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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玉兰花开 ...

  •   有一种高贵被称为神圣,当把“美丽”这个词用到一个男人身上时,这个男人风华绝代了。璟平看着躺在棺中像是睡着的熙秦王,看呆了。她鬓角洁白的玉兰花,渐泛红丝,花香月朦胧,璟平恍恍然看到一处宫殿,殿前玉兰花朵朵晶莹,志得意满的熙秦王刚俘获陶兰女王越青鸾,天下就要一统了。因陶兰女王喜爱玉兰花,他便命人在宫中种满玉兰。是夜,他处理完朝务坐在殿中,一身红衣,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腰间系着盘龙金带,金黄色的流苏在他红色锦袍上熠熠闪烁,随意飘摆。殿外,他的总管太监,脸和眉雪白,头发白得发黄,正端着一碗燕窝粥步入殿来,进殿时,他用小手指的指甲在碗中搅了搅。
      熙秦王转脸看是他,冷冷地瞪着他。
      总管跪地将燕窝粥献上,啜泣道:“陛下,老奴伺候陛下三十多年了,忠心耿耿,天日可鉴。朝臣们是看陛下宠信老奴,故意陷害呀。”
      熙秦王声音冰冷,道:“犯法者死。”
      “陛下,尽管派人去查,老奴若对不起陛下,让老奴天打雷劈,老奴对陛下赤胆忠心,就是让老奴现在把心掏出来给您看都行。”总管声泪俱下,将燕窝放在案上,遂拿出匕首,要刺向自己的心窝。
      熙秦王厌弃地一跺脚,道:“住手!”见这个一直伺候在自己身边的老奴,白发苍苍,哭得可怜,他放缓语气,道:“你明日到有司去,配合他们,别让人说孤内外执法不公。”总管连连点头,退出大殿。
      熙秦王也渴了,将案上的燕窝粥一饮而尽,随着他将碗放下磕碰桌面的声音,殿外侍立的总管潸然泪下,毕竟一直以来都在追随伺候他,有时在心里甚至把他当儿子,可自己贪赃枉法的事儿,他一旦发现是绝对不会放过。
      熙秦王独自躺在龙榻上,看着窗外,圆月穿过莲花云,就像越青鸾娇羞的神韵,他笑了笑。他不会想到这是他看到的最后一个月亮。
      熙秦帝国随着王的突然驾崩,很快分裂。熙秦王的儿子才五岁,王后执政,叛乱不止。最后,少帝被权臣缢死,王后来到丈夫的陵中服毒自尽。
      陶兰女王回国执政,临行前,她在熙秦王陵前亲手种下两棵相依偎的夫妻柳,洒泪而去。熙秦王的灵魄久久注视着她黯然离去的背影,这一去百世轮回,千载难逢。
      “璟平儿!”贝隆嘉大声地呼喊,璟平猛然醒过神来。
      “你怎么了?”贝隆嘉发现璟平神情不对,喊她都不应。
      璟平强摄心神,凄然道:“这儿、这儿不是生人待的地方,我心里不知怎么难过得要命,很想哭。”
      贝隆嘉忽然想到她一个小女子,受不住陵中的阴气。他伸手从熙秦王手旁拿过一把宝剑,拔出后龙吟不断,宝券中闪了几闪,宛若一泓秋水。
      璟平勉强笑道:“这可是宝器,龙含。”贝隆嘉也点了点头,想带她走。
      璟平道:“龙含秋水,狮吼雪山。熙秦王还有一把狮吼刀,应在陵中。”贝隆嘉见棺中没有,将熙秦王枕畔一轴画递给璟平。
      璟平接过画来,道:“刀在五行中属金,方位西,你找找看。”贝隆嘉去找刀,璟平展画。
      贝隆嘉果然在宝券西面找到供在案上的狮吼刀。一想到当年熙秦王就是凭此利器横扫天下,心中大喜。宝刀通身雪白,刀柄为狮头,刀鞘上镶金嵌宝,供在案上,尤显无上尊贵。贝隆嘉拿在手里抽出宝刃,如霜如雪,寒气逼人,只觉得空气中有冰丝雪片悄然划过。“狮吼刀,狮吼刀。”贝隆嘉生平最爱兵刃犬马,不知花多少钱去买,甚至用女人去换。而这龙含、狮吼无上神兵,根本不是俗物能换得了,常人终其一生见都见不上,真是造化呀。
      他拿刀想让璟平看,可一回头,玉椁旁空无一人。地上空留下一卷图画,定睛一看,图上画了一位陶兰女子,皎皎如月,站在一棵玉兰花树下,皓腕凝霜雪,纤指拈一朵白玉兰花,正往鬓边插,窈窕妩媚,这是三百多年前陶兰的一位女王。
      贝隆嘉顾不得许多,忙去找人。见玉椁旁右耳房中石台上摆了几口空空的石棺,什么也没有。他又往左耳房,推开石门,他的双眸霍地一跳。只见一位头戴凤冠身着金翠凤袍的王后静静躺在那里,这是熙秦王的王后,亡国后来此殉葬。贝隆嘉转身出宝券,道:“去哪儿了?妖精。”他知道璟平绝无胆量在这儿逃跑,该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把她摄了去?
