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头蛇之刃》Norland

10、空白之地

　　“………………”繁星满天。仍然如在梦中的拉辛达轻飘飘地离开神庙。
　　每走几步，拉辛达都要停步打开卡套，抽出湮灭之翼的卡牌摸摸。这哥们儿要真是英灵不灭，估计都能被他摸怒了。
　　随便飘进一家旅馆要了房间，拉辛达没空搭理老板：“你家大人呢？”的问题，丢下几个金币就往自己的房间爬去。
　　进屋，锁门，摊平！拉辛达强撑开眼皮，第二十五次摸出卡片。
　　封印卡上，有着漆黑羽翼的兽人青年手持锈蚀的长剑，静静地凝望着他。
　　是真的，不是梦。拉辛达咧嘴露出笑容。
　　虽然还是没有得到新的线索，但这是一张没有详细记载的封印卡，至少好过随便一张大路货，也许有一天就会突然打听到他的由来。
　　将封印卡放回卡套，拉辛达熄灭了晶矿石灯。
　　有件事他并没有告诉梅露。那就是这张卡并不是四冠，而是五冠，所需精神力也是惊人的二十四点！
　　拉辛达也许可以相信神庙的记载有错，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大哥能有如此烂的算数，能把二十四数成十六。他已经隐约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隐情…………
　　思考并没有持续多久。几乎是瞬间，拉辛达沉沉地睡着了。
　　这一晚，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是一个冲锋陷阵的骑士，与无穷无尽的怪物厮杀。而在他的前方，总有一个背影伸展开巨大的羽翼，用那宽阔的肩膀，为他抵挡所有的攻击。

　　人声鼎沸。
　　拉辛达终于被饿醒。明媚的阳光从昨晚一直就没关的窗户照进来，把他的一边耳朵晒得通红。
　　不好不好，太大意了，这么没有警觉性可不行。拉辛达检查一晚上都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卡套然后舒口气：双女神保佑，下不为例。
　　穿衣洗刷。拉辛达蹦哒下楼，发现一楼的酒馆人满为患，香气四溢，再一看天色，嗯，原来已经中午。
　　看样子拉辛达半睡眠状态选择的这家旅店有一个大师级水准的厨子。拉辛达挤向柜台的过程中才想通，就在大神庙对面的旅店怎么可能烂到哪里去。
　　点菜，付钱，顺便补上房费。大师级水准的旅店当然也有大师级水准的收费，但是拉辛达眼睛都没眨一下，镇定自若地就把帐结了。
　　站立等待一会儿，特意吩咐“什么快要什么”的策略非常奏效，拉辛达很快端着一个巨大托盘挤向自己房间。店里的顾客纷纷以为这个喊着“开水！开水！”的小鬼是跑腿的童工，拉辛达一帆风顺。
　　水足饭饱。拉辛达幸福拍肚。有哥哥的日子真好。
　　就在昨天晚上将要离开大神庙之前，拉辛达及时想起包里还有五十张当年暗影送的封印礼券，当即拿出来交给了梅露去抽奖。
　　也许是梅露这妞的小手红，五十张礼券除了一堆三冠卡之外还中了一张不死族四冠卡蛇发女妖，而且还是强化十级的。拉辛达当时一看这张卡就乐了，这不就是当年大哥跟他一起作弊时给他看过的其中一张吗？蓝色皮肤的蛇发女妖，不但有二阶的束缚技能，还有凋零之吻这种稀有神技，连大哥都会心里毛毛的。除了沙漏足有八个、召唤太耗时间之外，简直是人见人爱的好卡。
　　拉辛达在那一堆三冠卡里拣了两张重复的来卖，居然得到了四千金币！足足八十公斤的金子，要不是拉辛达福至心灵花了三千金买下一整套封印卡图鉴，估计能给压趴下。话说这套图鉴也不轻就是了……摸摸额头，拉辛达又想起了当年有位英雄和他的三千万传说。
　　嗯嗯，有哥哥真好。

