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采采》衍今

4、第 4 章

　　除了上次那一回，听到有两个丫头闲聊起嘉元帝的传闻，沈蒹葭忍不住现身斥责了她们之外，大多数时候，沈蒹葭对丫头们的聊天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会听上一会儿，毕竟像是酒楼这样的地方，本来就是鱼龙混杂，情报交错。就是那些个小丫头们聊起来的话题有时候比那说书人说的奇闻都有趣些。
　　比如什么“你听说了吗，昨日晋阳王来我们这里，听说柳絮姐姐要嫁人的消息后直摇头叹息呢，你说他会不会喜欢柳絮姐姐？”
　　还有“听说晋阳王府上有二三十位歌姬，你说晋阳王是不是特爱听小曲儿？我若是唱得好会不会也能被他赏赐一回？”
　　以及“虽说晋阳王府上有那么多歌姬，可那毕竟不是姬妾，也没传出过王爷宠爱谁的传闻，我猜这只能说明王爷是真的爱听曲儿罢了。咳咳，你说……晋阳王至今没娶妻纳妾，难道好男风？”
　　包括“这也不是没可能，安平王都快抱孙子了，嘉元帝的儿子都要纳妃了，他还孤身一人，虽说他是合庆帝最小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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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沈蒹葭站在萧祤对面，脑中回想起来的竟然全是从前听那些丫头闲聊的传闻，回想到最后一条的时候，她还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没准……
　　“本王与你说话，你竟还走神？”萧祤的声音忽然在她头上响起。
　　“奴婢不敢。”沈蒹葭回了神如是说。
　　萧祤冷哼一声，“本王倒是好奇，你一个小小的歌女，竟然认识那么多人物……”
　　“王爷大可放心。”沈蒹葭趁着萧祤话还没说完，连忙保证道，“奴婢自然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今日发生的事情，奴婢明日便会忘记。相信王爷也一样。”
　　想到之前萧祤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沈蒹葭自然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
　　萧祈和林鸢的行踪乃是秘密，连当今圣上都不知道，却被她一个小小的平民百姓知道了，难免会让人担心起疑。
　　生怕萧祤不信，沈蒹葭又补充道，“何况，若奴婢真是那多舌之人，王爷的兄长与嫂嫂又怎能逍遥到今天？”

　　萧祤听到沈蒹葭这一番话，心里都快为她鼓掌了。
　　萧祤望着眼前的美人儿，一瞬间也有些走神。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近距离地看过蒹葭了呢？
　　似乎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从前，他与沈蒹葭面对面的机会不多，更别提这样说上好几句话了。最多的情况还是他坐在雅间里听蒹葭唱歌。
　　但到底还是能见着的。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忽然传出蒹葭姑娘不再唱歌的消息了。
　　多少王公贵族不相信，偏要跑过来亲自看一眼，最终不免都是失望离去。
　　萧祤倒是大概清楚沈蒹葭也不会去别的地方，不过她既然不乐意再在前头露面了，自然也不会再去见别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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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好不容易又见到沈蒹葭，还是托了二哥二嫂的福，萧祤心里转过一个念头。
　　不动声色问道，“是么？”
　　沈蒹葭不明白萧祤今天为何要与她说这么多话，不过眼下还是垂着头耐心回道，“自然是。”
　　“可本王怎么听说……”萧祤用折扇顶轻轻击了下左手掌心，“听说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传闻？似乎是说，嘉元帝还活着……”
　　沈蒹葭有些欲哭无泪，别说这传闻萧祤听过，就是她自己也听过啊！
　　有时候或是说书人，或是寻常百姓，茶余饭后总不免会议论起一些皇宫趣闻。毕竟燕京人那么多，就算是京兆尹也管不住每个人每天说些什么吧？
　　即便是这样，百姓们固然是对皇宫那些事好奇得紧，有时候也不免是种美好的揣测，总觉得嘉元帝或许还活着，毕竟嘉元帝还“在世”的时候对百姓还是很好的，年纪轻轻就走了也太可惜了……
　　沈蒹葭这么想着，可眼前这人毕竟是萧祈的弟弟，不知道他对此是什么态度……
　　萧祤又继续道，“你说，如今燕京里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他们还活着的消息？”
　　其实若真要钻牛角尖的话，肯定还是有的，譬如苏小妹，譬如萧祈身边的那些亲信……不过萧祤既然已经这么问出来了，就表示要让她说“没有”了。沈蒹葭这么想着，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么，王爷希望奴婢怎么做？”
　　萧祤笑而不语。

