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一口》陆愿

17、喜欢

　　第二节课后是课间操时间，铃声一响，全校学生陆续从教室出来朝着操场走。
　　舒久逆着人流上楼，在高三十五班找到正趴在桌前补觉的谢霁沉。谢霁沉旁边坐了两个正在打扑克的朋友，见到舒久时立刻怪叫了声，动手将谢霁沉推醒。

　　“你他妈想死吗？”
　　凌晨三点才睡，谢霁沉脸色极差，他目光阴沉蕴着暴怒。

　　男生并未被吓到，他嬉皮笑脸朝门口方向努努嘴，“沉哥，快看看谁过来了！”
　　另一个配合着捧哏：“噢！是小美女啊！第一次来找我们沉哥吧。”

　　别说是小美女，就是天王老子都不能打扰他睡觉。
　　谢霁沉暗恼，脏话欲脱口而出，但下一秒，他看到了走近的舒久，表情险些失控，雨过天晴，便是从最高处坠落的过山车都不及这般迅速。

　　“小九，你找我是有事情吗？”
　　平日里舒久对他避之不及，算起来，这还是他表白之后舒久第一次主动来找他。谢霁沉唇角微翘，语气不自觉带了点殷勤和期待。

　　舒久面无表情“嗯”了声。

　　“有谁欺负你了？”
　　谢霁沉敏锐捕捉到舒久的情绪，眉梢微皱。

　　旁边两个男生彼此对视一眼：“有什么委屈就和我们沉哥说，我们沉哥谁啊，无所不能，什么破事儿都能帮你摆平，沉哥妥妥罩你。”
　　“是这么讲来着，时间还早，你俩慢慢聊，我出去溜达一圈。”
　　“我也去溜达一圈。”

　　两人把扑克丢在桌子上，推推搡搡离开教室。

　　校园里回荡着广播体操的背景音乐，舒久走到谢霁沉课桌前，一站一坐，俯视着，“你故意让人找程亿行的麻烦吗。”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谢霁沉表情微诧，瞬间明白舒久找他的目的，燥意从心底而生，情绪都被不悦取代。
　　程亿行。
　　程亿行。
　　又是程亿行。

　　倚着对舒久的关注，谢霁沉很清楚自程亿行转学来五中后舒久对他的特别。
　　而今，舒久竟为了程亿行来质问他，感情他才是那个让舒久受到委屈的人啊？想到这点，方才那点担心全部拍在他脸上，谢霁沉感觉异常讽刺。

　　这般反应，在舒久眼中无疑是默认。
　　舒久脸色更冷：“如果是因为我，请你以后不要找程亿行的麻烦，这样会让我更讨厌你。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你去和他道歉，他原谅你，我就不追究了。”

　　语气直白，对程亿行的维护，对他的谴责、生气、厌恶，全都不加一丝掩饰。
　　如此鲜明的区别对待，谢霁沉更觉得难堪，他舌尖顶了下脸颊，压下逸散出来的糟糕情绪，冷笑着，“凭什么。”
　　“敢喜欢你，就要有和我对上的觉悟。遇到点事情，就让女生出面，算什么男人。先不提我没空也没兴趣找他麻烦，便是我天天找他麻烦，那也是他应该受的。”

　　“谢霁沉，你不要顾左言他。如果不是你让人堵他打架，我会冤枉你吗？”
　　“另外，程亿行和我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你自己思想有问题，不要觉得别人和你也一样。明天之前，你必须和他道歉。”
　　舒久态度生硬，不容拒绝。

　　呵，普通同学关系。
　　纵是程亿行不喜欢舒久，但舒久对程亿行不见得没有那个心思。
　　舒久看着程亿行时，放光的眼神根本无法掩饰。

　　谢霁沉捏着指关节，沉默少倾，“舒久，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
　　仗着我的喜欢，就这么糟蹋我。

