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雪》二月酱

25、当诛

　　回到王城之后，她便消失了，却没有留下一字一句。
　　谢夕照还是像往常一样上朝，而后去给太子授课，放佛在青州所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镜花水月。
　　他看起来不甚在意她的离开。

　　对于夜姬的突然离去，似乎只有谢由一人觉得奇怪。
　　因为他发现二公子好像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了。
　　和以前一样，不笑，不怒，不言。
　　谢由不太明白究竟因为什么能彻底改变一个人。不过在回王城之前，谢温曾对他说过二公子房中挂着的那幅画，那画上的女子是苏家的二小姐苏绒，他们更是惊讶的发觉，这苏绒与夜姬竟有几分相像。

　　只是这其中隐情又有何人知晓呢？大抵二公子是看不清自己的心了罢。

　　谢夕照回王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王城令找邵叙。因为令牌被盗一事，恐怕同姜国脱不了干系。

　　若是让姜国拿到入境令牌，他们必定会借此机会将迁封给夺回去。

　　“即便牵扯到义和盟约，但是以姜国历来的作风，拿到迁封之时，他们大可毁了盟约”谢夕照将事情告知邵叙，并让他连夜派兵去迁封支援:“所有手拿令牌入境的，必定要查清其身份”

　　邵叙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连忙上书，请兵去迁封守城。
　　不出三日，果真有人拿着令牌，邵叙二话不说，便将人捆了起来。

　　迁封此地他们看管的极严，只可进，不可出。
　　那人被绑之后便说自己是魏国的商人，来陈国做生意，这块令牌是他捡的。

　　邵叙冷笑:“魏国的商人出现在陈国与姜国边界？”他将令牌收入袖中:“这东西也是你随便能捡得的？”

　　“真的是我捡的”那商人急着道:“我……是从陈国王城过来的”

　　这个商人虽然可疑，但也不能断定他说的是假话。

　　“你在王城捡的？”邵叙继续逼问。

　　商人点了点头，颤着嗓音开口:“那日我去陈关卖瓷器，遇到一群官兵要将我的瓷器全都砸掉，幸得一对姐弟相救……他们不小心遗失了这东西，我看到上面是标着陈的令牌，便捡了”

　　邵叙心有疑惑，接着道:“你可记得那对姐弟的模样？”
　　商人愣了愣，吞吐道:“仅有一面之缘……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女子身着紫衣，武功高强，长得还算清秀”当日，他只注意到了那救他的姑娘，没怎么看另一个男子，只听那男子叫她阿姐，便认为他们是姐弟的关系。
　　既然如此，邵叙想，那姐弟便有极大的可能就是盗取令牌之人。
　　一封书信寄到陈关，谢夕照知道了这件事情，只是他好像并未遇到过什么姐弟。不过好在令牌最终没有落入姜国人之手。

　　华叶同华参二人在陈关找了好几日，都没有发现令牌的踪影。二人不禁埋怨自己的粗心，竟丢失了这样重要的东西。

　　他们将事情告知了苏绒的时候，她正在松誉舞馆内的花圃内修剪花枝。
　　她知道了令牌丢失，面上的情绪却无一丝显露，像是早已预料一般。

　　华叶自责道:“这可如何同军师交代？”她看向自己的弟弟华参:“早知就不该将令牌交于你收着”

　　华参拧眉，低头言语:“都怨我太粗心了”

　　同他们比起来，苏绒却显得过于平静，她一双眸子静静的凝视着手里的花，淡淡开口:“不必过于自责，大抵这东西丢了也是一件好事情”

　　姐弟二人不解，只见她将剪刀丢在一旁，自己走进了屋子，身上那伶仃的佩环发出清脆的声响。

　　华叶跟在她身后，不禁喃喃:“这佩环不是已经碎了……？”
　　“阿姐，你说什么？”华参见她低语，便问道。
　　华叶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定是已经知道了令牌被盗，回王城之后自然早早做好了防备，若是此时你们拿着令牌出入迁封，只会是死路一条”苏绒慢条斯理的解释着。

　　华参忍不住走到她身旁，急道:“可军师若是找我们要令牌，我们拿什么给他”

