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色》木眇眇

1、玉缘

　　第一章

　　窗外浮云炊烟，绵绵青山。
　　本是山野好景，此刻却剧烈抖动，跳跃着后退。
　　郁瑾近七年没有走过乡村土路，这一动哪都响的乡村小巴士，虽然通风环境十足十棒，但她还是被颠得犯晕恶心。胃里头好像哪吒闹海，不吐出什么誓不罢休。

　　路边种着经济作物，郁瑾雇佣的缅甸当地小导游，热忱地给她介绍，哪些是橡胶，哪些是甘蔗，哪些是稻米。还说这里在过去——就在十年前——漫山遍野种的都是罂粟。成熟的罂粟相当肥硕，枝干比玉米还高，人走在其中，瞧不见头顶。

　　小导游沙格没听见郁瑾回话，转头才看到她脸色不太好。
　　“阿瑾你怎么了？晕车啦？”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郁瑾点点头，不敢开口讲话，从包里翻出纸笔，快速写：“有口袋吗？”

　　口袋？
　　沙格掷地有声：“有！”他侧了侧身，露出自己上衣口袋，“在这。”
　　“……”郁瑾想揍人，一口气没上来，成功吐了。

　　还好，要吐的前一刻，理智使然，她脑袋转向窗外，吐在车身上。
　　沙格惊呆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娇气的女人，晕车都能晕吐。
　　巴士车上其他人，对这颠簸习以为常，纷纷闭目养神，把郁瑾当空气。

　　“水。”郁瑾伸手，声音细若蚊蝇。
　　沙格“哦”了一声，连忙把喝了一半的瓶装矿泉水塞到她手上。

　　郁瑾知道这小伙粗心大意，被坑怕了，特意看了看，确定是她的那瓶水才放心大胆的漱口。

　　漱完口，她虽然头还犯晕，但整个人已经感觉好多了。
　　“吐人车身上了。”郁瑾取纸巾擦嘴，有点过意不去，问沙格，“你们这，洗车费是多少啊？”

　　“洗，洗车费？”沙格愣了愣，“你不用付这东西。司机把车开到河边，自己就洗了。当然了，”话锋一转，“你要给，司机肯定高兴。”

　　郁瑾“嗯”了声，表示了解，闭眼缓气。该给的还是要给，该付的钱一定要付。
　　这由她受过的教育，成长的环境所决定。
　　只要在人间，都要遵守。

　　跑长途巴士的司机果然不收钱。他是身材矮小的缅甸人，比郁瑾都矮半个头，跟大多数缅甸人一样，皮肤黝黑，说不流利的汉语。
　　“你……来，老街……不去仰光，你就是我们……果敢的朋友。”

　　郁瑾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去仰光？”
　　司机说：“你们中国人，要去仰光，只能坐飞机。走公路……走不通的。”

　　沙格在一边，帮郁瑾背行李，吊儿郎当地说：“前几年刚打过仗，果敢要跟政府争霸天下。你说你能从这过去吗？”
　　“……”这中二的台词。

　　司机执意不收钱，郁瑾只好作罢。
　　她与司机告别，跟着沙格走出车站，正式站在老街街头。

　　这一周以来，她魂牵梦绕的地方。
　　不是因为这个地方有她所钟爱的翡翠，而是因为有她想找的人。

　　******

　　老街不是“老街”，而是一座城市。
　　一眼望去尽是尘土飞扬的大街和富有民族特色的低矮平房。街头两边的商铺都是中文招牌，听见的是嘈杂又亲切的中文，差点让郁瑾以为自己还身处国内的云南某个小县城。

　　沙格是新导游，业务还不熟练，和郁瑾在街头傻站了了整整两分钟，才想起要给她介绍。
　　“阿瑾啊，我们老街啊，是缅甸第一特区的果敢的首府，大概有10万人，90%都是华人。所以阿瑾，你完全不用担心沟通交流问题。”
　　郁瑾说：“也是……请你这个导游，我也算画蛇添足。”
　　“诶，话不能这么说啊郁小姐，没有我谁帮你背行李。”
　　郁瑾本就是打趣他，笑着让他接着说。她对老街乃至果敢，甚至缅甸都不了解，乐得听沙格说下去。
　　“嘿嘿，你应该知道吧，我们的电是从你们那拉来的，我们的网络也是移动，电视节目也都是你们的CCTV，想看缅甸台都难——不过我喜欢看你们的电视剧，美女多，养眼。”
　　现代天.朝电视剧那亮瞎眼的调色，郁瑾早不看了。

　　看天气晚了，郁瑾说：“先找住的地方，边走边说。”

　　“我没去过中国，不知道你们中国是什么样的。不过我们这，满大街都是当铺赌场和妓.院。”
　　听到妓.院两个字，郁瑾眉毛一跳。

　　沙格看她反应乐了：“我们这妓.院是合法的。”
　　“……”郁瑾干笑，“竟然还有这种事……”

　　“这算什么。”沙格无所畏惧，笑道，“十多年前，大烟都是合法的——现在也有人偷偷吸，很正常。”
　　“那，赌博也是合法的？”
　　“当然了。”沙格偷笑，“告诉你个秘密，来这赌的，大多数是中国内地有钱人。输光家财，回不去了，就留在这，住在驴圈不驴圈的地方，活得还不如我呢。哈哈哈。”

