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待几许》溢澄

10、6

　　唱着唱着，我唱不下去了。我转身背对着大家，佯装调音，也不管此刻是否有人注意到我。这闹嚷的空间与压抑的空气，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我逃一般地离开。在这迷宫般的唱吧走廊里转悠着。以往的画面、那适如其份的歌词、这锥心之痛让泪水飘飘然轻易地就滑了下来，我恕不及防。边走边低着头抹去脸上的泪水，此时的走廓里几乎没什么人，只偶而有服务员经过，我也不会觉得这样的举止会不会让人觉得怪异。我没有心思与力气再去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只想自己稍微调理一下心绪。一会儿就好，只给我一小会儿时间，让我一个人。
　　这样茫然地走着，眼前地面上多了一双铮亮的黑皮鞋，一抬头撞入那漆黑晶亮,看不清情绪的眼眸。
　　“裴总......”我有些无助与心虚，不想让自己老板看到我此时的落迫与惆怅。这是个快乐的夜晚，不能扫大家的兴，勉强地我挤出一个笑容。
　　他观察了我几秒开口道：“你脸色不太好，走，去那边坐坐，帮你点杯饮料。”我偏过头去试图掩藏那脸上的泪痕，感觉到他轻轻地握住我的手腕，力量很轻但仍能感觉到他的坚持，只有顺从地跟着他来到唱吧大厅的一角。
　　“感觉你这段时间不太对劲，说吧，把我当成你的树洞，也许说出来哭出来就要好受些。”他递给我一杯温热的花茶，我慌忙接过，毕竟我与他还是有等级尊卑的差别。一直沉默着，有些话对他说，可真有点难以启齿。
　　“.......”
　　“白浪，我是你朋友吧，而且还是你的学长，也许遇到什么难题，我可以帮你。”
　　其实由心而言我很感激他，我所经历的完全与他无关，听着这些破旧落俗的怨女愁言真不是件愉快的事，可他在此时却告诉我愿意当我的树洞，只要真心待你的朋友、兄长、校友、前辈才会如此耐心地待我、帮我走出困境。人总是在最低谷时最渴求温暖，就像冬日里冷得寒缩的猫咪遇见温暖的炉灶，本能地趋前靠近那份暖意。
　　可是我还是无法对着他诉说失恋的痛怨，因为首先我是他的员工，我不想让他觉得我的本职工作因为我的私事将受到影响。
　　“裴总，是遇到一些不开心的小事，我会处理好的，绝对不会影响手边的工作。”我试着用坚定的口气表达着我的忠诚与专业化。
　　他看向我，表情有些严肃，那双黑白剔透的眼睛在明亮的灯光下平静而深沉，这突然的冷场与他专注的注视让我觉得好像我哪里说错了，让我有些手脚无措，只能继续说道：“谢谢裴总，谢谢你的关心！”
　　空气冷凝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睛才放弃对我的注视，看向了一边，声音平稳无波：“看来，你还没有把我当你的朋友......裴总”
　　“哦，不，不，裴梓庭，有时我会改不了口，还没习惯。”我有些着急，看着他的脸想从那里寻到一丝不快与责怪，可是没有。他话虽如此说，仍然是一幅绅士淡然从容的模样。
　　“如果你觉得是小事，不想说，我当然尊重你。可是我不愿看见我的同事兼朋友遇到困难，而我却帮不了忙。”
　　你确实帮不了忙呀。
　　“白浪，不要觉得我多事或是打探你的隐私，我只是不想见你这样，我想你在我的公司开心地工作而不是这样卯足了劲地不停做事，像个电钻一样钻得紧钻到底，像个没有灵魂、感情不知劳累的机器人。”
　　“我没事的，我真心喜欢这份工作，所以才想把它做好做仔细。”
　　他再次打量着我，最后轻耸了下肩站起身，“看来我要考虑给你发一个进步员工奖，褒奖你对工作积极的态度。现在是想在这里坐坐还是进去？”
　　其实我很想回家，但他是我上司，他都没说走我不能就这样走掉。
　　坚持到最后，在纯K门前的寒风中故作优雅开心地与同事道别。裴总表示要送我和身旁的汤纷回家，汤纷听言立刻悄悄地扯了扯我的衣袖，我侧目看她一眼，见她眼里流露的狡黠笑意，立刻心领神会，连忙对裴总表示感谢。汤纷一直对裴总青睐有加，这次让她坐上裴总的车，这小妮子不知要开心多久。
　　最后不知怎地你推我搡，虽然我极力地想促成汤纷与裴总独处，可最后演变成裴总先送汤纷，再送我回家。我原先的初衷落败，在与汤纷挥手说再见时，我悄悄地轻叹口气。这轻微的声音居然被他捕捉到：“怎么？你倒是挺关心别人。”
　　我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可以试探一下，毕竟是成人之美的事。“裴总，你知道吗？公司很多女孩都喜欢你，暗地里留意你。以前在学校也是这样，你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我又想到了曲颜影，扭头看着眼前人的侧影，那帅气逼人曲线分明的侧颜有着让人爽心悦目的感受，难怪这么多女孩喜欢。
