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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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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末末将那玉玦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见它晶体圆润,十分通透,一看就是上好的货色。她摇摇头道:
“这东西太珍贵了,若是个不值钱的物件,我就收了。可是这恐怕是大哥哥的心爱之物吧。我就这样拿了,未免受之有愧。”
容昭风忙说道:
“这东西乃是我家乡的特产,没有想到那么贵重。只是样子独特,我拿来做个印记,以示信物。他日你若有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带着这件东西去荣庆堂,自有人会相助于你。”
林末末转念一想,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再推来推去,恐怕也虚伪做作了。将玉玦收在了身上,她眨了眨眼睛,还是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大哥哥,你我也不过萍水相逢,你这个人对人太好了,以后行走江湖还是多留个心眼吧,提防被人骗。”
容昭风没想到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居然还教育起了自己,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耐心解释道:
“你放心,我这个人,也是看人下菜碟,不会对个个都如此。”
说到这里,他看林末末的样子甚是可爱,又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
林末末晃着脑袋问道:
“那为何如此相信我呢?”
容昭风看着她,眼睛中满是真诚:
“可能是与你有缘吧。我总觉得,你神似我的一位故人。所以,对你总是想多帮一些。”
林末末没想到自己这副并不好看的皮囊,居然阴差阳错的像了他的一位故人,如此以来,还占了便宜,得了好处。
这样一想,她耿耿于怀的“好丑”二字总算有了释然之处。
林末末的心情好了许多,一抹绯红跃上脸颊之间。
她努力对容昭风做了个拜谢的大礼,深深的鞠了一个深躬。
“大哥哥,时辰太晚了,我得赶紧从后门溜进去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一定要保重自己。他日若有缘再见,我一定会报答你今日的这份善心。还有你送给我的这玉玦,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容昭风没想到她小小年纪,人情世故倒甚是周全,丁点儿错处都挑不出来。如此一来,认定她是高门出身,对她先前所说的身世深信不疑。
他对林末末挥了挥手,目送她走向后门。
眼见她顺利的进了院子,这才缓缓转身离开。
今日之事,不光对林末末是场奇遇,对这个五官硬朗的混血大哥也是个意外之举。
他平素最不爱管他人的闲事,却从未想到自己会为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网开一面,跑前跑后。
一想起这前因后果,容昭风自己都要笑话自己了。
这小丫头的确有些神似那位故人,可是却不是在五官上,而是在气质神态之中。
样貌虽然差了些,可是那份气度却差不了。
容昭风慢慢踱步,思索着前尘往事。
上次一别,已有八年之久,也不知道那位故人现在身在何地,是否达成心愿。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证明她还是平安的。
一想到这里,容昭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月朗星稀,星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出无比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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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末末小心翼翼的溜回自己的房间,一路蹑手蹑脚,生怕看见其他人。
所幸今日运气不错,一路下来,也没有撞上下人。
回到房间里,她慌不迭的连梳洗都没有顾上,就赶紧钻到了被窝里。
此前一直埋怨自己这房里没有丫环贴身服侍,现在才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多亏安府天天对自己放养不管,所以自己就算偷溜出去也根本没人察觉,如此一来,才能造就今晚这番奇景。