　　不一会儿，苏小妹得到萧祤身边人的消息匆匆走了进来。
　　看了看坐在主位上悠闲品茶的萧祤，又看了看站在一边望着房梁的沈蒹葭，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人是如何碰上面的。
　　不过眼下这不是重点……萧祤每次来汀芷楼倒从不会隐瞒自己的身份，苏小妹也就行了个常礼问道，“不知王爷找奴婢来所为何事？”
　　“苏小妹，你好大的胆子啊。”萧祤懒洋洋地开口，语气倒未见有责怪的含义。
　　苏小妹笑着道，“不知王爷说的是什么事？”
　　萧祤用折扇指了指一旁的沈蒹葭，“这位可是蒹葭姑娘？你对外称蒹葭姑娘早已不在汀芷楼了，可她本人不正好好地呆在这儿？你这难道不是欺瞒之罪？”
　　“便是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欺瞒啊。”苏小妹听到萧祤说的话稍稍松了口气，“只是王爷也知道，咱们楼里的姑娘都是来去自由的。”
　　汀芷楼还有个与别的地方不同的便是，楼里的姑娘是不用签卖身契的。
　　据说当初苏老板制定了这么一条规定时，别的老板们还都笑他。
　　然而事实证明，汀芷楼能成为燕京第一楼，自有苏老板厉害的地方在。
　　萧祤也大概明白楼里的这些规矩，当下便说道，“这我倒也了解过一些，今日找你是为蒹葭姑娘。你也知道，本王从前就对蒹葭姑娘仰慕的很，如今想请蒹葭姑娘去本王府上做客几日，请她唱几首曲子，如何？”
　　苏小妹望一眼蒹葭，点了点头，“既是如此，你便随王爷去吧。”
　　沈蒹葭没想到苏小妹答应的这么干脆，“诶？可……”
　　“可不是莫大的荣幸？”苏小妹微笑着回道。
　　“不……”沈蒹葭皱了皱眉。
　　“不可辜负了王爷的好意。”苏小妹又接过话头。
　　萧祤愉快地拍了拍手，“既然苏小妹也同意了，那便再好不过了。”

　　***
　　一炷香后，萧祤扛着沈蒹葭进了府。
　　晋阳王府就在燕京最豪华的地段，离汀芷楼并不远。沈蒹葭又轻，萧祤一路扛着她也毫不费力。
　　“王爷。”府中管家垂着眸迎着萧祤进去了，倒是没有做出多惊讶的表情。
　　这样的反应落在沈蒹葭眼里便可以理解为一种司空见惯，当下在心里冷哼一声。蒹葭瞧着那管家的反应，又挣扎道，“放我下来！”
　　进了正厅的萧祤很是听话，手中一松，蒹葭便直直地砸向地面，撞到了一边的红木椅子才没有滚出去。
　　幸好蒹葭从前虽只在楼里习唱歌跳舞，但也不是娇生惯养，从小是吃过苦的，换了那细皮嫩肉的被这么摔一下只怕身上都要青了。
　　但无论如何她也是个姑娘家，被这么粗暴直接地对待，她愤愤抬起头，“你……！”
　　却望见萧祤那无辜的神情，蒹葭原本想要说出的话尽数卡在了喉咙里。
　　“我？本王怎么了？”萧祤追问道。
　　沈蒹葭愤愤揉了揉刚刚被撞到的地方，心里想着萧祤真是明知故问。
　　“本王邀请你来府上做客，蒹葭姑娘不愿意走路，本王不介意用这样的方式带你回来。”萧祤回道。
　　萧祤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了，沈蒹葭还维持着刚刚摔在地上的姿势。
　　这么一来萧祤倒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的瞳孔被萧祤的身影占据，不知为何心中一顿。
　　又想着萧祤方才说的那些话，他与苏小妹表面上说是请她来府上做客，可她心里知道定然不是这样的，只怕萧祤对她还是不放心……
　　这么想着蒹葭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个动作落在萧祤眼中，便觉得美人到底是美人连蹙眉的动作都是那么美……
　　“坐。”萧祤拍了拍自己的身旁开口道。
　　“嗯？”蒹葭倒是没反应过来。
　　萧祤似是了然点点头，“还是说蒹葭姑娘不愿坐在椅子上，要坐在……”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又给了蒹葭一个眼神，“这里？”
　　这活脱脱是一副登徒子的模样！蒹葭愤愤起身坐在了离萧祤远远的地方。
　　怪不得燕京中对萧祤传言颇多，今日一见果真是大开眼见。
　　说来她也见过萧祈几次，翩翩君子，儒雅临风，对着林鸢一举一动都是带着暖人的笑；可眼前的萧祤怎么是这般模样？若是有可能，她倒是想不顾被杀头的风险去问问合庆帝，同是一个父皇生的，这两人差距怎么那么大。

　　解释一下：萧祈，林鸢，姜云清三人都是穿越的（他们的文暂时锁了，不影响本文）
汀芷楼的成立以及苏老板来历在《如初》番外钟晚里有，不过不是什么重大的就不再写一遍了~
嗯对。。苏老板也是穿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