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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洗衣与砍柴(下) ...

  •   斋藤一用的是受过伤的右手。
      显然他认为那三个浪人根本不配他用左手,然而在普通人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了,所以没有引起对方的警惕。
      如果不是律刚才说他是个驼背我都没注意到,在大多数情况下他就跟普通警察一样将背挺得笔直,似乎要将那身西式的制服穿得笔挺而精神,可是他现在却像垂垂老矣的老翁一样将背弯了下来,再配上他瘦得脱形的脸和惨白的脸色,从背影上看他就像是个大病初愈的人。
      警察制服虽然款式差不多,却会因为官职的高低而出现布匹质量上的区别,作为最底层的派出所警察,他的制服质量无疑是最差的,然而我却觉得无比心安,因为我脑海里出现的是那个穿着和服,如山岳般高大的剑客。
      那三个浪人显然没有足够的眼力来判断对手的强弱,他们自持着有真刀在身就完全不将这个看起来高大却干瘦的派出所警察放在眼里,住在城市里的他们永远不知道,当狼饿得只能弓起背的时候也是它最危险的时候,我估计斋藤一现在肯定有一肚子火要发,这几个人上门来正好给他解气。
      我并不觉得这三个人被揍得半死会有什么愧疚,尤其是为首的那个看起来很面善的岛田魁,滨河町住着很多没落士族,他曾经糟蹋过好几家品行端正并且有正式工作的好女孩儿,她们放下了武士女儿的尊严在纱厂做女工,她们做错了什么必须遭到那么痛苦的折磨?
      这种人死一百次我都不会同情,如果我不是住进滨河町的时间晚那个时候又小,我恐怕也难逃他的魔掌,他时常在街口附近晃荡,可能是看到我一个人哭着回家,律和爷爷又出去了所以才摸上门来的吧。
      “那个看起来长得最好看的,打残吧。”我有些冷血得在斋藤一背后说,他回过头来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很有趣。
      “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儿不都喜欢长得好看的吗?”
      “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有人面兽心的家伙。”他明亮的眼睛让我心慌,他在想什么呢。
      “你喜欢像爸爸那样的?”他笑得越来越古怪了。
      “哎呀,哎呀,你们两个怎么光顾着自己说话不理会我们啊。”
      也许是因为岛田魁忽然出声打断了他调戏我,斋藤一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然而他并没有说话,居然放任他们三个人进了院子,我想起了可怜的山川大藏,他也曾经被这匹壬申狼耍着玩。
      “哦?警察先生是客人吗?今天是为了什么上门拜访啊?”岛田魁看到了屋内矮桌上的茶,装模作样得说,斋藤一笑了,又拿出根烟抽了起来。
      “户籍登记。”他一边说一边还递了根烟给岛田魁,就好像他们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我是本乡的户籍官。”
      “哦?可真厉害啊。”岛田魁接过烟,一边抽一边假心假意得说“居然会上门拜访,可真是尽责啊。”
      “哪里的话,工作罢了。”斋藤一居然还跟他客套起来。
      “那也很了不起啊,居然敢一个人到滨河町来。”岛田魁笑呵呵得说,像很多□□那样每句话都带了很多卷舌音,不过因为他是刻意为之显得很别扭“你们警察不都是喜欢成群出动的吗?你就不怕落单遇到意外?”
