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待几许》溢澄

8、4

　　我低头想了想，固然周南别与我当时在热恋中，我分不出太多精力去关注其他异性，但更多的是裴梓庭是如此醒目出众的人，他与我的世界迥然不同。就像锦衣玉服、出身显贵、身世傲然的翩翩王子与街角卖包子为生的普通人家的平凡女儿，连做朋友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我从没想过他会看到我还会记得我，记得我的文章得过奖。我看他从来都是仰视，如看巍然屹立的山峰，如看天外烁目的星辰。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为我的上司兼朋友。世间太奇妙，一切际缘幻化得让人捉摸不定，从未期待却咫在眼前。对这份非常的友谊，我既珍惜之，便不愿向其他人多说关于他的私事。
　　“汤纷，其实我知道的并不太多，如果你想知道裴总学生时代的情况，恐怕我不是最佳的了解源头。毕竟那时我和他真的不熟。”
　　“你就只知道周南别。”她嘴嘟起来，像个娇嗔的洋娃娃。
　　说到周南别，他也有两三周没和我主动联系了。每次我卡着时间用微信的视频聊天找他，等了好久他才接起，话说不上几句，他便说工作忙挂断了。到一个新环境又要熟悉周围的人、过语言关、还要熟悉业务工作情况，我可以想像得出他有多忙。视频上可以看出他明显地消瘦了，眼眶下那青黑的痕迹记录着他生活不规律、拼命般的工作强度。
　　我向汤纷提过，对男友的心痛。
　　很难得，周南别今天主动联系我。对着镜头，他的脸有些瘦削，下巴紧凝，越显出坚毅成熟的气质。不可否认，他是一个优秀而英俊的男人。视频里他端坐在镜头前，眼睛没有对视我，头略微下垂，若有所思，双手交握着。以我对他的熟悉，我知道他有些紧张。我用手轻抚过屏幕上他微微紧儊的眉头，试着缓解气氛：“你都瘦了，那里的食物吃不惯吗？”
　　他抬眼看向我，随尔又将目光转向一边，欲言又止，双手来回地搓动。他不安惴惴地态度影响着我，让我感到有些紧张：“南别，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他仍旧没有抬头，头反而垂得更下去，双手盖上眼睛，似乎很痛苦。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有些着急了，此时心里猜测了几种可能，他工作不顺利？他生病了？他遇见什么事了？
　　“小浪，我们分手吧......”他说得很轻，但咬字清晰，这几个字顿时化成一把把薄利地小刀直刺过来，我，没有任何防备，心被刺得霎时血肉模糊。我直盯着他，眼睛酸涩，但还不肯眨下眼，不敢相信眼前屏幕他的一切，一直看着他，想用目光的力量将他此时此刻拉回我的身边，想要确认那句话是他真心想说的。
　　一直的沉默让他将手从眼前挪开，透过屏幕他平日里黝黑晶亮的眼睛此时布满血丝，那僵硬的面部表情显露着他的无奈与空落，那几近绝望的神情让我觉得他不会也不想说出刚才的话。此时的我与他双目对视，有一股强烈的酸胀感涌入我的眼眶，我拼命地压抑着，微抬着头不让它夺眶而出。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尤如游丝般的声音，那样地不确定，那样地小心翼翼。
　　“我们.......我们不合适......我们隔得太远了........”他将头偏向一边，那以往如天簌般好听的声音此时却像一把锉刀划过绣迹斑斑凹凸不平的金属表面发出的刺耳心悸的声响。
　　“你......知道，我可以等你......”我的喉咙里仿佛有一块火红的焦炭，每吐一个字都艰难，每说一个字都像剖肤的生痛。
　　“可我，不愿等。我们.......分手吧......”他再次对上我的眼睛，那眼中虽有不舍与留恋，但更多的是决绝与我不曾熟悉的陌意。我眼前的是他，周南别，可好像又不是他，因为他眼中不应该有那么陌生的情感，让我备生寒意与痛苦。我知道我不能乞求，我不愿我不敢乞求他的回头。他的决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我知道对一个想离开的男人，不管如何委屈求全、哀声请求都不会更改他的心意。
　　我断然地关上电脑，这此时旋转扭曲的奇异盒子即将吸去我的灵魂与感知，让我从未有过的失落与冷意。
　　我起身站在窗旁，望向小区里的花园。深秋的夜很黑，那无名的黑像一个黑洞吞噬着一切，一切美好、一切值得珍视的过往。我望着那空洞漆黑的窗户外，渴求着寻见一丝光亮可以温暖此时我冰冷得麻木的四肢，可是当我看见那远处的街灯发来的寂寥孤落的弱光时，才意识到这点光源与想像的温暖既相差百倍的疏远。我紧紧地双臂环住自己的身体，无力地抵靠在墙面，缓慢地下滑跪坐着，眼泪止不住地坠落下来，从不知道自己的泪水有那么多。
　　我们不合适......我们隔得太远......我不愿等.......