　　然而郁瑾却还在纠结妓.院的事。她脸不自觉红了，心头冒出阵阵猜忌，还有莫名其妙的酸意。
　　她放轻声音，唯恐让路人听见：“那些……小姐，好看吗？”
　　沙格听了两遍才听清，十八岁的小伙子，竟然也脸红了。

　　他挠挠脑袋，嗫嚅：“好看。”
　　“……”郁瑾更气了。

　　******

　　穿过几条街，来到一家名叫“来客宾馆”的旅店前。沙格与这家旅店有长期合作协议，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把郁瑾带到这家旅店。
　　郁瑾大概没有想到这个老实巴交的缅甸小伙会坑她房费，放心地入住了。
　　办好住房手续后，沙格送她到房间。

　　此时是下午五点，虽说天黑还早，但晚上太乱，他也摸不准郁瑾要不要出门。于是他站在门口，等郁瑾吩咐。

　　这间房类似中国青旅，一张小床，一个衣架，一台笨重的老式彩电，没有阳台。桌面的花瓶插了干花，有若有若无的香味。
　　郁瑾检查了番房间用具，表面看起来倒干净。
　　她有轻微洁癖，受不了脏乱差，也不喜欢别人用剩的东西。
　　初步验收合格，见沙格还站在门口，郁瑾说：“你先回去吃饭吧。我有你电话，到时候有事找你。”
　　“哦，好，有事你叫我，我随叫随到。”

　　郁瑾关上房门，小心落锁。
　　她拿出手机，给秦娇发短信：已平安到达老街，勿念。
　　秦娇很快回：太好啦！祝你得偿所愿，早日找到如意郎君【坏笑】。

　　如意郎君四个字让郁瑾险些喷笑。
　　秦娇是她在昆明认识的朋友，两人一见如故。听说她要去瑞丽，秦娇愣是喊上自己男朋友，自驾开车把她送到了瑞丽。
　　在瑞丽呆了三天后，郁瑾得知自己要找的人现在在缅甸，当机立断办了签证，出国来老街。

　　秦娇两人不能送她来老街，只能在姐告国门与她告别。
　　“平安到了发个短信给我。”秦娇拥抱她。
　　郁瑾回抱，说好。
　　秦娇比她小三岁，但结伴一起的时日，她却好像总被当妹妹。一路来，尽是秦娇照顾她。

　　至于秦娇男朋友闻时迁，全程冷漠脸，好像谁欠了他金山银山似的。别说跟他讲话，郁瑾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但他不是对谁都冷漠，看秦娇的时候，眼神柔得能滴出水。

　　嗯……郁瑾才不羡慕呢。她才不屑羡慕。

　　只是她看到闻时迁的时候，偶尔想起傅琢。这个冷漠内敛的男人，性格与傅琢有几分相似。
　　她想傅琢若是真的还活着，会长着一张怎样成熟的脸。

　　傅琢今年二十八岁，出走第十年。
　　他走的那年刚成年，留干净利落的寸头，额头右上角长了一颗小痘。他说上火了，要她帮她挤掉。
　　她乖乖去他房间，他却关上了门。
　　“你干什么？”
　　他一本正经：“挤痘啊。”边说边凑近她，脸都快贴上来了。
　　她被吓得够呛，正想推他，他却抓住她的手腕，悄悄说了一句话。
　　“真的？”
　　“嗯！”他老谋深算地点头。
　　她由惊转喜，欢快地跳起来，顺便抱住他的脸颊，“吧唧”一口。
　　亲完这一口，她才意识到刚刚做了什么，小脸瞬间红炸了，趁他摸脸蛋愣神的时候，脚底生风，一溜烟跑了。

　　回忆里，一切的失控，好像就是从那一吻开始的。

　　郁瑾翻出手机里存的一张照片。
　　像素模糊，应该是偷拍的。地上摆了各种各样的赌石，一个男人半蹲在地方，认真看石。
　　有人给她发匿名邮件，说这个男人就是傅琢。

　　这是十年来，郁瑾第一次得到傅琢的消息！

　　那个男人虽然半蹲着，但依旧可以看出颀长的腿，他应该身材高大，不低于185；板寸黑发，一丝不苟；因为从背面拍的，除了宽肩，就只能看见摸赌石的手。
　　手指修长却不细，骨节粗大有力。他抓在手的任何东西都不会掉落——尤其是翡翠。

　　郁瑾的父亲郁禄芳曾评价傅琢“是天生的匠人”，就是因为这双灵活又稳重的手。

　　于是郁瑾判断，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傅琢。

　　再经过多方打听，照片上的玉石市场，就在老街。
　　她与他，说不定就一步之遥！
　　想到这，原本一身疲劳的郁瑾精神焕发，再也坐不住，给沙格打去电话。
　　“喂？是我。”

　　“我今晚，要去赌石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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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尘星和江信恋爱关系不胫而走后
抢摊位时
小贩A搂住蒋尘星肩：“我们这边上头有关系！你们还想跟我们争？！”
蒋尘星：“……”
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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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信：“……”
人设：面瘫城管X逗比小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