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凶我也没用》被窝里的小狐狸

6、劝学

　　自从那天说完话，圆圆很多天都没有再去看素素。她能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剩下的事情需要她自己想明白。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都会支持素素的决定。因为这是素素自己的人生，她有权利决定怎么走。很多东西都是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别人眼中的歧路陡途，也许素素走得会很开心。

　　今日一早，圆圆是被百合端进来的牡丹卷给香醒的。原先在苏府时并没有发现百合竟还有如此高的厨房造诣。也大抵是素素一日三餐都要她动手，慢慢学起来的吧。

　　那盘牡丹卷摆在景德镇的白瓷盘中，看起来便已让人食欲顿起。她轻启朱唇，咬了一口，只觉唇齿生香，胃内生津。

　　正当她沉醉于美食给她带来的快感时，抬头便望见了素素，她穿着一套粉蓝色的蜀锦宫裙，面色红润光泽，与她平日里病恹恹的样子已有很大的不同。她用紫檀木桌上的帕子将唇间的糕屑擦干净，才眉目带笑的看着素素说；“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看起来，她应该是想通了。

　　素素缓步走到她的面前，花盆底扣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多亏了你，你福泽深厚，住在这里，我也能沾上你的灵光。”

　　秋日里温和的阳光将圆圆的额头照得很亮，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她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若真是这样。那你日后可更要多亲近我一些了。”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心里要不仅要明白谁是朱，还要知道谁是墨。方能趋利避害。”远的不说，只说这个下药害她的人总是要找出来的。在这吃人的后宫里，若是对别人手下留情，就是不给自己留余地了。

　　素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事情若是能水落石出自然是好的。可是宫里盘根错节的，想要找出棋盘后面的执棋者又谈何容易？只怕一招不慎，又跌入别人的陷阱里。”

　　圆圆纤指将散下来的发丝梳理好，声音慢条斯礼的，像是静默流淌的时光：“大道无为之术只有用于太平安定之时。你往日里避门不出，与事无争，也还是有人祸水东引，伤及你身。到不如主动出击。兵书有云，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素素沉默了一会：“看来你已经有了主意了。”

　　圆圆的手轻轻的握了握，可是什么也没有握住，掌心里只有空气：“素素，我一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况且是有人想有伤害你，我自然有办法让那些欺负你的人挫骨扬灰。只是一点，你要想好你将来要走的路，犹豫不决半途而废，只恐到时后路消弭，万劫不复。”
　　素素明白她的意思。她的眼睛空蒙如同雨后新山：“圆圆，我不是一个心思坚毅的人。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我的心态又会是如何，我实在不能承诺你。但是我可以答应你，我会为爹娘，为社稷多考虑，多筹划。”

　　圆圆走到御花园的时候，将自己的双手伸出来，不过片刻，便有好多只蝴蝶飞到她的手掌上。它们煽动着细弱的翅膀，看起来美丽又脆弱。这个世界上像蝴蝶这样美丽的生物总是比较容易死亡的。正如春光易逝，美人白头。

　　当一声清脆的“姐姐”声在身后响起时，圆圆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她盈盈的转过身去，对着身后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叫了一声“凝香”。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出身。有人生于世野，终日为柴米油盐发愁。有人却衔着金汤匙出生。凝香是唯一的嫡公主，荣宠万千。 此刻的凝香伸出了她温暖柔软的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圆圆手上的蝴蝶。她的眼睛干净的像是一个刚出声的婴儿：“姐姐在哪里学的法术？若不是看得如此真切，我真怀疑是自己一时眼花。

　　圆圆的心跳得很平缓，与孩子说话是最没有压力的。凝香公主这个年纪还只是一张白纸，没有沾上任何的世俗之气。“自然是书中学的。”她对凝香的厌学早有耳闻，她年少时也如同凝香这样，爱跑爱闹，总觉得诗书礼仪这种东西都是禁锢人的绳索。可是家国沦落，母亲下落不明，她却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她才明白书是一样好东西。文字是会使人平静下来的。她希望能把这个道理早些告诉凝香，让她在将来的人生路上能够少走一些弯路。

　　凝香的眼睛像粘在蝴蝶身上一样，对于圆圆的话真真切切是不感兴趣，她摇头晃脑的道：“可是我看得书多是枯燥乏味的狠，并没有那些新鲜有趣的东西。我最讨厌的就是看书，尤其讨厌李白杜甫，他们写了那样多的诗，一首一首的背下来，我的脑袋都快要爆炸了。我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做那样多的诗，大好时光用来享受美食，漫步春景，游乐嬉戏岂不是更好？”

　　圆圆的手放在那里，凝香的视线就跟着移到哪里，一心看着蝴蝶。圆圆内心慢慢变得更加柔软：“那若是人人都玩闹嬉戏，那粮食从哪里来呢？花又是谁去种下呢？”

　　凝香困扰的用手撑住了下巴，她的眼睛纯洁而无邪：“唉……这个问题真难回答，就像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一样。”顿了顿，她又扯着圆圆的手，撒娇道：“ 我们先不要探讨这么难的问题，你快教我如何呼唤蝴蝶吧。”

　　圆圆宠溺的摇了摇头，她知道凝香是听不下去的了。兴许在她的心里，她如今说的这番话就像是老奶奶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她牵着凝香的手走到了凉亭里，细细的给她的手指抹上蜜。

　　凝香凝望着圆圆的发顶，觉得这个姐姐实在是很温柔：“姐姐，这是什么呀？”

　　圆圆耐心的给她解释：“是玉蜂浆，涂在你的手指上之后，便会散发出浓烈花香。蝴蝶最爱游走花丛，自然便会落在你的手上了。”母亲是苗彊拜月教的最后一个圣女。原先她对着母亲这个身份只觉得有趣，直到母亲走后，她才在母亲嫁妆的暗盒里发现苗彊秘术的书。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才慢慢的体会到了读书的好处。

　　她将凝香戴到花丛里，软言道：“去试试吧。”

　　第一只蝴蝶飞到她手上的时候，她还有些手足无措。慢慢的，便习惯了。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真好玩，痒痒的。”

　　这个时候圆圆又重重的咳了两声。凝香忙走过来将她扶到凉亭坐好，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她，并学着大人的样子照顾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姐姐，你咳得这样凶，有没有找太医看过？”

　　圆圆抚摸着她温热的手：“太医已经开了治风寒的药，可是我吃了总也不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