　　这难道还不清楚？这难道还需去确认他的心意？
　　在房间的角落里枯坐了多久，我的泪水就流了多久。用它去祭献我三年的感情，去记录我珍惜美好的初恋。一夜无眠，我的四周充溢着咸涩泪水的味道。天微亮，我手扶墙试着站起来，边用手揉搓着久跪后冰冷麻木的双腿，窗户玻璃映出那个如鬼魅苍白的我，红肿无神的双眼，卡白的脸色，一脸的弃妇像。这般落迫无力的我，怎能去上班？我费了很大的力给唐磊编写了一条短信请假三天，虽然知道这样平白无故毫无朕兆地旷工会影响工作，但此时我已自身难保，哪有心思顾忌这些。我现在只愿待在自己的天地里，不受打扰。心已脆弱得如崖壁上纤弱的铃兰花，随飓风摆弋，随时都会断裂。我唯一的力气就是等下爸爸醒后我要强打精神谎称自己小感冒，还要不让他担心。
　　白天很快就过去，我窝被子里，爸爸进来几次给我添水端饭、摸摸我的额头。看着他关心则乱的神色，我于心不忍，想着明天找个空旷无人的寂静之地待上两天或是去找自己的大学闺密曲颜影暂住她家里。
　　大约八点多钟，我在房间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听见爸爸和人交谈的声音，一会儿他进来告诉我，说公司的同事汤纷来看我了。真让人出乎意料，即使我和她这般的熟识，但此时我仍不想被人打扰，见到我这般忧伤断肠如临大病的模样。
　　“什么病，这么严重？还请假三天？”见我爸爸出去，汤纷碰碰我的额头，又摸摸我的手。“没发烧呀，你哪儿不舒服，去医院了吗？”
　　我含糊着，不知怎么接话，双眼有些失神地看着她。有个这么关心我的同事，让我觉得倍感温暖，眼睛一酸就控制不住地落泪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哭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告诉我！”汤纷见我这样顿时紧张起来，语速也加快了。“不要难过，小心急坏身体。”
　　她手忙脚乱地在房间时寻到抽纸，替我拭去眼泪，一脸的真诚与关心。
　　我像久走干涸沙漠的旅者寻到一处甘甜的泉眼，渴求着这润泽与关怀，心防突然就撤了。
　　“我失恋了，周南别提出分手。”
　　她听罢，神情中既然有一种莫名释怀与开心：“我还当你遇见什么事了，他提出分手就分手呗。也许......他配不上你！”
　　我有些恼怒地盯着她，这个粗线条的女孩和她说这些事是不是她理解不了？我还没走出来，也接受不了其他人抵毁他，说他的空话。
　　“以前我们的感情真好，我们还计划着等存够首付就去领证。可是.......他.......居然不要我了......呜呜.......”我难以自抑地哭起来，憋了一整天，为了不让老爸看出来,都快崩溃了。
　　“这段时间你难过是正常的。以前在一篇文章上看过这样一段话，让你流泪而不珍惜你感情的人，其实并不是你真正的另一半。那个正确的人会陪你、会爱你、会舍不得你哭、会为了你笑而做许多事，也许现在的失去就是为了让你去找到那个正确的人，错误的人不走怎么能将位置空出来让你去迎接那个真正爱你的人？别难过了，白浪，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你喜欢的CHOCEUR坚果口味的巧克力，我知道你喜欢吃这款。嗯，允许你难过几天，我会帮你走出来的，只要你想忘了他。这段时间你正好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好好工作上就可以少点时间想这件事情。”
　　“你知道吗？失恋真的好痛苦。”我相信我的脸一定有些抽搐，因为被她的关心感动也因为我确实很难受。
　　她打开巧克力的包装盒取出一块示意我张嘴，这柔滑香甜的口感让我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我感激地看着乖巧迷人的汤纷，心如同被浸在温暖弥漫热雾的泉水中。
　　“你问的唐磊吗？”想到今天请假她就找上门了，我问她。
　　“.......嗯，我担心你呀，一请假就请三天。”
　　汤纷陪我聊天聊了好久，她虽然年轻，可是却体贴细心，懂得安慰人。此时此刻我是如此渴望着温暖与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