　　“哦，是吗？”他轻应一下，就不再谈论，仿佛不关己身，仍旧专注地开着车。确实人与人不一样，有些人听闻这种恭维肯定是沾沾自喜，而他，居然这么冷淡的反应。
　　“提到学校，我倒是想去C大看下，陪我好吗？”
　　“现在？”这么晚了，老大，你是心血来潮，还是突发奇想。我有些害怕那过去的画面被带到面前，那是我现在痛苦的根源，我极力想躲避的过去，不想去触碰。可我又不得不表现得很欢欣愉快，愿意陪着老板这好兴致在深秋的夜里去校园里重温美好的青葱岁月。
　　“好呀！”
　　车缓缓地开进C大，停在教学楼前的空地。四周寂静一片，只有急呼的秋风和夜晚的沉眠气息，还有我们轻击地面的脚步声。
　　裴总很有兴致，四处环顾，时不时和我说着以前的事情，说上课时边记笔记边听课，还要帮老师分发资料、整理教具，是如何的手忙脚乱；说下课后与同学的聊天是如何的天南海北、畅所欲言、幽默谐趣......林林总总，他仿佛打开了话屉。我附和着，权当优秀的聆听者。可是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寸景致，甚至每一丝细微的风里传来的味道都让我想到过去，那与周南别相处的时光，和我青涩纯真的爱恋。我嘴角弯起，竭力地微笑，心好像破了洞的气球任风穿透过满布的窟窿。寒风凌冽，我既不知可以支撑走这么久。
　　似乎安静了很久，我恍神回来看着裴总，对上了他如墨深邃的双眸，他看着我，观察着我。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抬手拂开风吹来盖在额前的几缕发丝，假装诧异：“你怎么不说话了？”
　　“让你想起了过去吗？”
　　这夜是深黑与沉默的，过去，那纠着太多美好也混着伤心，本不想触及可是仍旧被动地触景伤情。
　　一时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如沉浸在一遍迷雾弥漫的海滩，前方是灰濛濛的薄雾，天与水面浑入一色的暗灰，让人视线局措辨不清方向，耳边的声音遥远而朦胧。心好像游离在空中，晃悠悠地迷失着。
　　努力了好一会儿，我听见自己有些暗哑嘶沙的声音：“我不该来这里。我觉得好难受。”
　　冰冷的风吹来，感觉老大的背脊僵了一下，这样的夜可真冷，胸腔内好似窒着一口气。
　　“其实痛狠了，就会慢慢忘了，盛极而衰。”
　　我抬眸看着他，想开口又有些顾虑。他站在我的面前，只隔着一尺的距离，这样近的注视让我有些浑屯和错觉，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老板上司，他是一个关心我的朋友。因为他的眼中有关心和探究，像黑夜里海边的灯塔燃着一道明亮的光，指引着我趋向明亮与温暖。
　　我想此时此刻我是该向这位朋友倾诉，我渴望渲泄心里的无助，急于抓住此时唯一愿意聆听的人，因为他认识周南别，不管他的身份地位只管我太渴望倾述发泄的心情。
　　“我和周南别分手了！他把我甩了，就前两天的事，现在触景伤情，我......”边说着鼻腔有些堵塞，微微地眼眶湿润起来。后来不可自抑地泪水像珠子一样的滑落下来。感觉到自己的失态，我别过身子用手将眼睛覆盖，但那哽咽的声音却从指缝中流泻在这静寞的夜里。
　　不知哭了多久，才发觉自己靠在裴总宽阔敦厚的肩头，他的手轻放在我的背部，轻轻地拍着，如对孩童的怜爱与照顾。那泪痕像晶莹的冰霜抹在他深色的羊绒大衣上，遍布在织绒的纹路里。透过这夜色，泛起莹亮的光彩。
　　羞赧间，我退后两步，意识已经清醒：“裴总，对不起！本来是陪你追忆大学时光，不知怎的演变成了我的肥皂剧。抱歉！”
　　他的眼睛深远漆黑，脸上平淡如常，声音平稳安抚着人心：“其实我很高兴，你把我当成你的朋友，也许我可以从一个男人的角度，帮你分析，让你慢慢地走出来。如果你愿意快点走出来。”
　　思量一会儿，我壮着胆子忐忑地开口提问：“你觉得我该不该去美国与他当面谈一下，毕竟我们在一起快三年，不能这样莫名其妙地分手。这是对我的不负责。”
　　他微怔了一下，对我说：“嗯，我觉得有必要。”
　　“那你同意让我请几天假吗？”
　　他侧过身，向前踱过几步。深夜里温度已经很低，在路灯下，我看见他鼻息间雪白的雾气萦绕，这短暂的安静让我有些不安。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前面才请了三天，这又要求老板再给几天假处理儿女情长。
　　我低低地闷声说：“我一直加班，可以调休的。”
　　听毕，他转回头看向我，只见昏暗间他出色俊逸的容颜，嘴角微扬，果然是个让人心动的高富帅，容貌出众、气质隽朗。怪不得那么多女孩抵抗不了他的魅力。
　　“两周后在美国西部有个旅游推介会，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算你出差。这是对你是我校友身份的特殊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