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崛起》爱筑梦的猫

57、第五十六章：穷途末路（二）

　　“不但是莫伊祭司，那些被噩梦侵蚀的祭司们，都觉得杀掉你是必然之举……还有姬利亚，这个灰袍女祭司，莫伊大人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卑微的女祭司和自己的养子有牵扯。”
　　夏洛忽然觉得埃尔维斯有些悲哀，“名义上是战神，可归根究底，埃尔维斯也不过是保守派们手中的一个提线木偶罢了。”
　　“谁说不是呢？”艾伦苦笑着，活动着自己被重新包扎的手掌。
　　“埃尔维斯将你也推进了试炼，比起你的命，他更想要保护姬利亚，在试炼开始的时候，埃尔维斯就曾和莫伊大人达成了协议，无论结果如何，你的家人，将会受到鸦人的庇护。”
　　爱情是自私的，埃尔维斯的选择无可厚非。况且他还发现了自己和亡灵盗贼塞拉的关系，他从心底里，大概也在希冀着，杀掉这个“无翅的鸦人”，就能将他从噩梦和腐蚀中解脱出来吧。
　　夏洛想通了这一点，对埃尔维斯的怨恨就少了一点，虽然在她看来，这种所谓的“邪能腐蚀”，更像是某种病毒药物的作用下，发生的集体变异，就如同人类在瘟疫之中，变异为被遗忘者的过程。
　　可惜迷信又落后的那些“保守派”祭司们，根本不会科学地看待这种变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和自己这个“无翅的鸦人”牵扯在一起，但是粗暴地消灭掉“无翅的鸦人”，似乎正是消除这种变异带来的恐慌，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我，受命杀掉‘无翅的鸦人’，也就是你，夏洛。”
　　“你不杀我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不杀女人和小孩，那条盗贼守则么？”
　　“不！显然不是。”
　　艾伦抿了抿嘴巴，“应该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亲手杀死你，而是只想把你留在传送门那一头的时空。”
　　“我知道，因为时空的唯一性，只要把我留在那个时空，即便你不杀我，当时间流逝，只要现在的‘我’和过去的‘我’同时存在于同一个时空，我也会迅速地死去。”
　　夏洛弯了弯嘴巴，“你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这既不违背你的守则，也会完美地完成你的使命。”
　　艾伦，始终无法摒弃原则。这也是夏洛不害怕这个潜行者的原因。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姬利亚会遭遇那样的意外，她会成为第二个无翅的鸦人！”
　　“该隐是为了保护姬利亚而死的，这也是姬利亚为何对该隐怀着强烈内疚的原因，如果没有该隐的挺身而出，真正受到虫噬之刑的是姬利亚。”
　　“我猜，该隐一定在死前对姬利亚坦白了埃尔维斯的噩梦，而姬利亚变成‘无翅的鸦人’，某种意义上正符合了埃尔维斯的梦境，所以她才会那么坦然地接受了这种牺牲，她希望和埃尔维斯的命运交错在一起，哪怕是以这样不光彩的方式。”
　　“这个疯狂的女人！”艾伦说道。
　　“很疯狂么？对于一个深爱了战神十多年的女人，这样的牺牲简直微不足道。”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和你永远分离。
　　我快要死了，埃尔维斯，可我不后悔爱过你。
　　——这是夏洛在圣光避难所发现姬利亚的时候，她内心的波动。
　　在爱情之中，女人远比男人更加勇敢和奋不顾身，姬利亚可以为了埃尔维斯，离经叛道，顶着社会的歧视和压力，成为三十岁依然孑然一身的“灰袍的铁处女”，可战神，却只能借着一个又一个投怀送抱的千金贵妇，来掩饰着自己真正的心意。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忠贞和滥情，夏洛也分不清楚，到底谁的内心，更加痛苦一些。

　　艾伦显然也无法理解：
　　“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和你们一起流落瘟疫之地的准备，可是，当你不顾一切尝试那些被污染的湖水的时候，当你请求我别丢下你的时候，当你……在姬利亚举起弓箭的时候，挡在我的面前的时候……
　　“夏洛，我承认，我无法违背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所谓的无翅的鸦人即是腐蚀源头，这种定论太缺乏根据，我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弱小的鸦人在逆境里挣扎着求生。”