      来到玉带桥上,贝隆嘉愣住了,两岸亭台楼阁人影晃动热闹非凡,红灯笼在黑雾中来回飘摆,下面满是玉兰花树,浮香流动。桥下的河流中漂浮着一朵朵红亮的莲花,随着水漂流向远方。贝隆嘉转过身忽看到熙秦王一身红袍,腰系盘龙金带,立在流走的莲花之上,他什么时候把金黄色的龙袍和王冕脱去了?乌黑的长发飘在身后,双手托着一个女子。贝隆嘉不看则已,看清后不由气得七窍生烟,只见璟平脸色惨白,双眸紧闭被他托走,鬓边的玉兰花已是血红。“璟平儿、璟平儿、璟平儿……”贝隆嘉追下桥,沿岸追着,可他腿负伤,还是追不上。忽然熙秦王回眸看了他一眼,红色的瞳仁波光一闪,红红的唇角向上轻扬,露出不屑的冷笑。
      贝隆嘉气得饱饱的,累得喘着粗气,浓郁的花香让他心烦意乱。不知怎的他突然想通了,如果熙秦王拿着龙含、狮吼跟他换妖精,肯定二话不说给他。再说了妖精刚才还挺高兴当他的妃子,就这样吧。贝隆嘉沿原路返回,回到了隆亨殿。心里这个骂呀:“枕边画个女王,隔壁躺个王后,手里又抱个公主,怎么不美死你呢?对,死过了,生前妻尽天下绝色,都死三百多年了,但凡周眉正眼的,你都不放过呀?”
      贝隆嘉一眼看到地上,璟平刚扔的外衣,气得一脚踢到池中,道:“这回可如你意了吧?你就在这儿过吧,好好过吧。”他一脚踏出隆亨殿,墓道中冷风飕飕,让他清醒不少。是真?是幻呀?不行,理儿不能这样说。你是赠我宝刀了,可前世先王们要都跟你这样,那活着的王侯们还过不过了,就是当天王老子也得有人给梳梳头发,刮刮胡子吧?再说了她不合适当你的妃子呀?容易把你从坟里气出来,何苦呢?到时候还得蹲树底下避雨。
      贝隆嘉转过身,捞出璟平的衣服,又撕了一块儿衣襟裹到鼻子上。里面的香气让人受不了,八成是幻香。他再次回到桥上,眼前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哪有什么灯笼、荷花呀?一座座殉葬的荒坟布满了河两岸,岩壁上零零落落有几个破败的亭阁。他沿着刚才的方向寻找着,走出很远,看着这河水,该不会是黄泉吧?
      岩壁上又有一个小木阁“听涛”,贝隆嘉是挨个查,好不容易进了阁中,只见璟平面色青白、四肢不收地躺在木榻上。她浑身冰软,掐按其人中,如许深也没反应。完了、完了,贝隆嘉是欲哭无泪,伸手将她鬓上的玉兰花扔在地上,一触成灰。
      他抱起璟平往回走,只是一回身哪还有路呀?天旋地转,墙倒屋塌。贝隆嘉一脚虚踏和璟平跌入坑中,这回是土坑,名副其实全是土。贝隆嘉尽量虚架着身体,挡着上面继续掉下的土,没想到自己竟然要跟个妖精被活埋在这儿,不过熙秦王并没打算要他的命,一会儿就停了。他抱起璟平翻身从大坑里爬了出来,见陵被彻底堵死了,坐到水边发愁,这儿应是大山腹地,凿陵时凿空的,上面太高根本无法攀缘。
      回也回不去,自己又不会游水,看着怀中的小妖精,又是气,又是疼。她气虚脉弱,真要有个好歹,没法跟金雕和陶兰交代。
      “妖精,妖精醒醒。”
      璟平睁开凤眸,吓了一跳,有气无力道:“你怎么跟土里刨出来似的,刚不是净过面了?”
      贝隆嘉见她醒来就嫌弃自己,逗她道:“你被熙秦王招了妃子吗?”
      “哈哈,胡说。”璟平苍白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笑容。她坐直了身子,尽管此时根本不想离开贝隆嘉温暖的怀抱,可她还是依壁而坐,顿觉得四周的风阴寒透骨。
      记得在宝券中,看到先祖陶兰女王越青鸾的画像,心中酸痛,泪下如雨。忽听到有人在唤:“青鸾,玉兰花开,孤带你去赏花。”河上红亮的荷花,熙秦王红色的锦袍,红色的瞳仁,双手托起她,在河上游走。恍惚听到贝隆嘉的呼唤声,可她说不出话,也动弹不了。真想告诉熙秦王,她不是越青鸾。后来觉得熙秦王在登台阶,进了一个富丽精美的小阁“听涛”。绣榻上,只记得他冰软的红唇和苍白的双手,当时,觉得身上有寒冰相覆,渐渐失去知觉。
      贝隆嘉见她在努力回忆什么,也没打扰,到水边洗了洗脸。回身坐到璟平身旁,冷冷问道:“熙秦王对你做了什么?”
