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心》末雪

63、无心说（4）

　　平静的国师府内部，早已变得不平静。

　　所谓明魂扇，便是辨明魂魄的法器。一个人无论怎么变，他的魂魄是不会发生变化的。只要用这扇子扇三下，身体会短时间内呈现出魂魄灵体的形态。

　　到那个时候，想要弄清楚沈画心是不是落羽，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未漓将沈画心放到地上，让其平躺着睡好。虽然看国师钟云很是不顺眼，但还是好心地把他挪开，省得占地方。

　　一个时辰过后，沈画心狼狈地从国师府中逃离出来。她捂着胸口，那么如同蚂蚁在撕咬一般疼痛。逃到门口，那些守卫对这突然出现的不明人士，皆是一阵惊愣。但他们的职责所在，立马想要拦下她。

　　沈画心忍受着灵魂剥离的痛苦，整个人显得十分没有力气。懒于应付这些无知的人类。直接下了个重手，将他们全部打昏，然后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自己早该想到的，杨朝泷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明明知道他很危险，但还是下意识地靠近，再靠近。似乎两颗疮痍的心，只有不停地试探，才能真正的融合。

　　面对沈画心的逃离，杨朝泷并没有出手阻止。他神不附体，仿若受到极大的刺激，充耳不闻外界之事，只是不停地喃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未漓站在一旁，瞧着自家公子如此模样，着实心疼得很。可是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反倒是松了口气。“公子，落羽神女，已经魂飞魄散，三界不存了。”

　　杨朝泷的目光失色，不肯轻易接受这个事实。魂飞魄散？怎么可能？落羽是天地间的神女，这样的她，会魂飞魄散？

　　钟云浑浑噩噩地醒来，头疼得很，还有些迷迷糊糊。他看着杨朝泷两人，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目光又落到一旁被遗弃的明魂扇上，难道他们已经使用过了？

　　再看杨朝泷的神色，不用猜也知道，只怕是事与愿违，没能达成他的心愿。他站起身来，并未开口询问情况，只默默地站在一旁，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公子，我们在人间逗留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若是再不回去，只怕……”未漓点到为止，后面的话不用他再多说。

　　杨朝泷的目光变得阴寒，与之前嬉笑的模样全然不同。他直起身子，目光锐利，神色凛然。“我们走。”

　　说着话，两人便往外走去。钟云心急，连忙叫住。“你答应过我的事。”

　　杨朝泷并未转身，甚至都没有回头。未漓略带同情地看了钟云一眼，紧跟上，同样未停留。

　　钟云见他有食言的趋势，心头着急得很。可是面对他们的离去，自己又是无能为力。身体虚弱的他，连法术都无法使用，更不用说追上去。况且就算追上去，又有什么用。

　　另一头，沈画心狼狈不堪地逃回妖界。她脸色惨白的模样倒是把沈画晴吓了一跳。“九姐，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这样？”

　　“我没事，你去二姐的药庐，替我拿颗护心丹来。”沈画心掩着胸口的难受，极力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痛苦。

　　沈画晴虽然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但还是照做了。撒开脚丫子，就赶紧朝着药庐跑去，生怕自己慢了一分，九姐就要多忍受一分痛苦。

　　沈画心调理内息，先将灵魂剥离的痛苦压制下去，好让自己能够喘一口气。脑海逐渐浮现之前的记忆，当她苏醒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身在国师府，而自己的灵魂逐渐剥离。

　　其后，她便听着杨朝泷不停地念叨了几句。“不是她，怎么可能不是她？”虽然不知道杨朝泷口中的‘她’是谁，但绝对不会是自己，毕竟妖是没有前世来生的。

　　知道这个之后，再将之前发生的一切联想起来，不难知道，杨朝泷定是把她当作另外一个人。那么对她的好，也不过是对另外一个人的好罢了。

　　想到这儿，她自嘲地笑起来。明知道杨朝泷的深不可测，自己还是一头扎进去，却不想被扎得遍体鳞伤。若是有可能，她再也不要跟杨朝泷有一丝半点儿的瓜葛。

　　“九姐，护心丹来了。”沈画晴手捧着丹药，一路小跑过来，生怕迟了。

　　沈画心从她手中接过丹心，一口服下。运转灵力，调整自身气息。一个周天轮转过后，那种灵魂剥离的痛感，才完全消失。

　　想来，此事也怪她自己。明魂扇本不会有这种不良现象，若不是她发现灵魂离体后，执意挣脱，导致灵魂强制回体。一扯一拉的过程，致使身体与灵魂不适应，不能极好地融合。否则，怎么会如此的痛。

