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心》末雪

62、无心说（3）

　　沈画心被杨朝泷拉着在长安城中闲逛，什么店铺小摊，都逛了个遍。这样下来，杨朝泷没累，沈画心倒是累个半死。更何况，她的心思一直没在这上面，故而逛街对她而言，简直就是累死人不偿命。

　　“停停停。”逛了两三个时辰之后，沈画心终于是忍不住叫了停。

　　“心儿，怎么了？莫不是这些地方太无聊，你不感兴趣。别担心，我们换个地方。”杨朝泷倒是笑容不变。

　　沈画心赏了他个白眼，不是这些地方太无聊，是你太无聊。看着杨朝泷手中提满了东西，全是给自己买的，她顿时又心软了几分。虽然这些都是杨朝泷的一厢情愿，但好歹最后要落入自己手中。

　　“我们逛了这么久，想必钟云该回去了吧！”面对杨朝泷的好意，她不好意思拒绝。可自己还有要事要办，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四颗心都已经收集，在最后这一颗心上，她反而越发的急迫。

　　杨朝泷虽然笑容未变，但眼神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也不知他是想隐瞒什么。“这个，我可不知道。”

　　“你先前不是说你知道的吗？”沈画心一口气憋在胸口，怒瞪着他。先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他知道钟云回来，转眼就又说不知道，感情是在寻自己开心是吗？

　　“是吗？我有说过？”杨朝泷一副不认账的模样，倒是让沈画心拿他没有办法。

　　沈画心也懒得跟他废话，与其跟他浪费时间，但不如自己亲自去看看。这样想着，她转身便走。谁知，忽地一下，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很快地失去意识。

　　杨朝泷接住她倒下的身子，喃语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得先帮我证明一件事。”

　　“公子。”未漓于此时出现，看了一眼昏迷的沈画心，神色复杂。“钟云已经练成明魂扇，是否？”他欲言又止，并未往下接着说。

　　“未漓，你是否依旧觉得我是错的？”杨朝泷忽地问他这么一句，倒是令他猝不及防。

　　“未漓不敢。”未漓避开正面回答。

　　“那你依然觉得沈画心不会是落羽？”杨朝泷不缓不急道。

　　行人从他们身边过，未曾有一个好奇的目光投射过来，仿若看不见他们几人似的。

　　“公子，你明知道沈画心是狐妖，而妖是不会有前世今生的。为什么你还……”未漓忽然察觉自己逾越了，连忙住口。

　　“我何时说过沈画心的前生，是落羽？”杨朝泷一笑。

　　未漓不解，微微皱着眉头。“可公子你不是……”既然不是的话，公子你为何还要如此执着地去证明。世人都拼命地想证明自己是对的，又有谁，会去求证自己错了。

　　“我所说是，她一直都是落羽，并未经历轮回转世。”杨朝泷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颇像猎人瞧准猎物的味道。

　　未漓一副惊讶神色，又多看了沈画心几眼。“公子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落羽神女恨你入骨。若她真的是落羽神女，又怎么可能与你相安无事？”作为当年事情的见证人之一，未漓自然是清楚的。

　　“我现在还不清楚的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她忘记罢了。”杨朝泷皱着眉头。想要忘记，可没有那么容易。

　　未漓觉得他越说越离谱，因为这种猜测夹杂着太多太多的不可能。若真如公子所说，沈画心是落羽，因为某种原因而丢失记忆的话，那她又是如何成为妖界的九公主，总不可能是冒牌的吧！

　　更甚者，他都能够看出沈画心不过三百年修为，公子又怎么可能看不出。若真是落羽，这修为年龄，又都对不上。毕竟，落羽之名，可是闻名于三界的。

　　“一切，马上就会有定论。”杨朝泷的目光落在沈画心的身上，说不出是怎样的味道。他此时的心境如何，或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内心之中，到底希望她是落羽，还是不希望，他也不知道。

　　杨朝泷单手搂着沈画心的肩膀，让她依靠在自己的怀中。未漓紧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不一会儿就来到国师府。他们的突然出现，并没有惹起任何人的察觉。

