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崛起》爱筑梦的猫

91、第八十九章：机械之语（二十）

　　“是亚伯来救我了吗？是亚伯来找我了吗？”
　　宽大的褐色粗袍包裹着艾丽萨干枯的身体，她就像是一株干瘪的花朵，被裹在脆弱的枯叶之中。
　　在看到来的人并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丈夫的时候，艾丽萨唯一拥有生命力的双眼，也彻底黯淡了下来。
　　温柔的谎言，是否比痛苦的清醒要更胜一筹？夏洛不得而知。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地回避最无法接受的事实，比如埃尔维斯，他比夏洛更早地发现了内森的背叛，但他依然选择了隐瞒和包庇。
　　艾丽萨也是如此，当她一次次在冰冷的溶液中孤单而毫无尊严地清醒的时候，她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亚伯不会出现了，也许……他永远都不会出现了。

　　“没错……是我拖累了亚伯，是我害了他，他本来是那样崇高的炼金师，是夜色镇最体面的医生，可是却因为我，偏执地堕落成了藏尸者……”
　　“你想要我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配合，哪怕拿走我的命……可我求你，求你，让我再见亚伯一次，哪怕是他的尸体……”
　　“我会完成你的愿望，艾丽萨。但在这之前，我要你敞开你的意识，我要知道，在夜莺旅店里，亚伯和你发生的一切。”

　　精神力上的“解剖”，远远比□□受到的痛苦更残酷，夏洛不止一次地亲身体会过那种感觉，对着一个精神力控制者敞开意识，就意味着把一切交到对方的手上，或死或疯，只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再见一面亚伯，这个微不足道的愿望，却是支撑艾丽萨活下去的动力，可是她如果真的见到了亚伯那面目全非的尸骨时，艾丽萨会有什么反应，做出什么样的行动，夏洛不得而知……

　　重新调配的“抗病药剂”，埃尔维斯自告奋勇地成为了第一个实验品。为了防止穆嘎穆噶的突然到访，夏洛不得不跟着泰布里斯和艾伦，整夜地和埃尔维斯呆在一起。除了泰沙，所有来客都被挡在了机要室的外面。
　　埃尔维斯的恢复速度是惊人的，但药剂起作用的时候，哪怕是战神这样坚强的意志，也因为痛苦发出惨嚎，甚至出现失智的发狂行为。到了最后，夏洛只能请求泰沙用纠缠根须，强行束缚住埃尔维斯。
　　而在指挥官堡垒里，泰沙和娜迦公主争夺战神注意力的谣言不胫而走，更有甚者，认为仁德会的女首领也已经成为了“荤素不忌”的娜迦公主的入幕之宾。

　　“姬利亚……是你吗……”
　　连日的操劳和神经紧绷，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简陋的机要室里，变身巨熊的泰沙身边，靠着鼾声连天的艾伦和泰布里斯，埃尔维斯那梦呓一般的低语，只惊醒了敏感的夏洛。
　　大概是由于娜迦女王的恩赐，只休息了短短几个小时的夏洛并不觉得疲倦，她习惯性地去探了探埃尔维斯的鼻息和脉搏，皮肤下有力的跳动，都显示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正在努力自我修复中。
　　“……不准！”低喝声中，战神忽然一把抓住了夏洛离去的手，噩梦藤的副作用下，埃尔维斯的梦境充斥着可怕的回忆，他的力道惊人，简直要把夏洛的手腕给捏碎掉，但他的脸上，随即出现了脆弱的表情：“……求你……不要！”

　　不准死！姬利亚！
　　求你……相信我！
　　不要再逼我了！父亲！

　　夏洛还想探知更多东西，但战神的手却猛然放了开来：“读心者，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一阵猛烈的剧痛，让夏洛抱住了头，久久缓不过神来，精神力被反噬的后果是可怕的，一丝细细的鼻血溢了出来。
　　战神的脸上出现一丝歉意，但他随即冷硬地掩饰道：“别试图窥探比你强大的意识，下一次你的运气就没有这么好了。”
　　“你到底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埃尔维斯，看来你做的亏心事可不少。”夏洛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
　　“战争和爱情，都是不择手段的。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对某些人的仁慈，正在给自己埋下不稳定的祸根。”
　　埃尔维斯指的，是自己没有同意处死利欲熏心的巨魔格里伏塔，和对自己误会重重，满怀敌意的霍格？还是包庇了拥有沙塔尔斥候和娜迦间谍双重身份的泰布里斯？亦或是……把那个身手不凡的娜迦男仆，曾经属于艾吉斯家族的瑞曼德留在身边？
　　夏洛来不及细问，一阵猛烈的拍门声伴随着鱼人那特有的大嗓门，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殿下，我今天必须要见到战神大人！迷雾海的最新战报已经送达了，机器人占据了废弃的炼油工厂，正在尝试修复曾经的抽油机器！新型的野兽机器人杀伤力太可怕，盐碱沼泽战况告急！”