这可比天天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有意思多了。
一想起那些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可能一辈子也遇不上这么有趣的一件事儿,林末末躲在被窝里,都要偷偷笑出来了。
后面的几日,日子平静如水,还是像先前一样,没有些许变化。
除了安夫人找裁缝上门,为林末末量身定做了几套新衣服,好预备大选,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事。
又过了半个月,安府的大小姐安金兰回了府。安府上上下下好一顿忙碌,为了迎接大小姐归来,将整个府内重新打扫布置了一番,熏香都重新买了不少,整个安府如同过年一般,热闹非凡。
林末末自从穿越到此地之后,对两位表姐的风采只有耳闻,未能亲见。眼见安金兰人还未归,排场和阵仗倒是摆的挺大,心里也嘀咕了三分,不知道这位姐姐是何等的神仙人物,能得到舅父和舅母的如此器重。
她自恃自己是个惯会打人际关系的牌,接触过的现代白富美不在少数,如今就算安金兰是个正宗的古代白富美,她也有的是招儿,多的是熟悉的法子,由生及熟,不在话下。
过了三日,安金兰终于回了府。
不同于之前的大费周折,这位安大小姐,一回府就命府中众人将这前前后后的布置都收敛了起来,还吩咐下人勿要张扬,将消息散布开去。
后面几日,就听得她和舅父舅母成日在房中商量着什么,有时还有争吵之声偶尔传出,仿佛颇有争执。
那天晚上,林末末刚吃过晚饭,就被府里的老婆子叫到了前堂,一来二去,下人们将她引到了安金兰的闺房。林末末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安金兰这位大小姐要见她。
不过是在自己家里,这位大小姐都不肯直接传话,反而要下人迂回曲折,来回传递。林末末第一次意识到,这位小姐的性子,恐怕是谨慎的很。
安大小姐的闺房与别家小姐的闺房并无二致,也不过是些寻常摆件,再加山水屏风隔断,看起来典雅精致。只不过这房中的熏香有些特别,不是常见的檀香味道,而是有些玉兰香气,隐隐约约,沁人心脾。
林末末刚一进屋门,边闻到了这与众不同的香味。
她心下明白,这必定是这位大小姐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香料,而并非是府中先前自行添置的那些。
如此说来,倒可以拿这香料做做文章,与她套套近乎了。
林末末小心翼翼的在屋内一侧斜站着,不敢贸然上前。
只听到前面一个柔和平稳的女声自垂帘之后传出:
“微霜妹妹,不要拘束,以后咱们俩相处的日子还多着呢,万万不要这般拘谨。”
林末末听她语气温和,心中这才把心放了一放。她原以为安金兰是个嚣张跋扈之人,如此看来,倒还不是。
兴许是在道堂受了老庄之礼的熏陶,看来这位大小姐倒不是个仗势欺人、轻易看不起他人的人物。
林末末忙迎上前去,在安金兰的身边坐下。
只见安金兰拉住自己的手,示意自己抬起头来。她这才将额头昂起,望向对方。
只见安金兰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五官端庄柔和,虽然不是绝顶的大美人,可是观之若亲,令人如沐春风,非常舒服。
林末末赶紧夸赞了一句:
“久闻金兰姐姐大名,只是姐姐早出道观修行,一直未有福气得见,今日亲见,实在是个人物,俊才非凡,有神仙的风范。难怪舅父舅母提起姐姐就赞不绝口,姐姐真乃是安府之骄傲啊。”
这番腹稿,林末末早先就在胸中演练过千遍,管对方美与丑,夸她修道之人,仙风道骨,总不会有错。
她深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管它是古代还是现代,反正没人不喜欢听好话,没人不喜欢带高帽。
只要你夸人夸到点子上,马屁没有拍到腿上去,总不会有错。
果然,听到如此夸耀之语,安金兰的神色微微震动了一下,看的出来窃喜在心,可是很快又恢复了如常神色,她浅浅笑道:
“微霜妹妹真是会讲话,这小嘴可真是跟裹了蜜似的。难怪我娘极力跟我推荐你,说这次斋娘大选,由你我二人前去,一定可以马到功成。我起初还不信,今日见了妹妹这样的人物,方知娘亲的安排甚是周全,考虑得当。”
林末末一听这话,慌不迭的在喉头咽了一口唾沫。
靠,没想到安金兰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起初还被她的温柔外貌所骗,以为是个矜持内向的人设。如今听到这番话,林末末已然明白,对方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内里有春秋的主儿。
看来以后更是要步步小心了。
一想到这儿,林末末故意微眯着眼睛,做出一副担心的样子:
“金兰姐姐,我还是担心,如果真要我和你一同前去,冒了金玉姐姐的名字,这以后会不会对安府不利啊?”
安金兰缓缓握着她的手,轻轻说道:
“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自然会安排的妥妥当当。你要记住,从参选斋娘开始。你就不再叫练微霜,而是叫安金玉了。我也不是你的表姐,而是你的亲姐。我的爹娘,也不再是你的舅父舅母,而是你的亲身父母。你出生在安家,长在安家,并无其他经历。明白吗?”
