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育成计划》衣冷安

90、重归旧梦

　　意识逐渐挣脱黑暗的泥沼。
　　就如同从一场长睡不醒的噩梦中醒来般，在混沌中彻底迷失的人终于得以重新找回了自我的定义。

　　……啊，对了，好像之前确实做了个很长很奇怪的梦来着。
　　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又被其他朦胧而杂乱的想法盖了过去。
　　——这也是常有的事。每当睡眠不足或者睡懵了的时候，她的脑袋就容易变成这种控制不了的一团浆糊样。

　　干脆再重新回忆回忆之前的那场梦好了，毕竟那里面似乎出现了不少惊险情节，事后回味起来肯定会觉得有趣吧。
　　这样的想法很快便占据了思维的主导。
　　但可能是有关的记忆已开始褪色的缘故，梦境的主人徒劳努力了许久，也没能想起除了剧本梗概以外的细节内容。
　　能记得的只有似乎一路都有什么人在追杀自己的老套路，接着便突然陆续出现了一票充满即视感的角色，发展完势力的她很快让效忠自己的小弟帮自己反打了回去，并且最后终于成功达成……进入月圣杯内侧世界的登月目标？

　　如果可以清醒地站在第三者的立场评判，她一定会感慨这真是个标准天马行空的二次元阿宅会做的梦。
　　不过对于此时只顾着回忆梦境细节的人来说，那股随着失败而不断变得明显的焦躁感应该很快就会增强到把她从浅眠中惊醒的程度。

　　耳畔传来了些许听不真切的人声，她慢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是有人边用日语说着什么边朝远处离开的响动。
　　发现这一事实的瞬间，她的探求欲一下子萎缩不少，几乎就要清醒过来——如果不是她的意识终于回溯到了定格在梦境尾声的最后一帧画面。
　　那是一片无法用语言描述其美的花之海洋和其广阔的无垠天穹，无端地给她一种……不存在于世上任何一处的虚无感。

　　回忆至此终止。
　　她依旧闭着双眼，脑袋也还有点昏沉，却认清了自己已经醒来的事实。
　　带着一点奇异的、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惋惜情绪，明叶打算和平时一样先拖着身子起来，再跑去洗个脸清醒清醒，但她计划的第一步便受到了阻挠。

　　眼皮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在使力之前几乎感受不到其存在的手脚被如铁块般的被子压得动弹不得，就连空气也好像感受到她紧绷起来的身体和神经，伸出无形的手掌死死扼住她起伏剧烈的喉咙。
　　糟糕，这是要死了吗？
　　意识到自己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明叶无论如何也不想就这样放弃挣扎：像她这样独居的人如果以这样糟糕的状态昏倒在自家床上，绝对是不会有人来帮她叫救护车……？
　　等等。刚才……她是不是听到过有什么人的声音？

　　明叶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睁开双眼，忍住眼前模糊一片的视野和叫人心底发凉的眩晕感，静心等待了好一会，视野中那些不连续的浓黑色块才逐渐淡去。
　　——从没见过的墙纸和天花板。这里不是她家。
　　而就在明叶盯着天花板上那展陌生的日光灯不知发了多久的呆时，门被打开的声音终于是将她带回了现实，愈发感到冷意的身体似乎也回暖了些许。

　　两个护士先后走进这间安静的单人病房。
　　其中较为年轻的那一个跟着像是护士长的严肃女性，脚步不停地径直来到了病床前，一看到转醒的病人转过来打量这边的眼珠，便忍不住有点雀跃地笑道： “啊！真的醒过来了！我就说刚才看到的数值……”
　　“请安静，佐藤护士，不需要我提醒你该做的事吧？”板着脸的严肃女性瞪了小护士一眼，一句话堵死还不怎么沉稳的后辈的下文，然后转向病床上似想起身的病人，连忙帮她搭了把手，“不要乱动，你刚醒过来就不要消耗太多体力了……我说的话，可以理解吗？”

　　顺从他人的力道靠在腰后的枕头上，半躺着的明叶点头之余看了一眼对方写着姓氏与护士长职位的胸牌，同时不禁奇怪她那个有点莫名其妙的问题。
　　赶在她开口之前，护士长很快一板一眼地解答了她的疑惑。
　　“你现在醒来，就算是脱离危险期了，别紧张，心情放轻松就好。但昏迷太久加上持续多天的高烧可能会对你一部分的身体机能产生些不好的影响，所以你要做好留院观察几天的准备……”

