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前传》怃念

3、一、J1001军事基地（3）

　　时间越晚，沙漠里的温度就越低，又一阵夹着沙粒的风吹过，塔尔打了个寒战：该回去了。
　　可是……往哪儿走？白天训练的时候，还有大部队引导方向，现在，要上哪儿去找个可以帮她指路的人……
　　那排脚印又一次跃进她的视线——情况特殊，要不就先不计较这么多了吧……
　　塔尔忿忿不平地循着那人的脚印往外走，每一步都重重踩进沙地。但是那脚印却越看越不对劲。
　　她用正常的力度靠着那串脚印往前走了几步，又跳转回身，蹲下来仔细对比起身后并排的两个脚印。
　　其实根本不用仔细对比，光肉眼可见的差异就足以让塔尔不敢置信。大小就不用说了，那深度……她右手探过去先比划了下自己脚印的深度，又挪到那人脚印那里对比了一下——差了三倍还不止！
　　“我的天！”塔尔又一次跌坐在地上，“这得有多重！看着也不是很壮啊……怪物。”

　　“木恪！你这里怎么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有！”塔尔走出沙漠同样花了半个小时，因为知道罗勒有通话不能超过一个小时的习惯，所以她出来后又折回了木恪那儿——那么多不顺心的事儿都碰到了，总不能再空手而归吧。
　　她这回是在办公室找到的他。木恪的办公室，与休息室是没有明显差异的，塔尔进去时，他正以最舒服的姿势靠躺在一张可根据他细微动作变化自动调节椅背高度和弯曲弧度的单人沙发上看智能办公台投影到他面前的虚拟屏幕。看似慵懒，可在听到开门声后关屏幕的动作，却是不亚于打仗时躲避亚光速子弹时的敏捷。
　　罗勒的话可以不听，塔尔的事却不能不上心。以塔尔这样天不怕地不怕一不胡作非为就浑身不舒服的性子，派再好的警卫都没法保证万无一失，教会她点防身技能确实很有必要，这不通话一结束就钻回办公室，未雨绸缪地开始帮她筛选结营后的教习人员了。不过这些资料的记录太详细，详细到每个人的弱点都被分析透彻了，塔尔最善于利用人的弱点整人，这东西要是被她看见，恐怕基地又不得安宁了。
　　从关屏幕到系统开始自动上锁只在短短半秒之内，塔尔怒气冲冲而来自然没有留意。这些资料用的是星际如今安全等级最高的生物基因锁，只有读取者的基因与锁定它的基因完全配对才能开启。只要锁上，塔尔的密码破译能力再好，也无计可施。
　　“怎么了？我这里最奇怪的难道不是你？”木恪坐得正了些，沙发随塔尔的移动原地转了120度。
　　塔尔横了他一眼径自走到桌边坐下：“你手底下的少将竟然有不爱吃喝玩乐的！”
　　桌上有一盘晶莹剔透的丹璃果，塔尔不客气地占为了己有。

　　丹璃树是波坦星系最原始的生物之一，顽强却也娇贵。
　　第一批原始生物诞生时，许多星球上的环境和气候还不稳定，原始生物未经过长久的进化都很脆弱，时不时骤变的生存环境导致了大部分物种的灭绝，而丹璃树是那几个顽强的幸存者之一，且生存进化至今，几乎没有过变化，是难得的具有极高研究价值的活化石。
　　所有人一开始都以为它们很好种植，很多人都曾尝试着大规模培育过，只是后来才发现这种生物对同类的排斥性大得惊人：一棵丹璃树周围3千米都不能再有乔木，1千米之内不能有任何植物。且这种树虽长成后顽强，成长期却娇弱异常，一批幼树的成活率最高不会超过百分之七，而丹璃树的幼树成长期就有三百年之久……这样浪费土地又风险极高的的种植工程，再优秀的农业人才都是敬谢不敏的。所以即使是斯坦洛特这样的一个大星国，至今为止也只在F7258行星有一片人工培育的丹璃树林，供古生物学家做深入研究。
　　丹璃树果实丰硕，树上结出的丹璃果酸甜清冽、营养丰富，因其无用于研究便逐渐发展成了商品，却竟极受大众欢迎，初时每每一上市便被哄抢一空。一片树林的产量自然供应不了一个星国的需求，所以不多时，丹璃果便十分荣幸地跃上了斯坦洛特星国“只闻其名，难见其形”的奢侈品之列。
　　如今纵观整个星国，大概也只有塔尔一人能理所当然地将丹璃果当做日常零食来看待。

