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翊佟

12、第 12 章

　　王强和朱勇去找了舅舅来，有一个本家的舅舅，还有几个是别家的堂舅，请了两个来，总的就是三个。

　　这说了这里的事情，这谁不生气啊？

　　娘家人，爹娘也都不在了。

　　就只有个哥哥，听见这样的话，能不气吗？

　　叫上自己的另外两个本家兄弟，就来了。

　　这来的时候，五个人回到家，却是没有见到李守贵，这心里就气了，问了两个侄女，可是，这两个侄女却是谁都不知道这李守贵是去哪里了。

　　这四处找，才知道是去了上面一家赌钱的私人庄子赌钱去了。

　　这村里总的有三个私人赌博的地方，不过，这现在喜欢去的，就是那姓汤的那户人家家外盖的那小房子里去玩。

　　这整天整夜都开着门，一天到晚地开着一盏白炽灯，要进去玩的人，给十块钱，就可以坐一夜。或者坐一天。

　　打麻将的两张桌子，不过玩麻将的不多，另外还有三张桌子，那是打牌的，他们称这叫“刁三公”，每次赌一把，有十块二十块的，也有三十四十的，都是那一局的时候，那一局的人定的。

　　而李守贵，在打了自己的老婆后，就一直都在那里打牌了。

　　这五个人，在这个村子里找了一晚上，最后回来的时候，路过那个小屋子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没有去过这里面。

　　这里面乌烟瘴气的，男人的吆喝声充斥着。

　　让人不喜。

　　他们进去的时候，就看见手上还拿着几张牌的李守贵，嘴上叼着一根烟，头上的白发，在这昏暗的白炽光下，显得更多了几分沧桑。

　　旁边还有很多人在看打牌，全是一些不务正业的人。

　　抽烟的，吹口哨的，喝彩的，这里全都有。

　　有输了骂娘的，有赢了高声喝彩的。

　　卢培英的哥哥看见李守贵的时候，这自然是认得出的。

　　这来的时候，看见卢培英躺在床上的样子的时候，他就想，自己一定要找到他，这找到，就要把这人揍得像他揍自己的妹妹的时候一样。

　　没有控制住先把人给拖出来，在那昏暗的屋子里，他的拳头就过去了，腿踢了过去，把那矮矮的凳子踢倒，李守贵倒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绊到了桌角，就把这一张桌子都给掀倒了。

　　这一张桌子一起打牌的人，都忙逃去了一边了。

　　跟着卢培英哥哥的两个兄弟，也跟着一起过去，三人就对着躺在地上的李守贵拳脚相向。

　　如果不是因为辈分的关系，王强和朱勇应该是也就上前去，来上几拳，给上记脚了。

　　在昏暗的屋里，是拳脚，是男人的呻.吟。

　　几十年的时间里，哪里有被人这样的打过？

　　他当即就想爬起来，可是，在想爬起来的时候，又一次被打倒在了地上，一拳比一拳还要重，那拳头就砸在他的身上，脚踢在他的身上。

　　想反抗，却是难敌六手。

　　李守贵抬起头来的时候，自然是看见那个打自己打得最凶的小舅子。

　　好像是好几年没有见了，却是不知道，这再见的时候，是以这样的方式。

　　这看人的间隙间，这脸就被打了一拳。

　　李守贵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早上的时候，也是这样打了自己的妻子。

　　在农村，要是有个姑娘，这上面要有个哥哥，这没有哥哥，有个弟弟也是好的。这要是什么都没有，这以后要是出嫁了，这和丈夫之间有了矛盾什么的，都没有人来出头。

　　这要是有两个儿子的，自然不用担心这个。

　　这有个弟弟或者是有个哥哥的，也不用担心这个，可是，这要是事俩姐妹的，就要有点担心了。

　　所以，这卢培英受了委屈，能为自己出头的，也就只有自己的这个哥哥，这旁边的什么表兄表弟什么的，真的是要去算的话，却是没有资格去出头。

　　疼啊。

　　好疼啊。

　　这汤家的小屋，离李守贵家，也不远，站在大门口，就可以看见的小屋。

　　他们打着打着，从那小屋里打了出来，李守贵趁着他们不注意，一个翻身爬起来，就朝家里跑去，这回去，想赶紧把大门给关起来，不让那些讨债鬼进来，可是——

　　门却是被王强用脚死死地抵住了，他也不动手，只是眼睛死死地瞪着自己，像是看死人一样的冷漠。

　　李守贵心里紧张，自然放弃了大门，朝着这家里面跑去，只是，还在院子里的时候，就被这追上来的小舅子一脚绊到了，他又一次倒在了地上。

　　拳脚再次朝着自己袭了上来，这旁边也没有什么人了，他可以不用顾忌了，他大喊：“会死人的！会死人的！”