　　任凭旁边年轻护士拿体温计和电极贴片折腾自己的明叶，在听了一会之后终于脑袋转过弯来了：感情她这是被人医院担心高烧烧傻了。
　　但是……她什么时候生的病？还被送了医院？明叶回忆了半天，都没能在自己的脑袋里找到相关的答案。

　　“嗯，体温好像有点低了，不过心率正常，其他的……”小护士做完自己手上的活后，左看右看了几下，终于注意到那袋连着病人的葡萄糖溶液已经接近见底了，“啊！等等哦，我这就帮你换！”
　　明叶很想开口证明自己没有虚弱到只能靠打吊瓶维生的地步，但刚一有发声的意图，长久不曾使用过的声带便撕扯般疼痛起来，让她一个没忍住皱起了眉，小幅度地咳嗽起来。

　　护士长也像是对小护士咋咋呼呼的作风无奈了一样，从备好的水壶里倒了些温水出来，然后等病人不再咳嗽的时候将水杯小心地递了过去。
　　“小心点喝，你现在的消化道不能有太大刺激……”

　　抿几口水润了润嗓后，明叶便不再多喝，将杯子还给了护士长，尽管她嘴里依旧干涩得可怕，但现阶段她有比牛饮一顿更想做的事。
　　“……谢谢。”嘶哑得不像是自己的声音让明叶本人都被吓了一跳，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不过我可以问一下我这是怎么了吗？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关于自己生病或是来到医院之类的记忆……”

　　就在护士长推推细框眼镜准备作答的时候，从备品室里拿来替换葡萄糖液的年轻护士恰好回来听到了这个问题。看不到前辈兼上司的护士长愈发严肃莫测的表情，她精神十足而理所应当地即答道：“那当然因为是你家男朋友送你来的嘛！那时候明叶小姐已经失去意识了肯定不知道嘛！”

　　……男、男朋友？她什么时候有的这种东西？！
　　如果要再早些在她喝水的时候听到这个回答，明叶敢肯定自己绝对会把水一口喷出来。当然，哪怕现在她应该也是一脸尴尬的见鬼表情。
　　偏偏那个天然又呆萌的小护士对此一无所觉地，边帮她挂上新一袋的注射葡萄糖边带着迷之红晕地满口钦羡道：“啊真好啊……有男朋友的现充真好啊！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个那样帅气又温柔会关心人的男朋友就好了……”

　　明叶觉得自己是时候解释一下了：“不，等等，不管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和我都不可能是那种关系……”
　　“喔~没事没事，我懂的我懂的，”小护士截住了明叶的话，一脸过来人表情地冲她眨眨眼，“暧昧期嘛！现在喜欢玩这一套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呀。”

　　……行，恋爱脑的胜利。
　　明叶决定不去和她争论这事了，反正如果想知道是哪位人士好心把她送到医院的话，总能从其他人口中得到答案的。
　　想到这里，她又活动了一下似乎恢复了不少力气的四肢，往上靠了靠，好让自己能坐得更直一些。
　　“那么……请问最快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呢？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尽快回家。”

　　小护士无言地吐了吐舌，然后把眼光投向身旁的护士长，明叶便也顺势看过去。
　　而护士长的回答只是简单的一句：“那就得看检查结果如何了，我会向主治医师反映明叶小姐的意愿的。”
　　这怎么听都有种重症患者负责人感觉的名词让明叶心里一突：“主治医师……我、我这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不要吓我啊……”
　　护士长的双眼透过略有弧度的镜片静静地凝视了她会，才以略显无奈的声音道：“……非常抱歉，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请等待医生的判断吧。”

　　安静的医院走廊随着时针指向的方向变换，终于是比明叶醒来的中午时分暗下了些许。
　　百无聊赖地在轮椅扶手上支起左臂，右手拇指漫不经心地在手心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滑动，明叶知道自己保持这样的状态已经有近三十分钟了。
　　在推轮椅的小护士跑去为她催促化验单之后，她就陷入了被人抛弃在靠近走廊的诊疗厅内无所事事的境地。

