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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令狐 ...

  •   夜色越来越黑,老和尚念了经,善意地留了个素菜包子,还打手势让她不要告诉别人,这才回他的厢房去。月黑风高,乡儿越来越害怕,期待着她的娘亲、师父能来救她,然而她的娘亲有意让她通过这事改改,她师傅还不知道她又被罚跪祠堂。风呼呼地吹着,烛火一闪一闪的,还是不见半个人影过来。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又想起了她娘给她讲的鬼故事,害怕得要命。躲在暗处的石头终于忍不住要跳出来,却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推门而入。
      乡儿吓得大叫,令狐羽笑道:“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吓死我了!大半夜的你来干嘛?”
      “睡不着,出来逛逛。”
      “逛我家的祠堂?”
      令狐羽心虚地抬头看向房梁。
      “我家祠堂里不会藏着什么宝贝吧?”
      “指不定就有呢?”
      “真的假的?是《九阴真经》?还是《葵花宝典》?”
      令狐羽的眉毛抖了抖,这是些什么书?他怎么没听过?
      “哦~原来你一个人待在祠堂是在偷偷练武啊!”
      “看看书而已,这儿清净。”
      “你倒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令狐羽道:“都被罚了这么多次,说话还是那么牙尖嘴利。”
      “我这才是第一次好吗?”
      “唔——是吗?我怎么记得是第三次呢?第一次应该是两年前你娘陪你一起来的,后来是你爹娶守宫王大人的女儿,那次是你师傅陪你过来的。所以说,你不仅牙尖嘴利,记性还有点不好。”如果令狐煦在这儿,一定会惊讶:这臭小子还能一口气讲这么多话啊!
      乡儿被怼的无话可说,嘴里酝酿半天也不见蹦出一个字。躲在暗处的石头就差拍手叫好了,此人真乃奇才,竟然让他的小姑奶奶吃瘪了。
      “好了,既然你没什么话,那就别说了,让我看会儿书。”
      “什么书?能讲给我听吗?”
      令狐羽扔过去一本:“自己看。”然后翻开自己手里的一本。
      乡儿也翻开眼前的书:“《山河志》,这书还有点意思。你看的是什么?让我也瞧瞧呗?”说着还两眼巴巴地望着。令狐羽无可奈何地把扉页给她看。
      “《墨子》?唉——真是无趣,那我还是看这本吧!”
      然而令狐羽高估了乡儿的能力,一本书没翻两页她就凑过来问那个字该怎么认。一来二去,令狐羽索性放下手里的书,给她逐一讲读起来。
      芙蓉居里,曹丕见了林洛给静香画的画像,心里稍微有所平复,抱歉地说:“白天我太激动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确实没尽好一家之母的责任。”
      “辛苦你了,别见气。”
      “乡儿虽说错了,但她还是个孩子,你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她。”
      说到乡儿曹丕就来气,语气坚定道:“她就是缺乏教管!现在不改改,再过三四年要许人家了谁还敢要?”
      林洛不再劝说。是啊!乡儿终究还是要找个好人家嫁了,她没机会陪她一辈子,好人家娶媳妇还是捡贤良淑德的选。她不求乡儿贤惠,却希望她不要再像现在这般偏激易怒。乡儿像她过去那般要强,又像曹丕这般刚硬,她的性子是该改改了。
      曹丕回来半月后曹操大军归邺,五月曹操被封魏公,曹丕带上静香的棺椁随曹操回乡祭祖,同时将她安葬在曹氏一族的墓山里。静香在邺城数十年,死了还是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曹丕今日以为他死后也会葬回亳州老家,却没想到死后却是葬于雒阳首阳山。
      第二年秋七月,曹操再次东征孙权,这次随征的还是曹丕,而曹植被封为临淄侯留守邺城。徐干被改任为临淄侯文学,刘祯也被重新任命为临淄侯庶子。至此,曹植算起扳回一局。
      曹丕再次随军东征,带的还是郭夫人,府里的丫鬟小厮终于明白,甄夫人的时代已经过去,郭夫人才是公子心尖尖上的人。乡儿已经九岁,也知道再计较那些无用,她只恨她娘为什么变得这般与世无争。她和师父练武的时候抱怨了两句,没想到她师父敲着她的脑门说:“你是不是傻?你娘跟你爹跑了,谁照顾你和弟弟?”
      “我们自己能照顾自己!”