      由于东京都的警力奇缺,再加上江户是和平开城,过去的□□势力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在动荡的幕末,幕府光京都的治安经费都捉禁见肘需要会津藩自己出,更何况是支付江户的治安管理费用了。那个时候江户的普通警察叫同心,现在则是由逻卒组成,因为要对付的是艺高人胆大的浪人所以每次都是成群出动,又因为能力不行经常漏捕,再加上幕府治国不力,江户的百姓根本不信町奉行所,有的时候市民会向地方帮会寻求公道。町奉行和一些□□是和平的,但是一旦械斗过火也会介入帮派斗争之中,到后来由于藩国之间犯人到处流窜,町奉行渐渐成了对付政敌的工具,根本无暇管理□□。
      进入明治时代后警察机构的成立撼动了□□的利益,因此成了两股势不两立的对手,落单的□□会被警察抓,落单的警察会被□□打,反正在这个身份需要靠脸来识别的年代蒙个面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相信在户籍登记完后就该出台身份证,不过那可能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警察机构没有树立足够的威信,才让□□有可趁之机,在权利的游戏中有些地方的治安甚至还要靠驻军完成。
      失去了共同的敌人,长州和萨摩的关系也没以前那么和谐了,大家都在扩充军费招兵买马,平衡一旦被打破,再想恢复到从前可没那么容易了,这也是为什么山川大藏遇刺后各方如此克制的重要原因。
      岛田魁那句看似关心的话实际却是威胁,斋藤一当然也听出来了,可他就像是没听懂一样笑呵呵得说。
      “那些外乡人,他们懂什么。”他跟我说他以前当过打手绝对没说谎,他说那口带卷舌的黑话比岛田魁还地道。
      岛田魁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警察也会说这么纯正的黑话。
      “才来江户没多久吧,小子,知道我是谁吗?”他一副前辈的样子,岛田魁都呆掉了。
      “警官先生以前是町奉行的?”岛田魁的一个手下有些犹豫地猜。
      “继续猜。”他明显没玩够,叼着烟,笑眯眯得说。
      “大哥以前是哪个组的?”岛田魁的另一个手下直接把称呼都改了,我笑得扶着墙肚子都痛了,他哪里像新选组的壬生狼。
      “你笑什么,臭丫头。”岛田魁这时忽然冲我吼着,这次他不装□□的卷舌音了,一口萨摩方言一出,我就知道这人死定了。
      果然,斋藤一不笑了,紧接着便见白影一闪,随着“啪”的一声,竹刀就已经狠狠砸在岛田魁的脖子上了。
      人的脖子有多脆弱,跟医生们一起上过课的我最清楚,就刚才那一下岛田魁就算不死也得是个重伤,也许他完全没想到刚才那个跟他和气抽烟的警察居然会偷袭,此时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他的两个手下这时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得想要抽刀,可斋藤一这时忽然拖着残影用竹刀对准了一个人的胸口刺了过去,我只听到一声闷响,那个被刺中的人已经倒退着飞了出去。
      真的是飞,我想不到竹刀也能产生这么大的力量,感觉那个人是被马车给撞了,不过这时他手中的竹刀也完全报废了,斋藤一“滋”了一声,将它给丢了出去,赤手空拳得面对着一个手拿剑的人。
      “你……你别过来。”手持武器的人反而比赤手空拳的人更害怕。
      斋藤一此时眼中只有汹涌的黑暗,那是鬼的眼神。
      正常人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就该是那种表情吗?可我为什么却只觉得心跳加速呢。
      好像也只有在史蒂芬办公室里的时候我才感觉到窒息,不过在提起斗南的时候气氛就改变了,那个冰雪构成的地狱对他来说也许是个让他感觉到温暖的地方,因为他提起种田和砍柴时语气中竟然还带着笑。
      ‘跟他们一起吹风吗?’
      我想起他那古怪的笑,他现在虽然穿着警察的制服,心里却还是将自己当成朱雀队员吧。
      毕竟这两种制服是那么的相像,仅仅只是颜色不一样而已。
      青鸟。
      外公可真是会取名字呢。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随手将那个地痞给解决了,他痞子一样将我困在墙与他之间,撑着墙的右手还夹着一支烟。
      我将他手中的烟拿过来,吸了一口,平息着悸动的心跳,让自己镇静下来,然后鼓起勇气看着他。
      “如来堂之战后,你是不是把新选组的羽织给换了,不然为什么我都找不到你。”
      他又出现了那种错愕的表情,可是我却很平静。
      “那么多帐篷,我以为你一定呆在哪个里面,我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只能靠它来找你,你为什么把它换了。”
      我觉得委屈,为我自己,为我的妈妈,她本来不用死的,全是因为我太任性了。
      “我在山上找了你半年,我都不知道我是在找你还是在找那件衣服,你干嘛把它换了!”
      我使劲推他,他居然被我推得倒退了一步。
      “新选组和朱雀队,在你心里哪个更重要?在搞清楚之前不要碰我,流氓。”
      我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可他却还有心情吻我,真是混蛋。
      然后我回吻了他,就跟他教我的一样,我一直是个善于学习的好学生,就不知道他是不是个好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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