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凶我也没用》被窝里的小狐狸

5、劝告

　　那天晚上圆圆喝了很多的水，凉水。

　　秋夜里凉水流进胃中，很冷，如坠深渊。

　　她坐在高高的飞檐上一边看着月亮，一边喝着凉水。冷风吹到身上的时候就像是刀割的一样。

　　当年，如狼似虎的猛虎大军越过前线，铁骑如飞，直逼皇城。他们进城烧杀抢掠。还绑走了母亲。母亲被带走的那个夜晚，月亮也像今夜一样的圆。

　　后来的月亮又圆过多少回，可是她再也没有见过母亲。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分离是什么滋味，她成了一个没有娘的孩子。

　　再后来，父亲娶了新的夫人。她慢慢的明白海誓山盟或许只有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才是真实的。人是会变的，这五个字就可以概括这个世上所有的心酸与不甘。一生一世一双人，更像是一个童话，你可能听过，但绝对不可能遇见。

　　晨曦初露，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她才从飞檐上跳下来，安静的躺在被窝里。再醒来的时候，她果然如愿的得了风寒。进早餐的时候便一直打着喷嚏。

　　百合给她递手帕的时候，眉毛紧紧的拧住：“真是流年不利。娘娘住在这个院子里不久就得了风寒，没想到公主你住进进来没几天竟然也得了风寒。”大约这个菡萏院也只有名字好了，实际上却是一个受了诅咒的地方。

　　因为长久的打喷嚏，圆圆的鼻头眼睛都是红红的，素素看了也很是心疼：“都是我不好，我是个不祥的人，跟我在一起的人，都诸难加身。我这就去求皇后让你搬离菡萏院。”

　　圆圆抬头看她，水眸里星光潋滟：“不过是一点小风寒，何至于紧张到这个地步？”顿了顿，她又似笑非笑的补充道：“还是说素素你其实并不欢迎我在这里。”

　　素素的头低下去，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圆圆，我跟你这年多年的情分，你何至于说这些诛心的话？”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听着就像是秋风里被吹来的落叶，格外的凄凉些。

　　圆圆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是我失言，你别哭啦。”

　　百合恭身道：“ 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圆圆连拉住了她，婉声相劝道：“不过一点小风寒，去请太医太劳师动众了。”

　　正在这时，每日里给苏贵人送药的宫女来敲门了。百合提过药箱，将药碗端到了桌子上。黑黑的一碗药，散发着中药苦涩的味道。圆圆将那药端起来，匀了一些给自己，神色淡然的道：“素素，你这碗药这么多，分一半给我吧。“

　　说罢就欲喝去，素素忙伸出削葱玉指将她手里的药碗抢了过来，有些紧张的训斥道：“ 胡闹，药岂是可以乱喝的。”

　　圆圆一双水眸明亮又清澈：“我们都是风寒，治风寒的药不过是麻黄、葛根、紫苏叶、防风、桂枝之类的，怎么能说是乱喝？”

　　素素的双手绞在一起：“虽然症状是相同的，但是你我体质有别，药方自然也是不同的。若是喝错了药，只会恶化你的病情。

　　圆圆用了巧劲从她的手里夺过药碗，仰头就要将药喝下去：“我都不怕了，你怕什么。”

　　素素眼见着她就要喝下去了，只好起身将那药碗打碎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圆圆却好像对她这个突兀的举动并不差异，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有安静平和的看着她。眼神温和又抚慰，就像是看都会一个孩子。素素颓然的坐在凳子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慢慢的说起了这些年里发生的事情。当年她进宫时心中便有许多不甘愿，她曾经以后感情是可以日久天长培养出来的。长长久久的与一个男人相处，就算是没有爱情，也可以有亲情的。可是进了宫之后，她才明白，想像是饱满的，可是事情却是干瘪的。

　　那威严肃穆的帝王之位后面有的只有一个平庸的垂暮的老人。爱一个人至少需要爱他的灵魂，可是她完全没有办法动心。每次侍寝时，她只会觉得恶心痛苦。

　　后来无意间得了风寒，便被敬事房撤了绿头牌。那种步入鬼门关，却去逃出生天的如释重负的感觉。她诚心感谢这次的风寒。太医院送来的药，她偶然间知道其中加了五石散。长久的服用下去会让人心力交瘁，神思倦怠。她只觉得寒心惧怕，但并不想知道是谁在暗害她。这个后宫处处都是陷阱，活着便如同在刀间在行走，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她索性将计就计，将药倒了，一直让自己病下去。圆圆那天看到缠丝草的时候，她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在圆圆那张花容月貌冰肌玉骨之下有得是一个太过七巧玲珑的心。

　　圆圆伸手揉了揉眉心：“素素，既然你不想争宠，当初又何必进宫？”哪怕是随便嫁个普通的男人，素素这个清淡安静的女子，都可以有岁月静好的生活。

　　素素背后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看得正盛的桔梗花，它们是咽哑的大地发出的无声的怒吼。她的声音很淡，几乎要化在微风中。“当年一心想要荣华富贵，可是进宫之后，王贵妃步步紧逼，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圆圆的手无意识的扣着桌面：“骗别人不可怕，素素，我希望你不要连自己都骗。一个从来都想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女人，她会稀罕这春秋大梦一样的纸醉金迷？”

　　素素终于沉默，她的眼中有隐隐的泪光闪烁：“圆圆，世事已经这样艰难，你又何必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

　　圆圆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茶叶在水中慢慢的舒展开来，如同婀娜多姿的少女，圆圆的眸色越来越淡：“素素，你久病宫中，或许你从不觉得苦，可是你娘整天在以泪洗面。你应该可怜她。而你的父亲忠心不二，刚折不屈，在朝堂之上与王司马分廷抗礼，却多次惨败。遭到圣上的训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因为王贵妃整日向陛下进谗言啊。”自古以后，枕头风都是让人心生战栗的事情。顿了顿，她又补充道：“素素，进宫的女子都寄托着父母的期盼，家族兴旺的重担。你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活着的。你当日进宫的时候跟我说，会做一个宠妃，然后劝皇上向善的。”

　　素素的神色挣扎：“圆圆，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我真的做不对。每次我看到陛下我都觉得恐惧。”

　　圆圆抿了抿嘴：“今年江南涝灾，上千亩农田毁于一旦，上万百姓流离失所。他们的痛苦和无奈，却没有办法上达天听。素素，你想想这些。”那些为灾民请愿的折子全都被扣在王司马的手里了。朝廷无数知情者，又有谁敢多言一句。如今王司马把持朝政，大有当年赵高篡秦之势，指路为马亦不可知。

　　素素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在她的珠腮流淌：“可是我不想背负这些。”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王贵妃的九转心思与竞天之心。她人微力薄，就是想争上一争，又哪有哪样的心力。

　　圆圆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试图给她力量：“你当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一定要把这条路走下去。”顿了顿，她看着素素痛苦的神色，心又微微的软了下去，语调也放缓了许多：“你好好想一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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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小爪印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