      “你还小,懒得与你解释。”公子知道郭夫人此人不凡,又有司马懿给她撑腰,留她在邺城还不如带在身边,既避免了府里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又多了个出谋划策的人。
      同年十二月,曹操驻军孟津。又一年,曹操兵发西北,征讨张鲁,曹丕驻守孟津。这一年是建安二十乙未年,曹操三月发兵,七月大军至阳平,十一月张鲁降,大军乃还,而曹丕依然奉命驻守孟津,至此已有一年六个月未回家。
      他东征孙权时,林洛既希望芝若带回他的消息,但又害怕带回来的是坏消息;他还军雒阳时,林洛既想着去见他,但又怕见了也无话可说;他驻军孟津时,林洛既盼着他早日归来,又想他早些在雒阳建立根基……他外有司马懿辅佐,内有郭彩儿相助,拒芝若说,曹丕所率军队已由三万增至五万,粮草马匹富足。虽然曹植留守邺城,然而于政于民并没有什么建树。丁仪、丁廙主张他笼络朝臣壮大势力,杨修又觉得想在邺城有所建树太难,不如积极进言去前方领兵打仗。
      建安二十一年春,曹操还于邺城,进魏公为魏王,但并没有召回曹丕的意思。七月,曹操整顿兵马,意欲再次东征孙权。杨修让曹植再次积极进言,这次东征带他随行左右,曹操并未答复,而是让他回去研读先贤典籍。
      至此,曹丕已有两年在外。乡儿已经是十二岁的小姑娘了,叡儿也把《资治通鉴》烂熟无心,礼儿五岁有余能与叡儿对弈了,而甄宓也已经三十三岁了。望着镜中毫无神采的女人,她心里猛然一惊:已经是建安二十一年了,不知道公元纪年又是哪一年,但是应该距她离去的日子不远了。历史上曹丕为魏王是三十多岁,曹丕如今也快二十九了,恐怕没多少时间留给她了。她让青浦唤张璇过来,又命人诏来令狐羽。
      芙蓉居的残荷最是令人心生悲戚,张璇还记得从前喜欢在这里剥莲子,今夏还带贡儿来喂过荷塘里的鱼,转眼间这一池的荷花便作了枯叶。林洛见她来了,摆上她最喜的蜜汁莲子。
      “宓姐姐,今天怎么舍得拿这好东西来招待我?”
      “你看你说的,我平日有不舍得让你吃吗?”
      张璇笑眯着眼:“平日这些不都是留给孩子们吃吗?”
      “看你喜欢,也那些招待你。免得等会儿我的请求你不能答应。”
      “那我可不敢吃了!”张璇嗔怪。
      “吃吧,不会为难你的。”
      张璇剜了一勺放进嘴里:“你要我帮什么呢?先说好,我可不会做什么点心也不会什么绣工。”
      林洛望着远处的残荷,语气陈恳道:“自从静香去后,我越发觉得人事无常,就像这一池的荷花,开的快凋零也快。”
      “是啊!静香姐姐可不就像这荷花一样,在最美的时候凋零了。”
      “你说我若是哪天也去了,礼儿还小,我如何对的起她的托付?”
      “没事,还不是有我吗?”张璇着打包票,忽又觉得奇怪,急忙说,“你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
      “我是说万一。不过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便不必担心礼儿了。乡儿快大了,她又那么要强,还不至于受委屈,我倒还放的下心;叡儿……”
      不知道怎么的,张璇总觉得夫人今天这番话并不像是随意说出来的,越发急了:“你别说糊涂话了。”
      “算了,叡儿应该也不必让我来忧心。”他既得曹操喜欢,又得曹丕疼爱,还是将来的魏明帝,应该是安然无恙的。
      此时,石头进来回话,说令狐羽已经到了。林洛向张璇道:“你先吃着,我去见见令狐羽。”
      令狐羽侯在会客厅,乡儿听人说他来了,轻快地跑过去问东问西:“我以前喊你来作客你不是不来的吗?今儿怎么来了?”
