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踮起脚尖吻上你》宁小完

13、爱与诚（3）

　　第13章

　　终于，周伊把策划书交给林均烨。

　　他看着卡通U盘笑了笑，“你早就写好的，之前为什么不愿意给我。”

　　“以前……算我小人之心。”周伊承认刚开始她对林均烨怀抱私仇，对他一直采用非合作冷暴力的态度，现在不一样了，她能用工作伙伴的眼光看待对方。

　　专业上讲，林均烨是极好的上司。

　　他收起U盘，“我要看完才能给你意见。不过事先说明，方案讲究的是可行性和利润，别期待我对人偏颇。”

　　“这样最好。”

　　临走前，周伊问他，“谁的方案最好，你就选谁执行吗？”

　　他摇头，“方案占一部分分数，剩下的要看你们各人表现。”

　　周伊犹豫了一会儿，“要是我问你应该怎么做，算不算犯规？”

　　“他们的起跑线比你近，你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不公平。”林均烨说的是职位和权限。

　　他在想应该用什么方式委婉地告诉周伊答案，“玩过游戏没有？”

　　她迟疑地点头。

　　“等到机会再开枪，先行动的先死。”林均烨顿了顿，决定再补充一句，“你应该做的，是等对方出错。”

　　再问下去真的胜之不武了。

　　她大约明白林均烨的意思，只是时间允许她等待吗？耗下去，让整个编辑部陷于劣势，她怕自己没有耐心。

　　告诉邱芯？这些天邱芯的脸黑得像所有人欠她几十万，开口三句不到可能又把她给赶出去。

　　挣着卖白菜的钱，操卖白粉的心，让人头大。

　　中午为封面拍摄外出。下一期的封面定了近期蹿红的男星高其熙，为表诚意，周伊陪着过去开会沟通。

　　驱车一个小时到南郊，那儿坐落城中出名的文化产业园区，大小影视经纪公司分布在统一的三层高红砖楼房里，树木花草面积比建筑广，不知道的还以为进错哪个豪华别墅区。

　　等了半小时，终于见上经纪人。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女人，坐在中西杂糅风格装修的办公室里，低头摁手机，说：“你们讲吧，我听着。”

　　周伊目光示意，何奈忙拿起本子讲解拍摄内容。

　　半个小时过去，何奈口干舌燥，可她怀疑这位程大经纪人根本没在听，全程忙着洽谈业务，连她纠正拍摄地点时，眼皮也不翻一下。

　　“这次拍摄主要是雅痞风格，针对其熙的个人定位——”

　　程晓虹抬手，示意她停下。

　　何奈愣了一下，“有什么问题——”

　　“不。”程晓虹摆摆手，“你们不介意我抽烟吧。”

　　说着，她已经熟练地点火，香烟缓缓喷出，过一会儿开口，“你们杂志在国内算中等水平，我也不指望拍得多好。不过其熙现在火了，拍摄的条款我得提些要求，两位编辑能理解吧。”

　　周伊礼貌地笑着，让她尽管提。

　　“其熙是网剧出身，但这个形象太low了，不符合我们的规划。我们可是一直把他往电影明星方向打造，你们得拍出电影大片的感觉，要有质感，最好画面有故事情节，深层次的，一下子攫住你的眼球那种。”

　　不知怎地，听完何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本想装作咳嗽没收住，笑得喘不上气。

　　程晓虹瞪大眼睛，脸色变冷。

　　周伊往后背掐了何奈一把，让她止住笑。等一切恢复平静，她一脸淡定，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说：“虹姐，您继续。”

　　电影大片、攫眼球……大约《午夜凶铃》贞子那一款能满足她，让高其熙披着长发从电视机爬出来吧，吓大家一跳，不止眼球，心脏也能攫爆。

　　程晓虹收回目光，“奇怪的造型一律不做，我可不想无缘无故挨粉丝骂。最重要的，宣传物料不能少，专访的版面十页不多吧，稿子写好发来让我们先审，按要求加进宣传，也方便你们——”

　　程晓虹略显干瘪的声音在耳边盘旋，一时像空调外机的轰鸣声，一时像寺庙喃喃念佛声，仿佛能讲到天荒地老，直到地球毁灭。

　　周伊颇为敬佩，这个人跟第一次见面时神态变化可以这么大，今天像换了样子，三分得意两分势利都写在脸上。

　　记得刚拉合作时，这人还热络地拉着她喊“小妹”，原来一点风吹草动，能让人顺着风向换一副嘴脸。

　　看下手表，扣掉回程一个小时，能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到此为止，周伊抬手打断她的滔滔不绝：“您的要求我们明白了。”

　　“如果有下次合作机会，一定尽量满足。”

