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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蓬莱·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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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国的这个中秋注定不普通,不到一天,寿王大婚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六岁孩童,嘴里统一念叨着一个词:造孽哦。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寿王南霏霏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主,板车出入寿王府从来不是因为送菜,而是运尸!府中的池塘装的不是水,而是血!人血!
有那装神弄鬼的人经过寿王府时,总要说一句“怨气冲天”,久而久之,大家伙都不敢从寿王府门前经过,深怕被那些惨死的冤魂缠上。
而今这个嗜血如命的寿王竟然要娶王妃了!娶的还是镇国大将军的次子白石景!听说还是寿王主动求娶的,也不知是她的脑门被撞了,还是白石景撞邪了。
说起这白石景,也是街头巷尾常常提起的一号人物,毕竟顶着“天下第一丑”名号还能坦然活着的,也就仅此一份了。
听见过白石景的人说,回家后恁是三天三夜都吃不下饭——被吓的。
大婚当晚,紧随着十里红妆的,便是十里长队,街道上挤满了人,摩肩擦踵,比集市还热闹。就连小偷,也放弃了这个入室偷东西的好机会,跑到大街上,被人群簇拥着,围观这场可以记入史册的婚礼。
李鹿七穿着大红礼服,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唇红齿白,潇洒无比。
看着下方百姓们脸上兴奋的样子,她心血来潮,举起手挥了挥,笑呵呵地道:“同喜同喜!”
等听清百姓嘴里念叨着的是“早日暴毙”“别到白头”“国之不幸”时,哪怕李鹿七知道他们说的不是自己,也忍不住红了脸,讪讪地放下手,盼望着这条路快点走到尽头。
比起她那众目睽睽之下的不自在,白湖是被红布头盖住无人知晓的不自在。
脸上不知道擦了几层粉,他一皱眉头,眼前就扑簌下厚厚一层白雾,好几次呛进他的鼻子里,害得他不住地打喷嚏。
“夫人。”屋子里的奴仆们突然出声道。
上次在门口提醒过白湖的华贵男子走进门,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下去。
白湖能感觉到男子就站在自己身后,半天没说话,末了轻轻叹了口气,手抚上他的肩膀。
“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呢?石景,你要记住,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是你造成的,也许你是导|火|索,但这也不是你选择的,你只是被命运推着走罢了。”
说完,吉时已到,男子拉着白湖的手,走出房门,像上次一般,目送他远去。
白湖沉浸在男子的那番话中,连自己怎么过来的都不知道,再次回神时就已经坐在轿子上了。
事到如今,他已经明白这次的任务没有字面意思上那么简单了,从那幅白虎画到白石景他爹的话,无一不透露着诡异与神秘。
这些,李鹿七有察觉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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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鹿七带着轿子回到张灯结彩的寿王府,伸手扶白湖时,轻声在他耳边道:“这里很不对劲。”
白湖心中一紧,没想到蠢笨如李鹿七也发现了这里的秘密。
“哪里不对劲?”他忍不住问道。
“你没发现他们是女人娶男人吗?”李鹿七压低声音,神秘地道。
白湖握拳,额上青筋暴起。
“而且,目前看来他们跟人族没有区别,但是按道理来说他们不可能是人族。”
“所以啊,这次的任务不简单!”李鹿七信誓旦旦地道。
正想暴起的白湖没注意脚下,被门槛绊了个正着,整个身子前倾,差点摔倒。
李鹿七抱着他,将他扶正,小心地看了眼周围,捏了捏他的手,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
白湖被气得没脾气,反捏住她的手,正想用力时,前方传来南音音调笑的声音,“两位好恩爱,朕看你们都要等不急洞房了,司仪,开始罢。”
两人顿时松开手,乖乖行六礼。
六礼后,白湖被送进新房中等待,李鹿七则进入酒席中开始敬酒。
一进房,白湖就把头上的盖头扯了下来,也不管周围的下人们怎么劝谏,拿起备好的热水洗掉脸上的白粉,这才舒坦地躺在床上。
等了一会,约莫外席上酒至半酣时,下人们突然全退了下去。
白湖以为李鹿七进来了,眼睛都懒得睁,没好气地道:“没心没肺!”
“朕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说。”南音音的声音响起。
白湖直起身,看着南音音脸上莫测的神色,勉强笑笑,解释道:“皇上,草民不知道是您来了。”
南音音看了他一会,突然出声道:“跟朕来。”
两人走出新房,拐到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
院子正中的房间点亮了灯,两道人影映照在白纸窗上,其中一道,赫然是李鹿七假扮的南霏霏!
