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

  •   我和三奎坐在土垄上。
      “金刚!你想,想啥呢?心里有,有啥难畅你,你说么!憋,憋,憋着咋好,好,好受呢!”三奎见我不爱说话,知道我心里有事。
      三奎是我最铁的兄弟。我和他之间是没有啥秘密的,也不该有啥秘密。可我又不想说,说了也不起任何作用。
      三奎追问道:“金,刚!你啥,啥意思么?你不把,把我当,当兄弟!你,你不如二丫。”
      我说出了这些天来的苦恼事:程黑蛋要把二丫嫁给下碥的陈喜才。三奎说这老汉是疯了,脑子有问题。陈喜才可是个跛子啊?
      “他才没问题哩!他还不是想着喜才有钱,而且还是省级劳模。”我说着。
      “真,真他妈,糙,糙蛋!”三奎说话间扔了一把黄土,土又被风全吹在我们脸上。“呸,呸,呸呸,呸呸呸!”三奎把头仰着天空,睁着眼睛,说这样泥沙可以从眼里出来。
      “哎!快,看!那,那不是,喜,喜才么?”三奎激动的说着,顺手给我指着。
      是啊!他怎么和祁明亮走在一起呢。看来这短短的几天,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他们正有说有笑地走路。喜才跛着脚,半仰着头和祁明亮说话。祁明亮比他高出一颗头。
      祁明亮生得身子脱俏,身段笔直,白衬衣亮得耀眼,扎在裤腰里,腰里别了个手机皮套,一张脸嫩白的像豆腐脑。
      “狗日,的!净会糟,糟蹋国,国家的粮,食,吃的,白白胖胖,也没见给,给咱办啥好,好,好事!”三奎忿忿的说着。
      我在想安兰这几天定是很烦恼了。看样子喜才在程黑蛋家很活跃哩!这又和祁明亮走一起。祁明亮是谁?祁明亮可是程黑蛋最得意的女婿。如今看这架势,他们可是在显摆他们连襟的关系了?

      安兰这几天确实烦恼,喜才上来老是粘着她寻话说。安兰把他叫叔,喜才确实够经深,却毫不在意。喜才在安兰这边讨了没趣,也从不在程黑蛋和尹娥跟前向说。安兰看不惯他妈在喜才跟前的样子,更看不惯她大姐菊润那副媚财媚富的嘴脸。程黑蛋已然是那副严肃的模样,谁都猜不透他心里此时在想啥。小丫是一家人中最支持她的,永远站在她的阵前,其次就是来旺。小丫也成了一家人的眼中钉。喜才进了院子,来旺就扑曳着吼咬,于是来旺便遭了尹娥一通打骂。来旺知道安兰讨厌喜才,所以来旺见着喜才就咬。
      小丫送了信来,叫我在兔儿坡等着二姐,二姐有事说。
      田里的包谷颗粒饱满,杆子已经枯黄,再过几天也就秋收了。柿子黄橙橙的挂在树上,结的甚繁。东坡巍巍的屹立着,他或许见证了许多人世间的欢喜和凄凉。当年程道琨的爷爷是地主的时候多么趾高气扬,亮丽风光,落魄的时候又是多么凄惨,多么彷徨。
      安兰早早的就在兔儿坡了,拿了个笼子寻着野菜,不时地往坡下张望。只要是兔儿坡,我准知道安兰在哪个位置,她肯定在那一片栗子林的东边,我们小时候经常去的。
      她果然在栗子林东边,猫着腰在荒芜的坡地里寻着刺芥菜,见了我,就高兴的说这刺芥菜长的好,窝出的酸菜肯定好吃。说完望着我又犹豫了起来,脸上有了凄苦和烦恼。
      “金刚!我爸爸把我和喜才的婚期都定了,就在今年的腊月。我们走吧!去哪里呢?”安兰说着话,死死的盯着我。
      我沉默了半晌,说道:“去省城!”
      我和安兰目光望着西坡即将落下去的太阳,那落下去的太阳在地球的另一边又即将冉冉升起。那太阳落下去的方向正是省城的方向,那里生活着很多很多的人,路上跑着很多很多的车,地上树着很多很多的高楼。我和安兰确定了上省城的行程,定在了冬月十四。等收完了包谷,种完了麦子,家里一切停当。

