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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相国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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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个月初六，靖王府只派了一撵花轿并几个随从就要将人接近府内，原因无他，靖王妃跋扈蛮横，母家又是高门，只不过是给王爷纳一门妾室，连侧妃都不算，已经是够体面了。
沈攸梅见来的迎亲队伍如此寒酸，气的差点把头上盖着的鸳鸯盖头绞烂。
这跟自己梦寐以求的场景完全不同，她原本该是……该是风光无限的出嫁，奈何自己没有个权势滔天的好父亲，就连陪嫁的嫁妆都还是沈老太太扣扣嗖嗖勉强填满十五箱，如此寒酸，怎能叫她不怨恨！
这一切，统统都是沈家大房害的，要不是他们不愿给自己填补嫁妆，靖王妃哪里敢这般折辱自己，自己又何需落得只是妾室这般田地！
待她嫁入王府，得了靖王的宠爱，定要将今日所受的侮辱，百倍奉还！
花轿摇摇晃晃，将满腹阴毒的沈攸梅迎进王府，妾室无名份，本该只是一撵轿子从后门入，但靖王多少要顾及沈家大房的颜面，遂开恩，让沈攸梅从侧门进入，以示恩典。
这边沈攸梅的婚事一完，沈老太太也没有久住，很快便打道回府，动作之快，倒像是生怕柳氏借机找她诉苦要钱。
这两人一离开，沈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近日春意盎然，四处透露着生机，柳氏思量着要去相国寺祈福礼佛，顺便带上沈攸宁住上几日权当是散心。
沈攸宁自从自己经历了死后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后，对于神明佛祖相当敬畏，一改往日懒散的劲儿，表现得相当积极。
柳氏只当她是在家闷坏了，打点好府中庶务，把沈钟年、沈攸怀父子抛下，一早便与沈攸宁坐上上山的马车。
相国寺是当朝最富名望的寺庙，传闻上一任住持圆寂之时，竟是通身带着佛光，在遗体焚祭后留下八百余粒舍利子，至今被妥善供奉在佛堂前。
不过距离上一任住持圆寂已过五十载，现今的住持据说是连当今圣上都想钦点为国师的人物，只是奈何不入世，圣上便只能每年寻个良机求他指点迷津。
沈攸宁上一世并不关注这些，只顾着忙自己那点后宅争斗，如今想着若这住持真如传闻那般厉害，自己这重生的事情，不知是否会露出马脚，只一想，倒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自量力了。
相国寺建在玉衡山上，从山脚到山顶，正好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石阶，柳氏心诚，但凡来此，每一次都是步行前往。
若换作上一世的沈攸宁定是要哭闹不休，最后让随行的婢女小厮背上山，好在这一世的沈攸宁外表虽娇气，但内里却也是吃过苦的人，想着就当是替高中的林予徵还愿，一步一步走得那是相当有诚意。
“囡囡真是懂事了，竟也不闹着叫人背，真是娘亲的乖宝儿。”
柳氏见沈攸宁哼哧哼哧拖着自己小肉球一般的身子，脸上挂着薄汗，小脸红润，走得艰辛，却没有半句抱怨娇嗔，心中竟是先化作水了。
“宁宁……哈……哈……宁宁可以的……”
说是如此，到底是不过六岁，体力有限，眼看着不过才走了三分之一，已经是双腿打颤，说话带喘。
许是这倔强的模样看着稀奇讨巧，柳氏也不阻拦，只是示意采薇采青一人一边搀扶着，也好叫沈攸宁能省些力气。
尚佛之人讲究的是一个心诚，半途而废总归是不好，哪怕柳氏心中心疼些，也不阻拦沈攸宁。
一路上走走歇歇，母女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到了山顶。
山上幽静，空气清新，今日因着并非年节祭日，故来往香客并不多。
柳氏先是带着沈攸宁向寺中的代理住持问好，表明来意，又着人奉上打包好的香油钱，作为自己的一点心意。
代理住持是个面善的胖和尚，大大的耳垂随着说话的动作竟是微微抖动，颇有几分弥勒佛的意思。
胖和尚差人将香油钱供奉在柳氏的那盏海灯中，又让身旁站着的小沙弥替柳氏等人引路到香客借宿的后院休整，方才双手合十，念叨一句“阿弥陀佛”。