　　“我没能杀了你，也没能杀掉姬利亚！”
　　“你不但没能完成使命，还带回了两个没有翅膀的鸦人，我猜大祭司莫伊一定对你非常不满吧！”
　　“不满？何止是不满，如果不是我的父亲，大概莫伊大人会直接把我投入黑风湖里，接受净化水刑吧。”
　　“所以，你的父亲到底是谁？”
　　潜行者，是一个极不光彩的职业，盗贼，小偷，暗杀者，都他的别称，鸦人们推崇武力和魔法，但却把潜行者视为和术士一样，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我是个混血儿，我的身体里，流淌着一半人类的血统。”艾伦把他的脸凑了过来，“我的父亲是个混蛋，但是我的母亲非常美丽……不过可惜，我没能继承她的美貌，不过你一定听说过我的妹妹，在嫁给亚当本尼特之前，她曾是赫赫有名的美人。”
　　曾和战神纠缠不休的“木头美人”克莱尔，就是艾伦的妹妹！那么他的父亲，也就是本尼特家族的一员，艾伦，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
　　这样一个“富二代”，不但成为贵族们不齿的潜行者，孤身一人居住在这种大宅深处的石屋里，甚至成为暗杀者，被派遣进入危机四伏的藏卷者试炼，恐怕他和他的父亲之间，一定存在着巨大的矛盾。
　　而他如此同情失去了母亲的佛罗伦娜，大概他也经历过年幼就离开母亲的伤痛。
　　也只有他这样的身份，才会对上层鸦巢的情况如此了如指掌，比起本尼特家族，他更忠心的对象，是埃尔维斯和他的养父莫伊。
　　“你真的认为，因为我的存在，才使得埃尔维斯受到了这样的‘腐蚀’，从一个强大的白衣祭司，沦落到了连黄衣祭司西蒙尼都无法战胜的病患？！”夏洛问道。
　　“姬利亚为埃尔维斯做了治疗，他的身体已经受到了严重的侵蚀，她甚至要为埃尔维斯进行……截肢的手术！就像你为姬利亚做的手术一样！莫伊大人大怒，将姬利亚关入了湖心囚笼里等待发落……”
　　“如果说谁能影响战神埃尔维斯，我更倾向于姬利亚。埃尔维斯受到邪能的腐蚀，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必须有人承担战神陨落的责任，你，或者姬利亚，不管你们是不是始作俑者，如今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你们两个继续出现在斯克提斯了。”
　　“所以，我来负责让你消失……而姬利亚……”
　　“我想，让平民夏洛消失，是很容易的，可是让埃尔维斯看着姬利亚死去，恐怕……是不容易做到的事。”

　　“姬利亚应该离开埃尔维斯，如果她想保住性命的话。可惜，这个女人远比莫伊大人想的还要野心十足，她不但投靠了艾吉斯家族，还想成为第二个藏卷者。”
　　艾伦愤愤不平地说道，“她根本无法理解埃尔维斯大人的痛苦，莫伊大人对于埃尔维斯，不仅仅是掌握着生杀予夺权利的大祭司，还是对战神百般维护的养父！”
　　一边是爱情，一边是恩情，其实埃尔维斯早已给出了答案，否则姬利亚也不会埋没在中层鸦巢，籍籍无名这么多年了。
　　夏洛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如果说艾伦被指派来刺杀自己的话，那么杀害姬利亚的人选，会是谁呢？
　　“谁也救不了她了。”艾伦遥望着阴霾的天空，乌云正在黑风湖上聚集，眼看一场暴雨正要来临。

　　湖滨小道离湖心囚笼最为接近，那里本该灯火通明，巡逻的卫兵来来往往。
　　可是今天晚上，那里暗无天日，别说是卫兵，连行人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答案不言而喻，在湖心囚笼里，关押着姬利亚的地方，一定正在发生一场血腥的谋杀，一场痛苦的屠戮！
　　杀戮的导演者，正是高高在上的大祭司莫伊和那些保守派的祭司们，他们将梦靥归结在一个无辜的女人身上，也正是他们，在阻挠幽灵菇计划的改革。
　　而埃尔维斯，他已经不再具有以一敌百的战斗力，也失去了那出众的外形和战□□号，他只是一个不太听话的提线木偶，正在愚蠢而徒劳地，反抗着拨弄他的命运。

　　养父莫伊对他有恩，姬利亚对他有情。
　　姬利亚通过藏卷者的初试，却并没有改善莫伊大祭司对于铁处女的观念，她不过是一个让战神堕落的女人，理应被抹杀。

　　夏洛用精神力，小心地窥视着看似平静的湖心囚笼，然而她除了捕捉到埃尔维斯那浓浓的绝望和痛苦地挣扎外，还意外地发现了塞拉的精神力。

　　“计划……成功了……”
　　“以牙还牙，埃尔维斯……”
　　“因为可笑的理由，逼迫你亲手杀死爱人的感觉……战神，体会到那种痛苦了吧！”
　　“你赋予我和塞伦斯的痛苦……如今，你也尽情地享受吧！”

　　湖心囚笼里的交易……诡秘的被遗忘者……
　　分裂的灵魂，诱导性的建议……
　　塞拉！正是他，将埃尔维斯和夏洛，首先联系在一起！甚至他在湖心囚笼的出现，也绝非偶然！
　　他体内，的确有“塞伦斯”的意识，可是一个“读心者”，又怎会需要和一个弱小的鸦人做交易，才能逃离湖心囚笼。
　　塞伦斯光靠精神力，就能震慑可怕的蜘蛛，又怎会害怕黑风湖里，区区的食人鳗？
　　“塞伦斯”的人格的确出现过，但那是塞拉越狱之后，而“塞伦斯”一直尝试着阻止塞拉，对埃尔维斯的复仇！

　　塞拉一直的目的，并不是杀死埃尔维斯，而是让他也尝到亲手杀死爱人的痛苦！
　　而那几次“失败”的刺杀，很可能是塞拉计划中的其中一部分，甚至埃尔维斯的“感染”，也和塞拉密不可分！
　　我的导师，我那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导师！
　　夏洛在心里暗自叹息。
　　一声闷雷，斯克提斯开始下雨。
　　而在湖心囚笼，一声绝望的呼喊，隐约响彻了天际。
　　“姬利亚！”
　　一个带血的玻璃瓶，带着瓶中支离破碎的眼球，骨碌碌地滚入了深不见底的黑风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