　　娜迦们虽然也作风邪恶，行事诡秘，但“杀戮一切生灵”的机器人，显然更让人不安。
　　简陋的沙盘被搬进了机要室，上面蓝白两色的旗帜，分别代表着鸦人和娜迦的联盟所控制的地区，而代表机器人的黑色，正在以迷雾海废弃的炼油厂为中心，迅速的扩张，蚕食着沙拉斯联盟的势力。
　　因为七日诫的蔓延和战神的缺席，在迷雾海的防线对抗机器人的，一直是娜迦带领麾下的海巨人，鱼人和水元素组成的先头部队，鸦人斥候们在艾伦的指挥下，进行着秘密的暗杀和情报的刺探，同时给娜迦提供补给工作。
　　极强的水性和战斗力，是娜迦们长处，一呼百应的战神和斯克提斯的援助，就是沙拉斯的底牌，而援军迟迟不到，娜迦们已经开始对埃尔维斯龟缩在沙拉斯城内感到不满。
　　没有道理我们在前方拼死拼活，你们在后面休养生息嘛！
　　夏洛对军事方面，实在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埃尔维斯要亲自出征的决定，她却并不感到意外，战神这个名号，已经是鸦人们的精神信仰，哪怕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也足够让节节败退的沙拉斯士兵重新燃起斗志。
　　但埃尔维斯，比夏洛想象中还要激进的多，他这个战神，从来就不是个摆设。

　　“被动的防守，我们永远处在挨打的位置，机器人不用吃饭喝水，但总是需要能量来源的，迷雾海的石油资源，就是他们占据娜迦老巢的原因，我们不能让他们顺利地修复炼油厂，要不然，源源不断的机器人，哪怕再多十倍的兵力，恐怕我们也无法抵挡。”
　　“机器人肯定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重兵把守着炼油厂，艾伦的斥候报告里提及，光是那种可怕的搅拌器机器人，在炼油厂旁就有上百架之多，凭着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接近那里。”泰沙不乐观地给战神泼了冷水。
　　“有没有可能从空中直接投射□□，既然是炼油厂，应该有很多的易燃易爆的东西吧？！”夏洛插嘴道。
　　“殿下，您太天真了，既然他们布防了这么多的防御工事，又怎么会不夺取制空权呢？也不知道是哪个工程师产生的邪恶念头，在前几天的战争中，我们的海巨人遭遇了一次袭击，那些机器鸟的身体和翅膀都是机械组成的，头部却是不折不扣的卡利鸟的头。这些怪物啄瞎了不少海巨人的眼睛，他们把眼珠子吞下去的时候，血还会从机械的齿轮里漏出来，喔喔！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擅长口技的穆嘎穆噶生动地模仿着机器鸟吞食眼球的声音，鱼人都是天生的小丑，但这种不合时宜的模仿却让机要室里的气氛越发凝重，海巨人，体型最大的人形战士，如果连他们都在机器人的手下一败涂地的话，那鸦人又凭什么敢直缨其锋？

　　“他们的抽油管道，是通向哪里的？”泰布里斯冷不丁地发话了。
　　“我知道，在内森的实验室里，有一份地精抽油管道的分布图！”夏洛跳起来，急匆匆地向实验室奔去。
　　“等一等！殿下……”泰布里斯的声音被甩在身后，夏洛顾不得维持所谓的公主的仪态，三步并作两步地推开实验室的门。
　　“滚开……滚开啊！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艾丽萨的声音，让夏洛僵在原地，瘦弱的亡灵，宛如发了疯一般在医师的拉扯中挣扎着。
　　担架上的骸骨，早已经无法分辨本来的面目，亚伯和末吉一起葬身火场后，鸦人收殓师只在废墟里找到了这些零碎的部分，而现在，那上面涂满了亡灵暗绿色的鲜血，就像亚伯当初用瘟疫病毒复活妻子一样，艾丽萨想用自己的血，来复活亚伯。
　　可她这样的行为，只是徒劳，感染了瘟疫的活人可以在死后变为亡灵，而亚伯……他甚至连尸体都不够完整，他的生命之火，已经彻底寂灭……

　　哪怕已经变成了面目全非的东西，爱情，依然还能继续吗？
　　夏洛以为不可能，但艾丽萨的答案却是毋庸置疑的。
　　“放开她！你们。”
　　夏洛的命令声中，失去钳制的艾丽萨扑到了尸体上，然而夏洛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经历过，被人从死亡中复活的感觉，拼命压抑嗜血的欲望，对活肉的极度饥渴，原本友善的人们，把你当做了怪物一样唾弃……如今，你还要亚伯和你经历一样的痛苦吗？”
　　“我只是不想离开他……我不想离开他……”
　　纯洁的泪水，顺着亡灵凹陷的脸颊落下来，“我只是想和亚伯在一起……我不在乎……不在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啜泣着说道。
　　“有时候，我们注定要失去深爱过的人，要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他们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
　　夏洛的视线，穿过艾丽萨，轻轻地落在窗外那棵枝繁叶茂的世界之树上，“艾丽萨，放手吧，让亚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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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真的挺倒霉的，写了一半才发现昨天晚上的稿子没保存，只能又退回去重新写上一章，重新写一遍完全自我嫌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