　　丹璃果通体透明，光滑清透的果皮下是一包水红色的多汁果肉，灯光照上去，宛若一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温润红宝石。只是此时桌上那堆叠成精致形状的宝石堆还没来得及等到为之惊艳的人，就已被削去了小半。
　　木恪眯眼闲适地看着桌边人不是很淑女的吃相，脑中飞速分析着她先前的话语神态，终于在她捏起第十三颗丹璃果时灵光乍现，然后继续悠闲地眯着眼……

　　塔尔拾起盘子里倒数第三颗丹璃果时，他终是故作沧桑地回应了她方才的话，幽怨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们兄妹两对我到底有什么误会？”
　　“啵”，塔尔手中没来得及入口的果子被她下意识收紧的手指捏碎了……色彩鲜明的红色果汁顺着她纤细的指尖滴落，淌了小半张桌子。
　　“哎！喂！我这儿的清洁机器人刚被借走，你别弄得跟血案现场似的啊！”木恪看到塔尔指尖的景象，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话有些夸张，却不假。经历过真正残酷的战争尤其是目睹过战友牺牲的人，在战场之外，对一滴一滴的有色液体多少会有一些排斥感。
　　塔尔瞥了他一眼，起身在屋内转了圈，没找到称手的清洁用具，倒是他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看着不错。
　　木恪目瞪口呆地看着机器人刚给他洗好送来的外套被塔尔拽下来，毫无章法地吸干桌上的水渍又扔回他身上……他说那话的时候没想过她会真帮他擦桌子啊……
　　“别在我面前提他！”塔尔恨恨地警告他。
　　敢情把从哥哥那儿受的气撒他身上来了。
　　他拎起被蹂/躏的衣服看了眼，丢到地上，起身走到桌边，在塔尔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知道这盘东西哪儿来的吗？”木恪指了指还剩两颗果子的盘子问她，随手捡起一粒把玩。
　　“你待的地方有这东西很稀奇吗？”塔尔没有抬头，拾起最后一颗丹璃果捏在指尖转着玩。
　　“我这儿虽然……虽然待遇好一些，但这么奢侈的东西还是不应该有的。”
　　“他让人送来的？”
　　“嗯。”
　　“早说我就不吃了。”塔尔把手中的果子扔回盘里，一眼都不想再多看。
　　“今天他和我的通话时间是72分钟。”塔尔抬头看了木恪一眼，“因为你们的训练时间表上，今晚的训练项目为空。”
　　塔尔不说话了。
　　“其实道理你是明白的……”
　　“什么道理，明明就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塔尔的声音高了几度，眼睛里反射出的灯光越来越亮。
　　“银河系的一颗行星上‘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听说过吗？”
　　“我又没有一个研究零散行星文化的母亲，我怎么会听说过。银河系？没有加入星际联盟吧。”
　　“那‘狼来了’呢？纳博博士周游星际，这个故事一定知道，你跟随他学习的那几年，正是适合听这个故事的年纪。”
　　“那又怎样？”
　　“你不觉得你对警卫做的事像极了故事里小男孩对村民做的事吗？”
　　“所以呢？”
　　“村民两次之后就不再信任小男孩了，你觉得你的警卫会被你骗几次？要是‘狼’在他们不相信你时来了，怎么办？”塔尔倔强地看着他，仍旧不肯说句软话。
　　木恪把手里的丹璃果塞进她嘴里，她僵持了一会儿，吃了。
　　“罗勒气的不是你耍了警卫，而是你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而你气的，也不是所谓的‘他不分青红皂白’，不过是你习惯了他对你毫无原则的宠爱包庇，一时无法接受‘他会罚你’这一事实罢了。”
　　“是又怎样，这件事又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大不了耍了一次之后把他们都换了呀！”
　　准备喂给塔尔的最后一颗丹璃果，被木恪一惊之下捏碎在了盘子里：罗勒这个罪魁祸首！都跟他讲了塔尔不能这么宠，这下好了，关键时刻连思维方式都跟正常人不一样了！
　　“咳……”木恪突然有些不想接罗勒给他的重任了，“其实，你哥哥已经不生气了，你要是跟他服个软……”
　　“休想！”塔尔起身就朝门口走，“我就算累死在这儿也不会去找他求情的！”
　　完了，劝着劝着变成挑拨离间的了，那任重而道远的任务也非接不可了……
　　“你刚才进来的时候要跟我说什么？”
　　“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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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事没写多少，光顾着介绍大背景的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