带头的小沙弥看着年岁比沈攸宁要大一些，却比沈攸宁乖巧懂事得多，将人恭敬地引至厢房，一板一眼学着先前的胖和尚双手合十。
“两位女施主可随意在此居住，近日并无其他香客借宿，可自行安排，若有其他问题，可告知小僧。”
沈攸宁见人好玩，从自己腰上的香囊里头掏出一把松子糖，塞进了小沙弥手中。
“女施主，师父说了，不让收客人的东西。”
小沙弥一脸为难地看着沈攸宁，到底年岁不大，还是爱吃糖的，眼里满是纠结。
“这是谢礼，书上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替我和娘亲带路，这是给你的谢礼，你不要，那佛祖岂不是要说我不懂礼，惩罚我了怎么办！”
沈攸宁惯会忽悠人的，小沙弥想了想，也觉得沈攸宁说的有道理，主要是手里攥着的糖香甜诱人，小沙弥很少有机会吃糖，师父说怕他吃坏了牙。
“可是，师父说，糖吃多了会把牙都吃坏的。”
“那还不容易，你一天只吃一个松子糖，吃完就多漱口不就行了嘛！”
说完沈攸宁一副大人模样，拍了拍小沙弥的肩膀，把人小沙弥都羞得红了耳朵。
“女施主说的对，阿弥陀佛，小僧多谢女施主。”
小沙弥得了糖，高高兴兴地离去。
柳氏在一旁笑得一脸慈爱，沈攸宁比以前要懂事，知道要跟旁人分享，书没怎么读，歪理倒是一箩筐，两个小孩子一来一往的模样着实可爱。
“好了，囡囡，快过来坐着，歇一会，娘亲让人备午膳，你定饿坏了吧。”
“嗯，宁宁好饿啊。”
沈攸宁扑倒在柳氏怀里，仰着细嫩白净小脸，娇声娇气地说道。
“好好好，娘亲这就让采薇传膳，可千万不能把娘的小乖乖给饿瘦了。”
知道柳氏是在打趣她，沈攸宁羞红着脸，在柳氏怀里直哼唧。
寺庙里头的膳食皆是清汤寡水的素食，许是肚子确实有些饿了，沈攸宁也没闹着不好吃，倒是比往常进得更香了。
午后柳氏要去听大师讲经，沈攸宁原本也是跟着一起的，奈何听着听着实在无趣，便跟柳氏打了招呼，自己跑出去玩了。
柳氏见她高兴，也不拘着她，只叮嘱采薇采青多加看护。
相国寺历史悠久，四处透露着一股久经风霜屹立不倒的气势，寺内静悄悄的，僧侣们不是打坐就是念经，沈攸宁见没什么有趣的，想起之前传膳的和尚说寺庙后山有一片竹林，清幽风雅，还养着不少小兔子，当即决定去竹林玩耍。
途中遇到引路的小沙弥，也不管人同不同意，抓着人就一起跑。
后山的竹林生得很是繁茂，挺拔松脆，风一吹，带响一片。
沈攸宁很喜欢这个声音，觉得浑身舒坦自在，边眯着眼享受，边与一旁被抓来的小沙弥闲聊。
“小师父，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沙弥心里记挂着今日的功课，却又不想拂了眼前小施主的好意，语气不免带上几分委屈。
“阿弥陀佛，小僧法号净空。”
“净空？嗯？净空！你说你是净空！？”
沈攸宁转身一脸惊讶，围着净空绕圈打量，实在看不出来，这个白白瘦瘦的小沙弥，竟然会是后世的净空大师。
上辈子沈攸宁也是听说过他的名号的，在她嫁给顾城的第一年，京城郊外的善孝村爆发疫病，来势汹汹，村里过半百姓命丧于此，负责官员为保乌纱瞒而不报，封锁村子，只许进不许出，还是眼前这位净空大师带着一众懂医的僧侣毅然决然进村医治，这才挺到朝廷重视彻查的日子。
后来人人都道净空大师才是现世的活菩萨。
沈攸宁前世并没有同净空大师有什么交集，因为她根本就不会随柳氏上山礼佛，更别提借宿寺中了。
“女施主可……可是有何指教？”
许是被沈攸宁盯得太过，净空耳根微红，不明白自己有哪里不妥当。
“没有没有，净空小师父，是宁宁不懂事，还请小师父莫责怪。”
沈攸宁本来一直把人当小孩子看待，如今肃然起敬，这个活菩萨可不要被自己给带坏了。
“小师父你先回去吧，宁宁这里有采薇他们陪着，你快回去做功课吧！”
净空见沈攸宁主动放他回去，心里松了一口气，想着面前的女施主也不是那么顽劣，朝人“阿弥陀佛”了一声，匆匆赶回寺中。
沈攸宁在竹林里玩耍了一下午，又是抓小兔子，又是去山涧垂钓，还命人挖了不少春笋，收获颇丰。
不过碍于寺中不得见荤腥，只好把钓到的鱼儿又放生，只带着春笋回去。
晚间又是青菜豆腐，采薇特意借了厨房灶台炒了一盘笋，但是再好吃，那也是素食啊，吃一顿已然是尽兴了，顿顿食素，实在是折磨人。
沈攸宁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也没有心情计较床板太硬，满脑子都是樱桃肉、酱香鸭。
许是思念过甚，竟是真叫沈攸宁闻到一股子樱桃肉的味道，喷香扑鼻……不对，真的有肉香味，沈攸宁忙坐起身，循着那股飘忽的香味往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