。
      “救火!快救火!”
      除了京都火消所每个町也有专门的町火消,这些人的费用是由町来支付的,他们会在火情发生的第一瞬间到达现场将火势控制起来,然后再由京都火消所扑灭,看着那些拿着梯子和钩镰的人火急火燎得跑过来,斋藤一忽然有了耍他们一下的想法。
      “还愣着干什么,保护总长大人。”
      斋藤一大喝一声,将还在发愣的诸人立刻被喊醒,这次芹泽鸭围攻大和屋带了三十人,他们本来是充门面的打手,现在也被芹泽鸭逼得骑虎难下了。
      浪士队的诸人来自三教九流,使用什么武器的都有,而那些手拿钩镰和梯子的町火消根本就不会武艺,他们不敢接近这些看起来穷凶极恶的浪人。
      “你们谁是领头的!”町火消的头领气得头发都根根竖了起来,所谓町火消就是住在这个町里的人担当的,这火马上要烧到自己家了,他能不着急吗?
      一干浪士回头看向在猖狂大笑的芹泽鸭,那个头领立刻就怒了。
      原来放火的居然就是领头的,这帮人是什么来头!居然在京都那么放肆!
      “你!领头的,你的上官是谁?”
      “什么领头的,本大爷是会津中将属下浪士组总长芹泽鸭,这帮奸商,无视天皇和朝廷的攘夷大义,居然敢卖货物给外国丑夷……”
      芹泽鸭在那里废话,斋藤一却在想近藤勇和土方岁三什么时候赶过来,他们看到这个阵势该是什么反应?
      “可真慢啊。”从袛园相扑赛场到霞屋町有点距离,不过以他们二人的脚程应该很快能到,他还要等多久。
      就在町火消气得要找刀砍人的时候,两个穿着正装的男人自巷道之中跑了出来,相扑比赛是非常正式的场合,有很多大人物出场,即便是护卫也要穿着体面,而有钱能穿全套正装的自然是近藤勇和土方岁三了。
      他们看到这烈火焚天的景象同时愣了一下,然后近藤勇立刻暴怒,而土方岁三的眼睛却像闪电一样在阻挡町火消的浪士身上划过,当他的眼睛与斋藤一对视时他顿时产生一种被鬼盯上了感觉,他立时没了玩闹的心思,悄悄地退到了人堆里。
      “为什么不救火?”近藤勇爆喝,他显然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了。
      土方岁三没出声,他冷冷得看着斋藤一,那眼神看得斋藤一心虚,他觉得这下他肯定要倒大霉了。

      斋藤一抱着剑冷冷得看着那个之前还让他如坠梦里的女人,她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美,至少比起山南敬助的天神明理要差不少,可是她还是让他发了疯,还好他及时清醒过来了。
      他早就知道福山那个老贼不会平白无故得救他,他身上果然还有其他秘密,像他那么医术高超的人怎么会到斗南那个鬼地方来送死。
      这对祖孙,有什么秘密瞒着他。
      斋藤一心烦意乱得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他刚一将它拿在手中却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抖,这种完全失控的感觉让他觉得糟糕透了。
      可恶,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将烟给丢了,那种正在失去而自己又无力改变的无力感又出现了,她就跟那些长州人一样教自己怎么做一个普通人。
      这就是山南敬助当时的感觉吗?