      令狐羽笑了笑:“看来你爹不在,你倒是很开心。”
      “那是自然。你还是喜欢去祠堂看书吗?我跟你说,那里阴森森的,你若是喜欢安静,下次我带你去个地方,我保证不打扰你看书。”
      林洛走进去,见乡儿一脸花痴的模样,像足了追星的小姑娘。令狐羽也确实有着明星的相貌,不过十六岁的少年,却身高八尺有余,棱角分明,眼眸深邃偏墨绿,有点胡人的特色,相传邺城的姑娘见他出现在街上都会偷偷欣赏,更有甚者还向他扔香包。
      令狐羽见她来了,立刻变得恭谨起来,颇有点拘谨的样子。
      “乡儿,你的那个香包可做好了?”
      对了!如今邺城的姑娘都已经向令狐送香包了,她也该赶快做个送给他。这么想着,乡儿抱歉道:“不能陪你了,我得去绣香包了。”
      见乡儿离开,林洛道:“乡儿一直得你照顾。”
      “中郎将也很照顾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哦——我还听乡儿说,你让她少和魏讽来往。”魏讽此人也是个奇才,如果她没记得的话,此人似乎趁曹操不在的时候差点攻占邺城。只是不知道这段历史的记载是不是真的?没成想令狐羽马上证实了魏讽的为人。
      “魏讽此人城府颇深,和他走的太近,乡儿会吃亏的。”
      “嗯,东乡有你照看着些,我放心。”
      令狐羽沉默着,林洛有点憋不住了,果然是个实诚的孩子,不知道顺杆爬表表对乡儿的心意。要不要激激他呢?林洛试探地问:“既然子桓对你也有所照顾,我看你也到了定亲事的年纪,有没有看上谁家姑娘?”
      “没……没有。”
      “我觉得何晏和金乡公主的大女儿就不错,继承了父亲的姿容,颇为曼丽。”
      “她的容貌还算好,却喜欢耍些小伎俩,我令狐家素来不大欢迎这样的人。”
      “那崔琰的嫡孙女呢?”
      “没接触过,不过听说是个大家闺秀,不适合我这样的异地浪子。”
      “哦——那徐干的幺女呢?徐干虽然任职临淄侯文学,却不是世家大族,该是你的良配。”
      令狐羽自认有些聪明,也素来孤高自傲,少有耐心被人这翻追问,今天却好耐心的回,绝而不是扭头就走,他耳根有些发红,心虚道:“年龄怕是不大相仿,徐大人家的幺女似是比乡儿还小。”
      “再过一年不就乡儿一般大小了吗?那孩子我瞅着挺喜欢的,小小年纪就知书达理,待人亲和有礼,我家乡儿要是有她一半的惹人怜爱我也欣慰了。”
      “乡儿虽然有些咋咋呼呼的,却像个小麻雀一样是个机灵鬼;有些率性而为,但做事坦坦荡荡,不输男子气概;说话有些带刺,却是敢作敢为,发自善意。”
      “那我把乡儿许给你吧?”
      令狐羽错愕地看向林洛:“您……”
      “有你在她身边,我放心!过些时日让你父亲来定下这门亲事吧,待乡儿及笄了再嫁与你。”
      令狐羽像是被砸了一万两,不,更像是意外得了天外来宝,害怕眼前的是梦境,也害怕出现变故,更怕乡儿的母亲会后悔,他忙道:“不用告知我父亲,这事我可以做主,咱们先把婚书写了吧?”
      虽说这时候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林洛并不讲究这些,她只希望她走了乡儿有所托付,而令狐羽该是那个最值得托付的人。令狐羽既然这么说,她也不必想着该说服子桓。两个人当即私下敲定,互换了婚书。令狐羽得了婚书,难得像个傻小子一样磕磕绊绊道:“那、那我告辞了。”
      “记得你的承诺,要让乡儿幸福快乐,不要让她做为难的事,也不要让她为你作出巨大的改变。”
      “嗯!您放心。”
      “我娘让你做什么了吗?”乡儿终于把最后一点完工,急急忙忙跑来想趁令狐来了捎回去。
      令狐羽露出难得一见的阳光般的笑容:“没什么!”说着就要走。
      “别急,喏,给你的。”乡儿大大方方送上香包,虽然形状有些别扭,甚至针脚都歪了。
      令狐羽收起香包,道一句谢就跑了。乡儿有些莫名其妙地怪道:“跑那么快干嘛?”令狐羽当然要跑快点,乡儿要是知道她娘三言两语就把她许给他了,还不跟她急?乡儿虽然喜欢赖着他,但毕竟是孩子心性,只拿他当要好的玩伴,即便是送香包,估计也是同那些送他香包的姑娘较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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