“王爷,您为什么要娶一个丑八怪呀?奴家好担心他会欺辱兄弟们......”那个男性模样的侧影突然躺进“南霏霏”怀中,娇声道。
“南霏霏”爱怜地从上至下抚摸着那人的身体,冷笑道:“丑八怪就丑八怪吧,谁让他身上有本王想要的东西!放心,他就是具傀儡,你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他胆敢跟我对着干,那就扒了他的皮!”
那人惊呼一声,似乎被“南霏霏”握住了某处,语气变得迷离起来。
“那,那不就耽误王爷的事了吗?”
“南霏霏”挺身,呼出一口气,一边动作一边道:“只要那东西在我手上,死的活的都无所谓......”
在画面变得更加淫靡不堪前,南音音将白湖带离院子,走至一处僻静的竹林处。
白湖一脸余惊,抬头看着南音音,难以置信地道:“那真是王爷?”
南音音眼中流露出同情,似乎想上前揽白湖入怀中,被他不经意地一避,最终改为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皇家对不起你,不过想必你也听说过不少关于霏霏的传言了,其中虽有夸大成分,但十之八九,是真实发生的。”
白湖伸手捂住脸,似乎是在啜泣,肩膀一摇一晃的,仿佛随时都能晕倒。
南音音背着手,看着天上被乌云遮住的月亮,突然道:“只要你开口,朕可以帮你一次。”
“怎,怎么帮?”
“逃婚。”
白湖低头松手,在脸上擦了擦,而后挺起胸膛,掷地有声地道:“谢过皇上!然草民已嫁入寿王府,生是寿王的人,死是寿王的鬼!若无其他事,请恩准草民先行告退!”
南音音见他一脸倔强,抿了抿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叹了口气,颓然地摆了摆手。
拐弯前,白湖回头看了眼南音音,总觉得她的背影,似乎有些,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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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就在白湖以为李鹿七不会回来时,门被重重敲响了。
他连鞋子都没穿,跳下床去开门,在看到空无一人的院子时,心下有些失望,正想关门,低头看到了趴在地上用手抠门的李鹿七。
这得喝了多少才会醉成这样?
不过话说回来,醉成这样还能惦记着爬过来,也是挺有毅力的。
难得的在李鹿七身上找到个优点,白湖好脾气地伸手穿过她的身体,将她打横抱起,看了看周围,把门拴上。
屋子里虽然还有备好的干净洗澡水,但碍于两人男女有别,白湖最终还是没有给李鹿七洗澡,直接将她放在了床的内侧。
忙活了一天,他也累了,吹灭蜡烛后,躺在床的外侧,闭上眼睛。
“啪”,一个人影跌入他怀中。
他的胸口没事,倒是人影的头部看上去撞得生疼,一直在用手摸着。
“李,鹿,七。”白湖从牙齿缝中挤出这三个字,胸膛因为怒气一起一伏,趴在她身上的李鹿七还以为自己在坐过山车。
“呵呵,呵呵,失误,失误,你的腿太长绊到我了......”李鹿七悄悄地用手撑在白湖身侧,试图翻身下床。
酒喝多了,对自己的力气判断失误,李鹿七手一软,再次跌在白湖身上。
白湖炸了,忍了许久的怒火喷薄而出,坐起身,将李鹿七打横放在自己腿上,一个巴掌拍上她的屁股。
李鹿七脑袋倒吊在床外,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屁股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啊!好痛!别,别别!我错了!”骨气是什么她不记得,她只记得她身后这人的本体,可是一只吃人的老虎。
听见她那哼哼唧唧的声音,白湖举起的手半天没拍下去,气得拍了自己的大腿一巴掌。
“你没醉?”他将李鹿七翻了个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李鹿七讨好地笑了笑,嘚瑟道:“那当然!别的我不行,酒量还是相当不错的,嘿嘿,你要跟我来杯交杯酒吗?”
白湖发现自己每回都能被李鹿七气到心平静气,手一松,看着滚落在地上的李鹿七,微笑道:“不用了,谢谢。”
重新躺下去的白湖正纳闷李鹿七起床干什么时,耳边接连传来节奏不同的水声,明白过来的他耳朵爆红,将被子往脑袋上一罩,喃喃道:“人族真可怕。”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蓬莱·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