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哥就是不黑化》奇奇猫

133、故人

　　在岛上走街串巷尽情玩了三四天，随着一声巨物碰撞般的闷响，脚下的大地颤了两颤，升仙台的方向忽然聚拢下万缕华光，天空中五光十色一片缤纷绚丽。

　　沈流云听到远处有人在喊：“升仙大会要开始了！”

　　凤九霄放出法器，拉着他跳上来：“我们也走吧！”

　　沈流云对这件事没有丝毫经验，完全听从好友的指挥，蹭了凤九霄的法器。

　　他们并没有亮出身份，因此也没有专属的驻地，但在散修聚集观礼的地方，凤九霄却直接占出一个视野很好位置。

　　很快，典礼便正式开始了。

　　只见庞大的升仙广场上，万千华彩从天而降，送来一道道高矮不一的身影。他们整齐的排列着，肃穆安静，忽然出现，猛一看还真是气势凌人。

　　沈流云还是第一次在修真界看到这样‘规矩’的场景，轻‘嚯’了一声，“看上去还挺厉害。”

　　凤九霄提着酒杯歪坐在美貌的傀儡怀中，活像一个醉生梦死的纨绔，闻言眼皮一抬，随口一句道尽了真相，“被指教过的啊。你以为升仙联盟会什么都不干随随便便就让他们过来啊？要是不懂规矩横冲直撞，那乱糟糟的场面还能看？

　　大世界的界门都像个小秘镜，过了关都是先调／教好了规矩才会放到升仙岛。”真遇上那些天老大我老二、完全看不懂形式的狂妄之徒，被挑衅的接引人十分乐意拿他立威。

　　沈流云：“……”

　　听说居然是排练过的，沈流云再看那整齐肃穆的队形就有些没意思了。

　　这时，升仙联盟的主持人出现，代表天元大世界欢迎了那些历尽艰辛从下界爬上来的道灵妖魔，而后，正戏开场了。

　　入门！

　　列阵中第一位的修士飞了出来，在升仙岛众目之下展示自己的实力。

　　这是那些下界修士出现在大世界的第一次亮相，第一次——说不定也是此生唯一一次接触这世间最顶尖势力与宗门的机会，对于任何一个想要变强有野心的修士来说，这都是一次绝无仅有的机遇。

　　大世界的强者实在太多了，他们在下界的时候，每一个都是修为达到上限、名镇一方的至强者，但在大世界，他们的实力却只是中下层。

　　……并且极大可能永远是其他大能眼中的蝼蚁与小人物。

　　水深鱼大，不给自己找个靠山，这新入海的小虾米说不定一不小心就给路过的谁谁谁吃了。

　　因此，以他们曾经备受尊敬的至强者身份在众人眼前展现推销自己，虽然会产生很大的心里落差甚至是觉得羞耻，但绝大多数意志坚定的修士还是忍下来，并尽量让自己脱颖而出。

　　哪怕不能入那些顶尖势力的眼呢？找个师门道友啥的也好度过这最危险的‘初生期’。

　　升仙大会的上半场都是‘野人’，也就是归处未定的。修士展现自己，若能有人看中，自然会前往招揽接触，但等到下半场，就是另外一种场面了。

　　——下界分宗之间的新血竞争。

　　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壁垒十分牢固，界门不仅是天然的‘绝境’，其中还有强大的界灵镇守。寻常人想要跨越世界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就像限制那么多八荒珍宝阁还有本事把商行分会开满大中小无数世界一样，只要他们想，那些有底蕴机缘的势力，总有法子找到漏洞将自己的传承放到下界，整几个一脉相承的分宗。

　　下方的小世界中，属于大世界分支的宗门简直是遍地开花。而这些宗门里出来的升仙者，当然是直入本宗的。

　　他们直接就可以加入自己的本宗，当然，除非叛门，也只能加入自己的本宗。

　　不过这并不是说他们就不需要‘表演’了，因为本宗需要展现自己的新血，以此彰显自己的实力。

　　沈流云孤家寡人一个，又因为身上带着玄天法典，凡他修为以下的法术基本都有涉猎，即使遇上玄天法典并未收录的，也完全可以凭借庞大的基础知识触类旁通。

　　他是出窍后期，中世界的升仙节点也正是出窍期……于是很尴尬的，那些升仙者的修为全都跟他差不多，然而他们所展示的所有法术，在他的眼里都没有什么秘密和吸引力。

　　就像高考生看小学生题一样，简单易懂，一眼就出原理。

　　他对场中的那些表演并没有什么兴趣，天道难测的心意也如一堵巨石压在他的心中，让他难以轻松快意。但他又不想让凤九霄继续担心，便只好顺应他的想法表现出兴致勃勃没有心事的模样。

