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农家女》清醒了的猫

60、审查

　　李晓玉伸手揽过刘莉莉，笑着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句话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别看胡干事一脸的‘老实憨厚’样，他要是没点心机能在人事科待那么久？他是不是特务我不知道，但就凭着他是被人举报的，公安又上门抓人，那胡干事背地里肯定干过一些不得了的事儿。”

　　刘莉莉听得连连点头：“也是，公安上门抓人之前肯定先去调查了，这胡干事肯定是特务。”

　　到底是谁抓到了胡干事做特务的把柄，还把他举报了？

　　刘莉莉心里像被猫抓了一样，痒痒的，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李晓玉，开口八卦道：“哎，你觉得是咱们矿上的哪位高人，火眼金睛地把胡干事这个特务揪出来的？他也太厉害了，比公安还厉害。”

　　“这我哪知道，反正是有心人呗。”

　　李晓玉把胡干事平时的人际来往想了个遍，也没找出个怀疑的人来：“反正那人也没举报错，谁叫胡干事就是特务呢，这些年也不知道胡干事在矿上干了些什么事儿，单说现在吧，都有十几个经过胡干事招进厂的工友被牵连进去了。还好胡干事现在暴露了，要不说不准以后还有更多的工友被他牵连。”

　　说到这里，李晓玉也庆幸不已。她们这一批人参加招工考试的时候，原本是由人事科的胡干事和徐干事一起负责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由徐干事和另一位干事负责招工了。

　　因为这次招工没有经过胡干事的手，公安到矿上后续调查胡干事的时候，只简单地检查了她们这批人的档案，核对过信息后就放到一旁了，不像那些被胡干事招进来的工友一样，每一个人都要经过公安详细调查，那些人的档案上只要有点不合理的地方就必须先暂停工作、配合调查，等查清后再由矿上安排复岗。

　　矿上不可能停工，矿厂领导就先安排临时工或者学徒顶上暂停的岗位了，虽然说被胡干事牵连的工友等查清后再回来上班，可矿上的岗位再多也是有数的，顶岗的临时工和学徒肯定不愿意把岗位还回去。

　　等被胡干事牵连的工友能回来上班的时候，矿上还指不定把他们这些人安排到那个旮旯去。

　　刘莉莉叹了口气，她也想到了那些被胡干事牵连的工友：“经过这遭调查，他们的工作就给人顶了，也不知道矿上会把他们安排去哪儿。”

　　每个工友身后就是一个家，换了工作工资就会跟着变，矿上安排的工作要是辛苦还没啥，就怕工资少，支撑不起家里的开支。

　　李晓玉撑着下巴，想了想，跟着说道：“我估计他们只要求有工作有工资就好了，不会太介意安排到哪儿的。”

　　被牵连的工友档案上有点小问题，硬气不起来，肯定不敢明着和矿上硬抗。

　　两人絮絮叨叨了一会儿，就见不远处的岔道上，一堆人闹哄哄地拐了上来，人群的中间是几个带着红袖章的青年，他们推搡着一个被捆着双手、的十三四岁的瘦弱小姑娘往前走，嘴里骂骂咧咧地什么“小特务”“狗崽子”“狗娘养”之类的词儿，还有人随手就给了小姑娘的后背打上一棍子，把小姑娘打的脚步踉跄，越哭越大声。

　　李晓玉瞬间呆住，这是要批、斗？
　　哪怕她心里早有准备，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碰上这样的场景，可真实的场景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刘莉莉伸长脖子，好奇地朝那群人看过去，几秒钟后，她扯着李晓玉问道：“晓玉，我怎么瞧着那个被绑的小女孩那么像胡干事的闺女？也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干嘛？”

　　“你没看错，那就是胡干事的女儿胡佳。”

　　李晓玉看着刘莉莉一脸的跃跃欲试，皱了皱眉，暗暗叹了口气，解释道：“胡佳的爹是特务，哪怕公安说过胡佳不是特务，但在别人眼里胡佳也是有罪的，这不，带红袖章的人要把胡佳拉去公审呢。”

　　在这个时代，胡佳的出身就是她的原罪，有这么个特务爹，李晓玉无法想象胡佳以后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胡干事带着胡佳在矿上工作十多年了，父女两人独自过日子，以前有好心的矿友给胡干事做媒，胡干事一律以“怕娶回来的后娘对女儿不好”拒绝了，自打那以后，矿上就一直传胡干事把自己的独女疼爱到了骨子里。