林末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安金兰继续好言相慰道:
“你年纪尚轻,有这些担心正常。可是你放心,你并非一人前去,而是同我一起。你我朝夕不离,有什么事,也自然是我挡在前面,必不会为难你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万事有我替你顶着呢。”
林末末自诩自己也算是个会收买人心的主儿,可今日一见安金兰,方知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平素那些小心眼儿,跟安金兰一比起来,倒落了下风。
这姑娘长的眉清目秀,看起来云淡风轻,说起话来不急不缓,行为举止让人觉得放心。
可是只有林末末知道,对方翻来覆去无非也就是玩的攻心战术,要的是你对她放心交心不做二心。
如此娴熟的套路,林末末已经能够轻松断定,这位安府大小姐,也是个惯使怀柔战术的老手啊。
倘若是没被自己附身之前的孤女练微霜,可能也会被这虚情假意的嘘寒问暖所迷惑,可是她是谁,她是林末末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和谁玩聊斋啊。
眼下,她只能面上和安金兰打着太极,暗地里在心里徘徊每一句话怎么说合适了。
两人从日常起居讲到安府日常,林末末还特地将安金兰屋内的特殊香料专门拿出来做了个话题,引得安金兰将自己得意的这门香的来历说了个透亮。如此会聊天的走向,二人当然是言谈相欢,宛如亲姐妹一般。
这番谈话几乎谈的林末末耗尽了半生功力,太久没有表演过塑料姐妹花的情谊,她几乎忘了过场。
所幸最后的谈话结果还是十分良好的。在经过一番“推心置腹”的闲聊之后,安金兰对林末末十分满意,面上看不出来半点不自然。
林末末开心不已,自己这番功夫总算没有白下。
最后,安金兰不忘交代参选这几日需要注意的细节,不要吃过于辛辣之物,饮食清淡,保持心境,叮嘱到位,言语和善。
双方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结束了此次会晤。
出门那一刻,林末末绷紧的全部神经终于得以放松,她大大的呼吸了一口气,哇考,终于过关了。
殊不知在自己走远之后,安夫人转程过来看了女儿一趟,问及对自己的印象,安金兰一边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桌上的镇石,一边随意答道:
“人还是机灵的,有眼力劲儿。只是这模样生的差了些吧,这副姿容,选的上吗?只怕爹爹的钱要白花了吧。”
“诶,乖女儿,这个你就不要多管了。咱们让她去选,无非是替金玉打个掩护的。最后能不能进总选,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前面的那几关,你爹都已经打好招呼了。就当是为你作伴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份胜算嘛。”
“爹爹真是多虑了,南边对咱们安家哪有盯得这么紧,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些事儿,你爹这么做在,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就遵照他的意思办就行了。”
“嗯,我开始害怕这个丫头傻不溜秋的,坏了我们的事儿,要让我费心照顾她。如今看来,她的心眼倒是不少,我只怕她万一选上斋娘了,会不会另生事端?”
“这丫头就算再滑头,年纪太小,也翻不出什么浪来。况且我听人说,这斋娘之间最爱攀比,万一起了什么不好的冲突,你还能将她推出来,做个挡箭牌。”
“娘,人家好歹也是爹爹那一支的血脉,您背后这么算计人家,合适吗?岂不是有违你的菩萨心肠。”
“她自己的亲爹亲娘都不知所踪,你爹肯收留她,养到这么大,也算对得起她了。如果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只能怪她自己没福气了。”
安金兰掩嘴偷偷一笑,她娘的心思她又怎么不明白呢。
反正自己将来还有不少战要打,留着这个备胎加跟班,对自己好处多的很。
如今只要三言两语,哄的她信自己真心实意即可,这又有何难。
安家母女的话只在闺房之内,还传不到林末末的耳朵里。
这几日,她的心情还是颇为畅快的。
以前多少对未来感到一丝迷惘,如今有了斋娘大选这个目标近在眼前,她多少感到了安慰,全身仿佛充满了干劲,用力迎接新生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