　　房间之内，钟云因受到那阵强大的气流震晕，至今还未曾苏醒。不过，在他的身旁，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闪着光芒，如同夜空中的星辰一般。虽不强烈，却还是能让人察觉到它的存在。

　　杨朝泷一个挥袖，房门便自动打开。刚踏入，便瞧着这样一幕。他目光凛冽，只淡淡地扫视一眼钟云，便着重将目光落在明魂扇之上。他只手一伸，那扇子便飞入他的手中。

　　他将沈画心交给未漓照看，张开扇面。扇面绘着仙境，高山林木，云间萦绕，青鸟传信，仙鹤齐鸣。正是他当初使用的那把。那把扇子本就非凡品，经过炼化之后，自然具有更强大的神力。

　　“公子。”未漓看着他展开明魂扇，心头莫名一紧，想要劝阻。可事到如今，他的话公子未必会听。

　　杨朝泷目光变得阴冷，瞪了他一眼。一个挥手，把钟云清理到一旁。“开始吧！”

　　妖界边界。

　　大公主沈画眉和原芜之间的决战必不可免。在约战的地方，沈画眉比原芜要早到片刻，寒铁剑在她的身旁，直插入地。她目光冷俊，看着前方，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清风起，那抹熟悉的白衣，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眉头微皱，手不觉地紧了紧，语气是多么的疏离和冷淡。“你终于来了。”

　　原芜神色不变，静静地看着沈画眉，眼中一闪而过惊异。没有谁能比他更熟悉沈画眉，那冷漠的眼神，绝对不是前几天的画眉，更不会是当年的画眉。

　　虽然不知道这短短几天之内，究竟遭逢了什么变故。但他知道，要想要复仇，就得先胜过沈画眉。

　　“往生城主，来得可真准时啊！”沈画眉冷讥，伸手拔出寒铁剑，用天蚕丝绢擦拭着剑身。

　　“大公主不也一样。”听着沈画眉疏离的语气，原芜浑身不是滋味。可他又能如何？他们早已为了各自的立场，站在了对立面。

　　“废话少说，开始吧！”沈画眉猛地将手中的丝绢一扔，握着寒铁剑，直指原芜。浑身杀气腾腾，一点儿也没有犹豫的神色。

　　“求之不得。”明明不想与她兵戎相见，嘴上却还是说着违心的话。或许只有将利剑对外，才不会刺伤自己。

　　沈画眉一个横扫，所过之处，寒冰千里，万物冻成一片。原芜腾空而起，只手催力，将寒冰震碎。

　　沈画眉紧随而至，手上的攻击并未减弱半分，反倒是招招凶狠，没有半点儿留情。是呀，她为何要留情？原芜对如今的她而言，只是冥界的往生城城主，是他们妖界的敌人。对敌人，为何要手下留情？

　　原芜先是试探性地跟她过了几招，但是几招下来，他明显应付得不那么轻松。看来在这几百年里，画眉的修为也一直在增进，甚至比起当年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情况之下，若是他还不认真的话，只怕自己要输得一败涂地。

　　原芜认真起来，与沈画眉交手。两人所过之处，山崩地裂，草木尽毁，一片狼藉。

　　看着越来越棘手的原芜，沈画眉皱紧了眉头。将寒铁剑插入大地之中，冰封千里。剑身一转，竟然冰层尽裂，丝毫不给原芜半点儿落脚的地方。

　　或许是这种大面积伤害需要消耗的法力太多，沈画眉不需片刻，已是头冒大汗。一个恍惚间，竟然未曾留意到自己脚下的冰层也已经碎裂。

　　只听得一阵碎裂声，她脚下一空。失了大半法力的她，竟然连身形都稳不住，直直地追下去。冰层本是大地凝结，冰碎而大地裂，脚下是万丈深渊。

　　在坠落的一瞬间，她竟然觉得史无前例的轻松，甚至不想有任何的反抗。就这样坠下去，就这样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