　　苏绒沉了沉眸子，却又转而抬起默视了一会窗外，目光清远，她开口:“薛临不过是想要将迁封夺回罢了，大抵我们还有其他的法子”
　　她说的办法是什么，华参华叶二人都不知道。

　　提早入了秋，天气竟慢慢凉了起来。

　　邵叙回到迁封之后，来到谢夕照的府邸与他对弈，谈论道:“听闻王上近日惩戒官吏，抄了不少官员的家，其中不乏有为高权重的人”

　　谢夕照落下了一枚白子，却只是扯了扯嘴角:“这些都是些腐朽贪婪之辈，王上此时下手，只是为了太子登基时少些磕绊罢了”

　　邵叙不置可否，道:“从前总以为没有多大束缚，但却不曾想你我家族兴旺全系于王族的一念之间”

　　听了他的话，谢夕照的手僵了僵，修长白皙的左手拿着棋子停在了半空中。

　　邵叙见他有些不对劲，便连忙转移了话题，笑道:“表兄棋艺高超，这盘棋局又被我下死了”

　　谢夕照牵扯着嘴角，眼底瞧不出什么情绪，他看向这一盘棋局:“庭萧近日对弈却是有些漫不经心了”他拿起身旁放着的一杯茶，抿了一口，说道:“闻言你父亲为你定下的那门亲事，再过一月，孟小姐就要过门了，届时可要更加稳重些才好”

　　一想起这件事情，邵叙的表情就变得无比悲伤，他皱了皱眉，无奈道:“我从未见过那女子，怎么能这样随意娶了”

　　况且他听说沧州孟家小姐虽是嫡出，但是却养成了十分娇纵的性格，他最不喜这类的女子。
　　不止如此，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近日手下中郎将新到任，此人却是那孟小姐的兄长，名唤孟题，字文献。
　　这样日后，他还要管自己的手下叫声大舅哥。

　　也许邵叙还不懂得他的婚事其实不在乎他自己的意愿，只是两大世家的联姻而已，就如他方才所说，世家的兴旺全系于王族，若是有几大世家的背景王族便不会轻易动其根基，所以邵叙娶的不只是孟小姐，更是沧州孟氏。

　　世家之间互相扶持，已经成为了各国士族之间心照不宣的原则。

　　可是谢夕照却不愿成为世家之间的牺牲品，他觉得，他有自己的方式保护青州谢氏。

　　近些日子没有姜国在边境的威胁，所以陈王闲下心来不只抄了数十官吏的家，还定罪了从前一向在陈国世家中独大的汾陵刘氏。
　　汾陵在六年前，因刺史胡显与魏国国相勾结，将陈国的军饷分出了五成给了魏国，致使陈国输掉了丹岭之役，损失惨重。
　　后来和胡显相识之人几乎都被牵涉其中，中间不乏有汾陵刘氏的人。
　　汾陵刘氏自此衰落，如今只靠着祖上的功德度日，在外空有个世家的名声。
　　只是这汾陵刘氏十分注重门楣，刘氏家主刘介是个一根筋的人，得知家族又被陈王借理由定罪，大呼冤枉，哭诉自己不能保住刘氏一族，之后竟撞柱而死。
　　如今朝中倒是没有人敢去汾陵宣旨。

　　“表兄，我可不想去淌世家这趟浑水”邵叙接到旨意连忙来求助他。

　　因为陈国无人愿意亲自去动这百年世家的根基，怕日后连累了祖上的亡灵，于心不安。所以陈王便想要派武将前去镇压汾陵的民心。

　　谢夕照听了却只是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有些冷淡:“汾陵刘氏是王上一定要拔掉的一根刺，就算你不去，也会有其他人”他向邵叙解释:“这却是功劳一件，总会有不是世家出身的人想去，左右不过是这两天的事，届时向王上请旨入汾陵，汾陵世家众人，谁敢拦你”

　　话虽这样说，只是邵叙却不明白，为什么陈王这样忌惮世家，就如同六年前右丞苏潜谋逆一案也是漏洞百出，他却还是诛连了苏氏一族。

　　君心难测，也不知这剩下的几大士族究竟能够辉煌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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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几章能够相认来着，我数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