      璟平苦笑道:“迷幻世界里哪有真假?都是我自己的心招来的。再加上这一段儿身体弱,禁不起陵里的阴气。”
      贝隆嘉想想也是,见她脸色极差便不再追问。
      璟平见他到水边用袖箭射鱼,但是这里没火,只能吃生鱼片。贝隆嘉自己倒不觉怎样。只是璟平受了寒,吃了东西就吐,他不由双眉紧锁。
      璟平侧卧着看水,道:“这水应是从燕湫湖引下来的,你游水怎么样?”
      “不会。”贝隆嘉很干脆地回答。
      “嗨,我得养养身体,带你游出去。”
      贝隆嘉见她看狮吼刀,看得入神。璟平抚着刀把上狮头耳上的小孔,道:“回王府让丫头们给你编个结子,红色的,挂上去精神。”
      贝隆嘉伸手从璟平腰间摘下珊瑚珮系了上去。珊瑚明艳如霞,精雕着一龙一凤,龙凤中间有一颗牡丹金珠,用口一吹,金珠还能旋转,发出“呼噜噜”的声音,红色的流苏配上雪白的狮头格外醒目。贝隆嘉很满意,简直洋洋得意。
      璟平啐了他一口,道:“就是个强盗,花城姑姑那儿才得的。什么好东西都不能让你看到。”
      贝隆嘉也不理睬,缠到璟平身上便去怄她,道:“谁强盗?还有什么好东西藏着呢?”
      璟平忙推他,可肋边被石头猛地硌了一下,疼得她一皱眉,道:“什么东西?”她茫然间从怀中掏出一块儿核桃大小椭圆形的蓝宝石,晶莹剔透,宝光灼灼,沁蓝得让人想掉眼泪,比天上最亮的星都闪烁。
      贝隆嘉蒙了,活久了什么事儿都能遇上,人赃并获呀,道:“熙秦王赏你的?”他的嘴都咧到耳朵后面了。
      璟平茫茫然说不清楚,她此时神困体乏,禁不住贝隆嘉跟她闹,把蓝宝石放在他手心,道:“海蓝瑰宝,天星独照。这应是嵌在熙秦王王冠上的,你留着吧。”贝隆嘉本不依不饶,但见她眼都睁不开,只得作罢。璟平一时昏昏睡去又被梦魇住,熙秦王、王后他们一群人围着转,惊悸不安。贝隆嘉从身后将她抱入怀中,阳刚之气化去阴寒,她才安稳入睡。
      一连两日璟平精神渐好,她本爱吃生鱼片,也再不吐了,缠着贝隆嘉教她打袖箭,贝隆嘉只得把袖箭绑在她臂上,教她如何射击,如何听声辨位。两人在一起耳鬓厮磨,贝隆嘉没听说过什么坐怀不乱,只有他想不想要。璟平也离不开他,遂忘乎所以,纠缠缱绻、抵死缠绵。贝隆嘉贪欢痴爱,倾其所有。两人相拥每每快被烧灼成灰,却能感到登峰造极、羽化成仙之乐。
      五天后,璟平拉着贝隆嘉跳入冰冷的水中,借助水的浮力,游出王陵。两人出水才发现身在燕湫湖畔的一个涵洞中。贝隆嘉见洞口被两个天然石柱隔开形成三孔,秋湖升明月照了进来,水面上出现三个月亮,可不就是龙池三月吗?他看到洞中有天然的石案、石床、石镜,洞口紫艳艳的幽孱花在月光下娇艳地绽放。难道是传说里的幽龙洞?当璟平紧紧依偎着他时,他苦笑了笑,别说水淹他,就是雷劈他,他也不动。
      这一夜,贝隆嘉竭尽所能地疼爱着他的小妖精,黎明时抱她看燕湫湖日出。红红的太阳,染红了整个湖面,沙鸥翔集,锦鳞游泳,连他都被美景感染了,璟平却无动于衷。她泪眼蒙眬,什么都看不见,跟贝隆嘉摊牌,要么带她远走高飞,要么让她留在陶兰。贝隆嘉怎么都哄不了她,最后恼了,一记耳光将她打翻在地。“璟平儿,你听好了,我要过的女人比你见过的多,你用不着跟我要死要活的。另外,也别指望阿斯哈敏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全他妈废话。在金雕,你、我和阿斯哈敏,生而为王、死亦为王。”说着他拎起地上崩溃的璟平,大步离开幽龙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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