      他想起了他们第一天从壬生村搬到西本愿寺时的场景,那个时候正碰上花魁道中,天神明理就像是一条身披彩霞的金鱼一样向他们缓缓游过来,她并没有打那种传说中用来遮挡噩运的伞,而是让阳光照在了自己的身上,让和服上的金线闪闪发光,当她察觉到山南的视线时她勾起一个不屑的冷笑,而那个敦厚温和的男人则着魔一样陷入了她织成的梦里。
      那个白痴,居然想跟一个游女成家,他之所以留下一个纸条要回江户,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想留在到处都有明理客人的关西而已。
      更可悲的是那个明理也是真心得爱着他,结果他们两个让无辜的冲田做了屠夫。
      比起杀死那些恶人,杀死善良的人更让人痛苦,可是他刚才居然生起了要与她同归于尽的念头。
      他觉得自己离发疯真的不远了。
      现在的年轻女孩儿个个工于心计又早熟得可以,不过在他眼中却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她纯得宛如天镜之湖的湖水般透明,可是他却看不透她,在她的眼睛里他只看得到自己的影子,如果不是他说了那句话她根本就是个没什么秘密可言的普通女孩儿,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就因为一句话所有的节奏都被打乱了。
      他是那个战俘营里最强的人有什么错吗?难道她还希望有人比他还厉害不成?在他看来她更像是一个正在执行任务的棋子,而下棋的人则是那个死在了斗南,姓福山的医生。
      斋藤一居然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叫什么名字,说不定福山这个姓也是假的,密探最喜欢搞的就是这套冒名顶替的把戏。
      他解开了风纪扣,让自己呼吸能顺畅一些,能让自己的亲外孙当密探,那个老贼也够狠的。
      她叫他外公叫得很自然,那不是作伪的,他提起幸子的时候表情也很温暖,看起来不像是演戏,就是这种亲情让他相信了福山派他来保护她是因为对孙子的关爱,她也相信了他是派来单纯保护她的人,或许她只是认为他比那个战俘营里其他人更强一些罢了,可是最强就是有错的,能将她一下子从幸福的云端拉回地面。
      她也不过才十六岁而已,那个老贼怎么这么没人性。
      斋藤一想起了那些在新选组审讯室里的那些尊攘派密探,他们之中有很多人跟她差不多大。
      到底是什么任务居然要派出她来执行?现在那些长萨奸贼的手段可一点都不比新选组差,落到他们手中一样生不如死。
      他本来是想找多田和鹫峰组麻烦的,不过现在他已经没了那个心情,那些人跑不了,他必须要尽快搞清楚自己的敌人到底是谁。
      那个松崎老人已经离开很久了,空气中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他是常年行走在京都大街小巷的壬生狼,如果连这点嗅觉都没有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是所有人的表现都一切如常,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带发生了命案。
      滨河町虽然乱,也有很多人会在斗殴中死去,可是那种血腥味和他此刻闻到的是不一样的,它浓郁的宛如来自冥界,那是个常年在血腥中打滚的怪物。
      不过是和熟人偶遇而已,聊什么要聊两三个小时,松崎律只忙着关心姐姐根本没有想爷爷是不是遇到了意外,那个老人说不定此刻已经遇害了,而他让律先回去是打算要引开那些跟踪他的人。
      小孩子的成长是快速的,尤其是练习剑道之后人的变化很快,那些跟踪者多半是认出了松崎老人,而律则被认成了是个住在滨河町的普通少年。
      松崎老人给他争取的时间不多,他的这一身警察制服在这个混乱的地方显眼无比,现在她们姐弟二人还没有暴露,他有些后悔放那两个喽啰跑了。
      鹫峰组的人如果这个时候跑到他们家找她麻烦,那么大的骚动说不定会引来那个怪物的注意,虽然现在放他们两个人在家里很危险,可他继续在那里守着连他自己也要一起暴露,他现在只能期望那个丫头醒了之后别做什么自作聪明的事。
      “你在这儿看着,我出去一趟。”
      “你上哪儿去?”松崎律看他的眼神充满不信任,他明明一开始看他的眼神是满是崇敬的。
      这小子,看穿他的真面目了?
      斋藤一诡异得朝他笑了笑,在他惊恐的注视中离开了这个给了他幻觉的房子。
      他忽然明白那个时候芹泽鸭的心情了。
      既然得不到就把它烧了吧,烧得一干二净就没那些烦恼了,可是他还是想让她活着,至少在他真的发疯之前他还想守护她。

  • 作者有话要说:  火烧大和屋之前,新选组内部的矛盾就已经激化了,不过还没到必须杀死芹择鸭的地步,因为芹泽鸭的哥哥为新选组被会津接受提供了很大帮助,土方岁三和近藤勇只能忍他,可是大和屋事件后保护芹泽鸭的力量已经没有了,因为会津上洛的目的就是维持治安,而芹泽鸭的所作所为已经突破了那条底线,暴虐失控的人容易自毁,芹泽鸭其实是自己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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