　　“那你别喜欢我，我求着你了吗？”
　　……

　　-

　　从高三五班离开时，广播体操已接近尾声。舒久心情很糟糕，直接回了教室，脑海中一直回荡着方才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谢霁沉喜欢她，她知道。因为谢霁沉不止一次和她表白过。
　　可她是真的真的不喜欢谢霁沉，也拒绝过很多次，到后来看到谢霁沉就觉得很烦，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恶劣。
　　特别是刚才的话，应该更伤人吧……

　　舒久认识谢霁沉和楚越晖有一点关系。

　　去年期末考前两周，正值六月底，天气燥热难耐，教室里的空调刚好坏掉，舒久向来怕热，恹恹的伏在课桌上听着窗外蝉鸣声不断。
　　楚越晖是坐不住的性格，下课铃刚响，他身上跟安了弹簧似的，噌得跳起来，怂恿着舒久和他一起翘课，翻墙去学校对面的冰吧吹空调。
　　两人一拍即合。

　　但刚翻出校墙，楚越晖遇到几个朋友，受邀去网吧打游戏。
　　网吧有空调，有可乐，有电脑，还有氛围！
　　楚越晖是非常非常乐意，转头以两杯冰奶茶交易，成功拽上舒久一起去网吧消磨时光。

　　学校斜对面有一家小网吧，门顶挂着一个很小的红色招牌，朴素到像是随时会倒闭转让的小店铺。因为默许不出示身份证也可以上网，有许多未成年学生来这边，生意还算不错。
　　不过离学校太近，教导主任随时可能过去进行突击检查，逮捕翘课的学生。
　　每隔一两周网吧里都要上演一幕斗智斗勇的现代校园动作剧。

　　太阳炽热，几人都不愿意在室外过多停留，便去了校门口的这家小网吧。
　　在两天前的下午，教导主任才去网吧转过一圈，舒久他们根本没想过可能会发生遇到教导主任这种倒霉的事情。

　　但事情就是这么不巧。
　　舒久刚坐下，额间的薄汗还未吹落，门口突然安静了瞬，随即是嘈杂又凌乱的脚步声，隐约还有“老王来了”的提醒声。

　　楚越晖在最里面开的机器，舒久在柜台旁边的空调前坐着，相距很远。
　　听到动静，楚越晖目测后觉得解救舒久无望，很不靠谱的丢下她就溜了。
　　舒久后知后觉，在和教导主任正面对上的零点零一秒里，有人在后面拽了她一把，带着她一起躲在值班室，这才使她躲过下周在升旗台前进行八百字检讨的命运。

　　那个人是谢霁沉。

　　救命之恩。
　　舒久很感激。

　　之后许是有缘，在校园内频繁遇到。
　　舒久和谢霁沉成为朋友。

　　直到谢霁沉表白。
　　一切好像都变得奇奇怪怪。

　　-

　　“沉哥，怎么样？”
　　“舒久都主动找你帮忙了，离好上不远了吧？”
　　在舒久离开教室后，谢霁沉的两个朋友闹嚷着走了进来。

　　但在看到谢霁沉阴沉着脸把课本摔得啪啪响的时候，话音戛然而止，他们的挤眉弄眼的表情皆僵滞在脸上。

　　静默片刻，一个男生试图缓和气氛，“沉哥，你扔错了，摔的是我的课本。”
　　最后一排后面有一个涮拖把的红色水桶，方才课间操出教室时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有脏水溅在地面上，课本刚好落在那一块，书页洇湿了半册。
　　“……”

　　谢霁沉顶了下上颚，把自己桌面的书全部挪到他同桌位置——也就是男生的桌子上。至于地上脏了的课本，被他捡起，扔进墙角的垃圾桶。

　　男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略微尴尬。
　　“沉哥，我又不学习，这课本你自己留着看吧，不用给我。真的。”

　　谢霁沉起身朝外走：“我出去抽根烟。”
　　几秒后，他转回来，询问道，“昨晚，你们找程亿行打架了？”

　　“没有啊。”男生茫然了瞬，忽然想到，“黄晨今天没来学校，我听小乐说他昨天带着好几个人打架，结果竟然被对方在脸上揍了一拳，现在还青着出不来门。”

　　谢霁沉脸色更差，烦躁地扯了下衣领。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