　　但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关注的兴趣，

　　直到有一方上了擂台，高声自报家门：“——青阳界天剑门，龙旗！”

　　沈流云：“！！！”

　　沈流云心中一愕，霍然起身来到飞辇边，他甚至撩开了那如云梦般缥缈的鲛纱，一双美目牢牢的钉在广场上。

　　那里，一位黑衣的剑修正在与对手见礼，然后两人飞快地战成一团。

　　凤太子的眼界何其高，升仙大会的修士的表演，在他眼中犹如一群孩童过家家。如果不是考虑到还算热闹、而以小云的修为看他们打架应该也不会太过无趣，高屋建瓴的凤太子早就走人了。

　　不，他说不定根本不会来！

　　不过虽然来了，也只是尽职尽责的‘陪着’好友看戏而已，实际上时不时就会因为无聊而走神。

　　沈流云忽然起身，直把神游天外的凤九霄吓了一跳，他连忙起身跟上，皱眉道：“怎么了？”

　　就印象而言，作为草木之灵，他的这位朋友生性温吞和善，美丽的脸庞上无时无刻不带着温柔如春风般的微笑。凤九霄几乎没见过他情绪激动的时候。

　　这忽然起身，实在是少见。

　　沈流云心乱如麻，他盯着那黑色的人影，心中酸涩难当，百般滋味在心头，“……没什么，只是…看到了故人。”

　　凤九霄：“……你哭了？”

　　“滚！”沈流云回头瞪了他一眼，虽然没有流泪，但泛红的眼眶却明显水汽泛滥。

　　凤九霄从未见他哭过，甚至从未见他在任何人面前露过‘柔弱脆弱’的姿态。

　　哪怕他的实力弱小，在凤九霄的印象中——他的好友依旧是‘强大’的。

　　这当然不是因为知道他‘阳木’的真身。而是因为对方无论落到什么样的境地面对的又是比自己强大‘尊贵’多少倍的人物，他都无所畏惧笑容依旧。

　　凤九霄从未想过，一直笑的沈流云也会哭。

　　陡然发现这从未想过的一面，他的心中只觉微妙而又新奇。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摇了摇流光溢彩的扇子，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向沈流云提议：“要不，咱们回头去瞧瞧他？”

　　沈流云：“……”

　　听着像是为自己考虑。然而轻而易举的感觉到凤九霄#忽然兴奋##十分好奇#的心声，沈流云只想一脚把他踹下去。

　　他一点都不想让自己这位塑料兄弟看笑话，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汹涌而出的情感尽数压下，尽力冰冷镇定的声音有着隐忍的沙哑，“不必了，若是见着了，他大概会一剑砍了我。”

　　“什么？！仇人？”凤九霄眼神微变，神情瞬间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沈流云从他心中感觉到一缕凝重而严肃的杀意，也给他吓了一跳。

　　他跟凤九霄相识数百年，但其实真心并没有多少。顶多凤太子对他稍有愧疚补偿之心，才肯以天妖太子之尊折节下交。

　　说到底他们是因‘美貌’相交的酒肉朋友，若他命中有难，对方大概只会高坐九天袖手旁观，最多，替他薄酒送行。

　　哪怕如今情况好了很多，知道阳木身份之后更是真心把他当成朋友，凤九霄也是第一次如此‘紧张重视’他，甚至因他一句话而对一个陌生人生出杀意。

　　这是不正常的，鎏金凤是天道的代言人，凤九霄肯定是不屑插手别人的重要‘命运’的。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对谁生出杀意呢？

　　难道因为跟自己关系太近，这家伙也惹得天道爸爸不高兴要坑他了？

　　沈流云皱了皱眉，很怕这不知发什么疯的凤太子真的直接出手把龙旗弄死了，立刻道：“其实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并非生于天元，而是来自下界。