　　“九姐，你不是去人间拿最后一颗心吗？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见她没事，沈画晴好歹是松了口气。

　　“没事，不过是不小心着了道。”沈画心一笔带过，对于杨朝泷之事，她并不想透露太多，更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我就说过那个叫钟云的，有些本事吧！”

　　沈画心知她会错意了，但又懒得解释。伸手摸摸她的头，顺便蹂虐了一番她的发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会小心些的。”

　　沈画晴躲了躲，嘟着嘴。“九姐，别弄我的头发。弄乱了，就不好看了。”

　　见她如此模样，沈画心反倒更加蹂虐了几下。

　　“九姐，我错了。”沈画晴一脸委屈的模样，好不容易从魔爪之下救下自己的头发，真是心疼得很。

　　“这还差不多。”沈画心颇为得意。不过不得不说，小小地欺负了十妹一下，自己的心情倒是愉悦许多，甚至一度忘记杨朝泷带来的伤害。

　　“九姐，那颗无心，你还去拿吗？”沈画晴理理自己的发型，好不容易顺溜一点儿，不再乱糟糟的一团。

　　“当然要去。”即便知道，很有可能会跟杨朝泷碰面，但为了拿回自己的狐心，她却不得不去。

　　她们两姐妹正在谈话间，却听得外面一阵喧闹之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么热闹。

　　“走，去看看。”

　　两人出来，只见王宫士兵脸上，皆是一阵阵喜色。“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如此吵闹？”

　　“九公主，十公主，你们有所不知，大公主他们今日凯旋，王宫上下，都在准备庆祝。”

　　“大姐他们赢了？”沈画心不确信地又问了句。

　　“不错，大公主打败了冥界的往生城主，胜利归来。”

　　“九姐，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沈画晴听见这消息，自然是开心得很。可转头看见沈画心凝重的神色，好奇地问道。

　　按理来说，大姐他们打了胜仗，沈画心自然是该高兴的。可是一想到那个往生城主是原芜，她又不禁为大姐担忧起来。百年前她虽未与原芜谋面，但大姐和原芜之间的感情，却是耳熟能详。“往生城主是，原芜。”

　　“原芜？那不是大姐的师父吗？听说他不是死了吗？”沈画晴满脸惊色，她虽然未曾见过，却也听人说起过。

　　“他没死，魂入冥界，不知怎么成了往生城主。他这次发动战争，只怕是回来寻仇的。”事实也是如她所猜想的那般。

　　“那大姐她？”沈画晴不由得担心起来。

　　“看来只有二姐，才清楚此事了。”沈画心拧着眉头。不过想想，现在她自己的事，都是忙得焦头烂额，哪还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事。

　　大公主沈画眉凯旋之后，一直将自己关在宫殿之中，大门不出，不见任何人。无论是姊妹还是父王，都皆以身体不适打发了回去。现在的她，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下。

　　回想起那日，冰层碎裂，她脚下是万丈深渊，眼看着就要掉下去。就在此时，原芜跟着跳下来，抓住她的手，将她甩了上去，而他自己则直直下掉，再也没有上来。

　　她以为，凭借原芜的修为，怎么也能上来。所以，她在上来等了一天一夜，等着他上来再战。可是，无论是月落，还是日升，都没能等到那个人。

　　为什么呢？他们不是敌人吗？为什么要救自己？她想不通，她是真的想不通。

　　在她苦恼而头疼之时，二公主沈画恬走了进来。虽然有自己的命令在外，但对方还是进来了。

　　“这是你想要的答案。”沈画恬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瓷小瓶，放到她的面前。随即，叹一口气，转身离开。“那日，并非真正的忘情水。”自己不愿她如七妹一般，断了一切情念。

　　沈画眉盯着瓷瓶看了很久，她要的答案？拔出瓶塞，一饮而尽，或许她能够找到心痛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