　　如今胡干事暴露了特务的身份，胡佳也被推搡着去公审，看着胡佳现在的狼狈样，估计这会儿以前打过胡干事主意的寡妇和老闺女，正庆幸着没嫁进胡家呢，要不现在就被连累惨了。

　　“胡佳这是被胡干事连累了啊，”刘莉莉愣了愣，眼见那群人走远了，后头还坠着不少跟着去看热闹的人，就问李晓玉道：“那我们要不要也跟着去看看？”

　　李晓玉摇头拒绝：“不了，你自己去吧，我先回去烧饭，你一会儿记得早点回来吃饭就行了。”

　　这样的热闹没什么好看的。

　　“哦，好，那我先走了。”
　　刘莉莉撒开李晓玉的手，沿着走道跑上前去，遇上相熟的工友后就结伴同行，嘻嘻哈哈地走了。

　　***

　　凉县公安局审讯密室。

　　密室里静悄悄的，只听到翻阅纸张的悉悉索索声。

　　昏黄的灯泡照亮了十几平米的密室，胡洪林双手双脚被烤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状似休息，那张憨厚的脸如今已经找不到一丝的笑意，反倒呈现出些许的颓败。

　　许长安就着审讯桌上的台灯，再一次翻看完了根据胡洪林提供的线索抓住的上下线的口供记录，转手就把口供记录塞给一旁的张世林，又示意张世林把胡洪林的口供记录递给他，惹得张世林给了他好几个眼刀子。

　　周斌今天负责做审讯记录，听到动静就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自打他们三个人进了审讯室，坐下来都有小半个钟头了，还没见许长安和张世林开始今天的审讯，他刚还在琢磨着他这两队友要整什么新鲜花样，就见两人又不正经起来了。

　　“咳咳。”
　　周斌清了清嗓子，引起许长安和张世林的注意后，抬手指了指手腕上的手表，无声地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许长安和张世林对望了一眼，两人看向周斌，齐刷刷点了点头。

　　许长安把胡洪林的口供给回张世林，张世林接过后翻到自己标注的地方，眼神锐利地盯着胡洪林说道：“根据你交代的口供，我们已经抓住了你的上下线。除了你已经交代的这些人和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胡洪林睁开双眼，对上张世林的视线，摇了摇头，无所谓地笑了笑：“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藏匿在矿厂这么多年都没有做出什么大动作，就是为了更好地隐蔽身份，为其他人员提供便利，这回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就在他要做一笔“大买卖”前被端出来了。

　　十有八九是他们的人里有人被红党渗透了，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瞬间就载了，都没来得及把以前费尽心思安排的后路透漏给女儿。

　　张世林放下笔，笑着说道：“我们上回承诺，帮你女儿胡佳改名换姓后，再把她送到没人认识她的地方，这个本来就是小事一桩，我们肯定会遵守诺言办理，除了这件事，我们还能帮你女儿安排一份工作，挣多挣少不敢说，但能保证她能养活自己。只要你女儿没蠢到自己把你这个当爹的拿出来遛，她这辈子平安活到老容易得很。”

　　“什么条件？”

　　胡洪林听了张世林提出的诱饵，心动得立即开口问道。他知道自己肯定会吃一颗枪子儿了，他把其他人供出来后就没指望能活着出去，就算红党放过自己，外面潜伏的民党也不会放过自己这条贱命。

　　这个世道活得艰难，胡佳作为特务家属的女儿以后会活得更艰难，为了自己这最后的血脉，他不得不搏一搏，这也是他欠了她的。

　　闻声，张世林又笑了笑，没急着回答胡洪林，反倒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大中华和一盒火柴，在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放进嘴里，划了一根火柴点燃后抽了两口烟后，站起身走到胡洪林跟前，笑着问道：“你要不要也来一根？解解乏。”

　　胡哄林舔了舔嘴唇，他的烟瘾大，以前他通过抽烟来解压，自从被公安抓进来后他就没抽过烟了。

　　“不用了，你有话就赶紧说吧，别跟我来这套。”胡洪林压制住也想抽一根烟的欲、望，动了动上半身，倾身向前对张世林说道。

　　“你帮我看一份笔迹，看是不是你认识的人写的就行。”张世林走进审讯桌，伸手接过许长安递过来的举报信，摊开给胡洪林看。

　　自己的举报信？

　　胡洪林楞了楞，然后皱紧眉头，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最后摇头说道：“看不出来是谁写的，不过看这字句的写法，我应该不认识这人。”

　　张世林忍不住确定道：“你再仔细辨认一次，想想谁和你有仇。”

　　胡洪林依言仔细回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道：“我在矿上隐匿这么多年，很少得罪人，也没和谁有仇，这举报信上虽然戾气大，但我真不认识这人。”

　　张世林回首，只见许长安和周斌也一脸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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