      冬月的天还很黑。一声鸡叫,引了好多声鸡叫。这像是在给出征的战士践行,又像是战士吹响的号角。
      安兰的院子里亮起了灯。院子里来旺叫了起来,安兰走了跟前摩挲了它的头,叫它不要再叫。来旺果然就不叫了。程黑蛋打着呼噜,嘴巴吧嗒吧嗒的动了几下,翻了个身又睡地深沉。
      尹娥被刚才的狗叫给聒醒了,就睡在床上只张着嘴巴喊:“二丫!做啥呢?”安兰回说:“我上厕所哩!来旺抓住了一只老鼠!”
      尹娥嘴里嘟囔:狗拿耗子多管闲。翻了个身,头顶着程黑蛋脊背又睡下了。
      安兰回去关了灯,从外面关紧了门,从后门出了院子。背了个书包,包里塞了两身换洗衣服。
      我和安兰不敢在村口等车,怕撞面熟人,就前功尽弃了。我们走出了程垣,过了两个大拐弯,把程垣已经甩出去了好远,这里是两道山崖,河水夹在中间流淌,公路和河水平行着。这里没有田地,也没有人家,我和安兰就在这里等车了。
      上了车后,我发觉有个熟人,也只是无意的一眼,我便确定了他是谁。竟然是郭治民,他后脑勺禿着,稀疏的头发又是自来卷儿。车在这里停下,司机招呼了一声:“可以在这儿放水奥!”车上下了一帮男人女人,女人们下了公路,隐藏在公路边的土堎下,脱了裤子,蹲在那儿一阵惬意。待女人全去了路下,这些男人同时把家伙掏了出来,在离车二尺不到的公路上就近解手了。车上的女人忙把头埋了另一边。跟车的小伙打开了车后货箱,在那儿把旅客的行李归整起来,郭治民便把脑袋伸出车外,向后喊着:“兄弟!可不敢把我的东西碰坏了!那可是给朋友捎的特产!”小伙也回了句:“你的东西在你身上长着呢!我咋能给你踫坏呢?”车上哄的一阵笑。郭治民就烦躁了起来:“你这娃咋是这呢?说正经哩!”“行!知道了!弄不坏你的东西!”车上又是一阵哄笑。郭治民坐在位子上环视了一圈,嘟囔了句:“不正经。”
      司机喊了下去解手的人,又朝车里询:都到齐了吧!齐了,咱就发车了!车里回应:齐了!赶紧走吧!
      安兰在我耳旁低声嘀咕道:“准是到省城进货呢?”说完,安兰把头埋了起来。“嗯!尽量不要叫他发现。”我和安兰也就没有敢往后看,也不敢去看车窗外的风景,相拥着睡了起来。
      我是睡不着的,我在想我和安兰这是私奔么?就算是又怎样?我担心程黑蛋夫妻俩会去我家闹事。
      一到省城,我就紧拉着安兰下车,生怕被三奎他大看见。我悄声给安兰说:“三奎他大再喊咱都不能回头。”我们就低着头近乎小跑的往前疾走。
      “金刚!”
      身后果然传来了三奎他大的声音。我纳了闷了,我长得这么有特点吗?这西安市这么人潮人海的地方,你竟也把我认了出来?我和安兰全然不理会。继续向前走着。
      郭治民好像在我们身后追着。一阵小跑,他已经喘着大气站在了我们面前。
      “我早就看见你们了!”郭治民一边喘着气,一边得意的说着。
      “治民叔,你眼咋真尖呢?”我心里带着一种责怪。
      郭治民说:“你一年就穿那几件衣裳,你的哪一件衣裳我都熟悉,走起路来你又是摇肩耸脑的。人越多,越看得显!”
      奥!我恍然大悟,这样说倒一点没错。我忙向郭治民恳求道:“治民叔!你就当做没看见吧!我和安兰是真心相爱的!你回去千万不要说你在西安遇见过我们!求你了!” 安兰听着我的话,一双眼盯紧了郭治民的脸。
      郭治民的眼睛湿润了起来,咂了舌说:“哎呀!这怂黑蛋!把娃们都逼成这样了!”
      安兰的眼泪就滴答的掉了出来。
      郭治民说:“二丫,你爸爸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寻着带回去。唉!这,”
      安兰忙恳求着回说:“治民叔,我不想回去。我知道我爸爸他是不会让我和金刚在一起的,我绝不会回去的。表叔,我知道你深明大义,通情达理,你绝对会理解我和金刚这么做的!”
      郭治民眼里流了热泪,长吸了一口气,又全放出去,用手抹了一把泪,感慨着说:“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吧!看来我不能坏这好事!”郭治民把头望向了灰蒙蒙的天空。
      郭治民给他的一个朋友打了电话,安排我们进了一家做厨具的小厂子,眼见着我和安兰分别住进了员工宿舍。临走时又特意交代:咱农村人心性高,要脸面,没结婚前,不要做出越轨的事。又说郊区治安乱,没事不要出去瞎逛。我和安兰满口的应答。
      郭治民回了程垣,歇息了一晌,就来了程黑蛋的院子。一进院门,就喊着:“黑蛋!我回来了!”
      程黑蛋窝在沙发里正发着愁,心里正想着这前前后后收了喜才那么多礼物,现在又来这么一出,叫我这老脸往那搁呀!尹娥侧卧在床上翻滚着眼珠子,稍时又长叹一口气,过一时又吸回一口气。这下听见郭治民在屋外喊话,就立马来了精神,靸了双棉拖鞋就迎了屋外。
      “咋是你一个人回来呢?”尹娥急切的问。
      “你没有见到他们?”程黑蛋紧接着尹娥的话。
      “见到了,他们不愿意回来!”郭治民平静地说着。
      “治民!你说你这是办的啥事么?看见了你不把他们带回来!”尹娥扯了嗓子嚷道。
      程黑蛋嗨的一声叹了口气,又进了屋里窝进黑皮子沙发里,不动声息。
      小丫在屋里看书。听到外面郭治民和父母的对话,不禁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她替二姐和金刚的成功而高兴。其实二姐走的前一天晚上她就知道,她还把自己平时积攒的私房钱拿出来给了二姐。此时,她把双手抱在眼前,闭了眼给二姐和金刚祝福。

      ”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