　　再这样打下去会死人的！

　　小舅子抓着他的头发，揪着他起来，让他看着他：“你打我妹的时候，你有想过会死人吗？你有想过会死吗？”

　　李守贵看着那双猩红的眼睛，那黝黑的皮肤，还有那即将朝着自己挥过来的拳头，大声地叫道：“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要是不求饶，一直都这样的打下去，李守贵想，自己一定会死在这里的，死相还会很难看，超级难看的那种。

　　小舅子一把把他放开，像丢破麻袋一样的丢在那地上，李守贵都没力气让自己支撑着，不要倒去地上。

　　他倒在了地上，倒在地上，看见这一边，靠着墙，在看的两个女儿，还有，另外一边抱着手臂，在看戏的两个女婿。

　　那个时候，李守贵想，自己……

　　是不是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没有儿子，老子挨打，居然是因为女儿去叫人来的。

　　他挨打了，没人帮他一下。

　　他此刻，就像那路边的死狗一样，被人丢开。

　　那边一直都在看着的两个女儿，就在那里站着，一直都没有过来过，看他们的样子，是根本不想过来一样。

　　他这一生，这算下来，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他闭上了眼睛，只感觉……

　　自己全身上下都在疼，疼得她在抽搐。

　　旁边小舅子在骂：“你疼吗？你知道疼吗？你打我妹的时候，你有想过她也疼吗？”

　　有想过，可是，那个时候，却没有想过。

　　李守贵想，这要是再来个几拳，自己不死也要死了，疼死的。

　　他的兄弟呢？

　　他的兄弟呢？

　　怎么都没有人来帮自己？

　　旁边又有几脚，踢在自己的腿上，他睁开自己有几分肿的眼睛，看见了这另外一边，眼里没光另外两个堂兄弟。

　　打了他们家的人，就像是打了人家的脸一样。

　　他们不舒服。

　　所以，就打自己了。

　　李守贵想，好疼啊，他想怂了。

　　不，是刚才已经怂了，可是，就算是自己怂了，自己也没有逃过被打的命运。

　　小舅子在问：“你以后还打吗？”

　　“不打了。”

　　没有经过思考，就说出来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敢不敢动手，只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敢动手了。

　　既然这现在的时候是不敢动手，那就先说不敢动手。

　　“不敢了，这以后的时候，也都不敢动手了。”

　　他像是那濒临死亡的人一样，想求着面前的人，不要再给自己一激。

　　他知道，这求人啊，一定要虔诚，他翻身跪着，朝着小舅子跪着，不在乎自己的腿下面的小石子硌自己硌得难受，朝着小舅子叫：“我不敢了，我这以后的时候，都不敢了。”

　　他像是去庙里拜菩萨一样的连连磕了几个头，才听见旁边的堂兄堂弟说：“阿顺，算了，他这不是保证了吗？”

　　李守贵忙扬起头来看，看见小舅子眼里的红血丝，那一瞬间，这眼睛像是清明了许多一样，他可以看见卢培顺眼里的红血丝；还有那脸上抖动着的肉；和那鼻孔里面，因为吹气，和在颤.抖的鼻毛；还有鼻翼两侧的粗糙皮肤，听说，那叫毛孔粗大。

　　可是这农村的汉子，好像整张脸都是毛孔粗大的。

　　他只觉得，这眼睛清明了片刻之后，又开始变得有些不清明了。世界，都是花的。

　　李守贵知道，再不把这里的事情给解决，自己今天可是就要死了。

　　因为，这里可是没有一个可以帮自己的人。

　　这里的人，似乎每个都想把自己的肉给吃了。

　　“我求你了，我不敢了。”

　　他像一只狗一样，不……

　　狗只会抱主人的大腿，不会抱敌人的大腿。

　　他像那狗儿抱主人大腿一样，抱住了卢培顺的腿，求道：“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不敢打你妹了。”

　　只要不要再打了，自己现在就算是像狗一样的舔他的脚，自己也愿意去做，因为——

　　真的太疼了。

　　日头慢慢地下去了，天地都慢慢地变得昏暗了下去。

　　这是第一次，李守贵盼望着，太阳不要这么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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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当时的情节，我没有见到，只是听说，打得挺凶的，打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后的时候，他抱着小舅子的腿，一声一声地求着以后不会了，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