　　确实地锁好门窗，确定有任何异样自己都能惊醒反击，拉辛达抱着湮灭之翼的封印卡盘腿坐到床上。
　　他打算试试当年大哥莱欧斯教的方法，进去封印卡的封印空间与召唤□□流。话说莱欧斯当年说的是不清不楚，似乎意思是进去后能交流得起来的就是特别厉害的卡，现在一回想，感觉好像是说的如何分辨普通人形卡和遗物卡…………
　　呼…………吸…………拉辛达闭上眼睛，开始放松身体。
　　据当年莱欧斯所说，他曾拿着这张封印卡试图唤醒，用的就是这个方法。当时他破开重重阻碍进入封印空间，看到的就是一个完全封闭、已经石化的灰色肉茧，所以才回答说一张万兽卡。至于十六点精神力需求是怎样算出来，莱欧斯说了，但是拉辛达没懂…………
　　呼…………吸…………拉辛达的意识渐渐沉底。
　　全白的空间出现在那里。没有方向，没有声音，没有影所以也就没有光，有的只是无尽的空寂。
　　有两行鲜血形成的逆向脚印如同道路那样从哪里延伸过来。
　　沿着道路前进。越往前走，就越清晰地听到，前方传来了什么东西粗重的喘息。
　　道路尽头，仍然是全白的空间。
　　少年的灵魂不由地抽痛了一下。
　　空间的正中，人头人身、乌鸦羽翼的兽人青年被封印在那里，构造出整个空间中最为刺目的红。他的两只手臂和整个下半身都只剩一副白骨，往下消失在不断搏动的巨大血茧中，数根锈迹斑斑的锁链洞穿黑色的翅膀，没入他的脊梁。他全身的伤痕都在淌着血，血浆流过不断颤动的眼睑，最后在全白的地面上汇聚成深不见底的血渊。
　　如此痛苦地坚持，你为什么还是英灵不灭？
　　到底是怎样的执念，使你宁愿化为一张封印卡？
　　少年抬起手，伸向青年胸膛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就在即将接触到的瞬间，空间的主人突兀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金色的瞳孔缩成针尖般大小。兽人青年如同堕入绝境的困兽，爆发出凶戾的嚎叫！
　　咯咯咯。锁链与暴露的白骨互相摩擦，漆黑的羽毛散落到地面，血色从无数片黑中浸出。
　　血腥味。
　　青年紧闭起双眼，痛苦地喘息。再张开时，那眼瞳中的血光渐渐地褪去了。淡金色的眼瞳疲惫地望向下方脸色煞白的少年。
　　坐倒在地的少年也在不住地喘息，但是他咬牙站起，有些发抖的指尖小心地，犹疑地触到青年额角的伤口。
　　青年淡金色的眼瞳温顺地看着他。
　　精神力疯狂流逝，化成暖光。伤口愈合了。少年打心底里高兴。
　　再来！少年把染血的指尖移向另一处流血不止的伤口，但是青年轻仰头颅避开了他的手指。
　　一阵风把少年抬起来，放到好几步远的地方。少年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这就已经几乎透明。
　　青年闭上了眼睛。少年突然捕捉到一段感情。
　　这不是什么美妙的滋味。就像是冰天雪地的季节，一个人高烧四十度，喝了药正在被窝里睡到昏天黑地，这时出现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猫，可怜巴巴地挠着对面空屋的门。
　　喵喵喵喵。小猫足足挠了六个小时。
　　最后这个人终于看不下去了，拖着垂死的病体，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给那只小猫开了锁。
　　这时候若有似无的画面出来了，推门进来的这只小猫是个灰毛绿眼的小鬼。哎？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谢谢谢谢谢谢！”拉辛达猛低头。
　　兽人青年失去血色的嘴唇若有似无地抽动了一下，风再起，少年被提着后领丢了出去。
　　精神力消耗大半，拉辛达猛然惊醒。
　　这么说要不是前面那么多次错误召唤把你吵到不行，你还不会回应我了？拉辛达对着手里的封印卡吐了吐舌头。

　　冥想冥想，就当睡午觉！
　　拜大哥当年秘传的训练方法所赐，拉辛达的精神力回复速度傲视全海德拉。但是小鬼没明白为什么耗尽精神力之后再一边持续无效召唤一边推石头上山坡就能精进就是了……
　　下午茶时间，拉辛达再次活蹦乱跳。
　　一边翻看着封印卡图鉴，一边在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地点用了下午茶之后，拉辛达溜达出门，前往王都不可错过的景点————中央广场之封印卡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