　　青阳界人与妖关系十分紧张，而我生来人／妖混血，最初也不知自己身怀妖类血统，于是以人身拜入人类宗门。

　　后来，妖身暴露了……

　　师门为了庇护我，被其他门派联手讨伐……我并不想将他们逼入两难之境，最后逃出了宗门。

　　下面那个，应该是我当年的师兄，在他眼里，我大概是个在紧要关头背叛他们让师……让他师尊颜面扫地的叛徒吧。”

　　沈流云逃出青阳界数百年了，却一直避讳着思考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师父凌微真人，如今怎样了。

　　他不听不看不想，不去寻找打听消息，仿佛自己不知道，一切事情就全都不存在。

　　可现在师兄龙旗却猝不及防的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根本不容逃避，于是那些刻意压制的想念与恐惧，便犹如反噬般瞬间占据他的脑海。

　　——师兄都已经升仙了，那么师父呢？

　　他的师父本就是容易入魔的‘狂剑’，一直压制自己的心魔，当初自己妖身暴露，为了获得庇护他的绝对力量，师尊更是毁掉了压制心魔的珊瑚珠……可他那个付出沉重代价也要护住的徒弟，却在最后关头背弃了他，辜负了他的一腔疼爱之心与好意，引得妖魔入侵宗门不说，还跟着妖魔逃走了。只留下一意孤行要护住一个妖孽的师父，独自面对整个正道的流言蜚语与讥笑。

　　师父他……会恨我吗？他的心魔，会失控吗？

　　肯定会吧。

　　他的师父惊才绝艳，若是无灾无劫，早该升仙。但沈流云想过去寻找问剑门本宗，也从未去寻找过他的师父。

　　沈流云失魂落魄的放下纱帘，回到玉榻上坐下，改装后依旧俊美的脸庞一片苍白，空落落的茫然不安。

　　凤九霄看出了他心中难以释怀的恐惧与不安，心里顿时‘卧槽’一声，危机意识瞬间绷紧了弦。

　　——君不见，多少心魔故人中啊！

　　难以释怀看破的心结，是高阶修士最容易产生心魔的东西。沈流云要只是普通修士——别说只是出窍期了，哪怕他是渡劫期，凤九霄也能挑挑眉幸灾乐祸的看他笑话。毕竟在修真界，十个渡劫八个有心魔，魔道的天才们更是把心魔玩出了新花样。

　　别的不说，先有魔道至尊红尘书生红尘炼心，结果走火入魔分不清真实虚幻，成天怀疑这真实的世界也只是一场如幻境般的幻梦，有事没事试图搞点事‘打破’幻境。

　　后有第三魔尊无极老祖开创新流派——别人都是拼命压制心魔，就他们入门第一条先给自己培养一个心魔，硬生生把寄托执念的心魔养成道侣……简直骚的不行。

　　所以，假使沈流云是个普通修士，凤九霄对他有心魔这事乐见其成，反正常见现象又不是什么大事。可特么这货真身是万界根本阳木！

　　要是作为世界根基的阳木黑化了，崩坏了，报社了，走火入魔了……会产生什么后果？

　　只要想一想，凤九霄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他想，他终于明白命运和天道，把自己安排给沈流云做朋友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老子可是肩负世界存亡的鸟！！#

　　#放心吧！绝不会让他在我眼前崩坏的！#

　　这一刻，尊贵的凤太子终于感受到了自己肩上那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双手用力按住沈流云的肩膀，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金色的眼眸坚定明亮，死死盯着他的双眼咄咄逼人：“——回神！”

　　阴沉严厉的低喝犹如石破天惊，直接顺着神识传达到沈流云的识海深处，将他从浑噩的不安中惊醒。

　　“！！”

　　沈流云给他吓了一跳，浑身打了一个机灵，茫然看来，“……霄霄？”

　　凤九霄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笑容灿烂：“好了，回神了就好。”

　　他随意的坐在沈流云身边，道，“我听你说的那番话，似乎对这事儿挺自责愧疚的。都那么多年了还没能释怀，估计这辈子是忘不了了。要是不想将来执念成魔，还得想个法子了结了你们之间的恩怨因果才行。

　　——我们去问剑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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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龙旗，问剑门师兄，殴打师弟结果让师弟临阵突破、致使沈流云保持未成年少年形态数百年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