　　说完，她让何奈收拾东西走人。

　　程晓虹愣住，“你什么意思？”

　　何奈也有些不知所措，张大嘴望她，手抓着袋子不确定该不该跟着站起来。

　　“我的意思是您的要求我们做不到，也没必要做。拍摄的合约上周已经跟贵司签好，权利义务写的清清楚楚，要是您能同意，就按规定履行，要是您不能同意就按照合约规定赔偿，都是法治社会了，没有强买强卖这回事。您也算知名人士，应该不会为赖一间小公司的账弄上法庭吧。”

　　“拍摄纲要我给您放这儿，您看完认为可以接受的话就按原计划拍摄，否则案子就转交法务不归我们业务范围。”

　　程晓虹一副中了风的表情，太阳穴抽动，“你们是做事的吗？”

　　周伊转过身，“我对自己的工作负责，才天长路远跑来听你讲一堆无理要求。如果您还有一点认真做事的态度，我最后劝一句，明星也是季节商品，一炮而红接着一炮沉沦的艺人您应该比我见得多，被自家团队作死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如果自身业务不过硬，商家不如保持低姿态，起码多捞点钱。”

　　周伊一字一句说得不卑不亢，连小学朗诵没做到的抑扬顿挫都用上了。说完她放下文件，头也不回出门。

　　程晓虹坐在她的大班椅上，气喘如牛，脸红得像烧亮的煤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远离城市，郊外的空气分外宜人，她顿感通体舒畅。

　　何奈追出来跟在背后，“伊姐，你咋这么帅气呢？”

　　周伊笑了笑，“你要不是上着班当职员，应该比我帅气多了。”

　　“也对。我得一个标指把她戳晕，不能白亏学了这么多年咏春。”何奈开玩笑说，“可你这么做不怕得罪她吗，女人很小器的啊！”

　　“你觉得艾莎跟她以后还有合作吗？”

　　她想了一会儿，拍脑袋说：“程晓虹这么势利一个人，高其熙更红的话肯定不愿意再和我们合作，要是倒霉不红了，我们也没必要找膈应嘛。”

　　周伊往出口走，“趁还有时间回去开会，换新的封面人物。”

　　“哎，计划都被这人打乱了。”何奈挠头说，“如果我们装软柿子，先答应那些杂七杂八的条件，开拍还按原计划来，反正签了约，她奈何不了我们，能省下不少麻烦呢。”

　　“羊皮披着久了会变成真绵羊。”周伊说，“你答应了她一件，后面就有三四五六七八个要求接着来。”

　　一开始装作受制于人，终会受制于人，摆明态度能让你清楚自己的底线在哪。

　　原则这东西，要是能装作交易，等于无原则。后面的话周伊没有说，她警惕被当做天天讲大道理的老人，时刻显示她和新人们的代沟。

　　回公司以后，周伊让小菲准备一下，召集编辑开会。

　　小菲答应下来，问：“报题还是总结？”

　　她摇头，“跟高其熙的合作黄了，大伙商量换谁拍封面。”

　　“黄了？”小菲不明就里，“什么黄了？”

　　何奈搭嘴，“就是字面的意思，中止合作呗。”

　　小菲翻看刚才的通话记录，“不可能啊，我刚才接到经纪公司的电话，让你们明天再去一趟，敲定日程拍摄呢。”

　　周伊怔了怔。

　　何奈看完手写便条，一脸震惊，“不会吧，刚才我们撞鬼了吗？还是她被你感化了，大彻大悟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了？”

　　“她没那么中二，能被我一顿嘴遁训懵逼。”周伊深吸一口气，“应该是不想赔钱。”

　　何奈无力地叹气，“明天岂不是还要面见太皇太后？”

　　“还是一个怀恨在心的太皇太后。”她说，“总之，明天夹着尾巴做人吧。”

　　下班前，收到公司内部邮件，她打开。

　　“今晚有约吗？”

　　“有事？”她回复。

　　没多久邮件又来了，“有点想念以前的味道。”

　　附件有一条新闻链接，讲的本地十五年历史的小食街经历拆迁后选址重建的消息。

　　那时候周伊跟他在那儿约会，看完电影，吃小龙虾喝啤酒，这个夏天这么无忧无虑打发过去。

　　分开以后，她避开相关的情景回忆，竟不知道小食街拆迁又重建的事。

　　周伊回复：“昨晚是和解宴，今晚呢，还有什么理由？”

　　邮件很快回复：“想见你。”

　　隔着几个部门，周伊看不见负责人办公室的光景，玻璃后的林均烨是怎么样的神情。

　　真够诱惑，但她打算拒绝。

　　未想好措辞，收到另一封邮件，“有件事情你一直没有问我，我想当面告诉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