　　不过明叶本人对此倒是很无所谓。
　　抽完血后她就在医护人员的同意下吃了点清淡的医院餐，到如今手脚已经不像刚醒来时那样无力了，自己推着轮椅走多少也是不成问题的。更何况她也不打算挪位置，安静地在这里等人把她带回病房就好。

　　令明叶感到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她再一次滑动关闭从同学A那发来问候信息的对话框，切回手机桌面的游戏区域，来回仔细审视了几遍却都没有兴致点下其中任何一个图标，然后她不得已只好再切换到联络人们发来的信息，点开同学B的问候短消息，开始编辑回复。
　　明叶就这样循环重复了十几遍这样的步骤，直到她将所有想回复的人、不得不回复的人全都应对完毕，丢下那些她暂时不准备搭理的消息切回手机桌面，然后便愣愣地盯着那一片让她提不起任何劲去玩的游戏图标发呆。

　　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里应该是有一个她愿意打起精神去玩的游戏在的……应该是有的……但如果真有这么一个游戏，她应该不会自己删掉它才对……就算不小心手误删掉了，她也应该会照着记忆里的那个名字下回来的吧。
　　是这样没错把？真的是这样没错吗？

　　头开始疼了起来。
　　明叶疑惑自己会产生这想法的同时，又来回看了几遍那几排让她感到十足违和感的游戏图标。栖存于头脑中越来越清醒的理智最终给了她一个答案。
　　“……唔，是了，新年后决定要脱宅的可是你自己啊明叶。以后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哪有空隙让你去沉迷游戏啊。”
　　以极低的音量对自己说完这段话后，明叶不知为何想起了家里那堆被自己彻底“封印”起来的周边宝贝，莫名有点感慨。但很快，她便拍拍脑袋收起满心的无端感慨、打起精神登上学校用的邮箱，检查起自己昏迷期间错过的校方通知来。

　　正当明叶无意识地咬着手指过滤邮箱中的非重要信件时，一阵说不上响的交谈打破了诊疗厅内的安静。
　　尽管依旧还在继续着自己的浏览，但明叶的注意力多少有些被那边吸引了过去。
　　脚步声与交谈声大约都是从诊疗厅另一侧的走廊那边传来的，似乎是几个年纪不大的护士结伴而行，应该是遇上了什么值得一说的话题，再加上知道平日里这个点候诊的病人也不多，便逐渐放开胆聊了起来。

　　“刚才刚才！看到了吗，那个人又来了哎，真的是每天这时候准时出现啊……”
　　“呼~好啦好啦，就知道麻美子酱会在这时候准时讨论那人。那么在意的话就别害羞啊，直接点上去搭讪不就好了？”
　　“但、但是这样会给病人家属带来麻烦的……”
　　“只是男朋友而已啊，又不是家属——如果我要这么说的话，幸子酱大概会扑上来打我的吧？啊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不过我觉得啊，男朋友果然还是要找长得有安全感的那类，嗯没错。”
　　“世里酱的意思……是找个丑一点的？”
　　“不、不是啦！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我是指长得高、充满男子气概的类型啦！……当、当然如果能长得帅就更好了……”
　　“……刚刚那位感觉看上去也不算太矮呀。”
　　“啊我不管，目测没有一米八的都是矮。而且那种娃娃脸完全不是我的TYPE啦！”
　　“世里酱，再不改改你说话……嗯，说话直接的风格，我们都要担心世里酱会不会嫁不出去了……”

　　明叶抬了抬头，目送着这三名边讨论着女子会话题边从自己左手旁路过的护士逐渐走远后，摇摇头重新将注意力移回邮件处理上。
　　——她是这么打算的，但右侧走廊上传来的、明显属于竞走频率的步伐声不得不令她中断了自己手上的事。

　　“明、明叶小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那个……检查结果出来了，已经帮你送到医生那边去了，所以如果你想向医生询问具体情况的话，正好我们现在就能过去！”负责帮她跑腿和推轮椅的那位佐藤护士脸上带着明显不过的轻松笑意，这多少抚平了明叶有些不安的情绪。
　　于是她便也笑了笑回道：“嗯，麻烦你了。看样子佐藤小姐的样子，结果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是啊是啊，放心好了。”不知为何，明叶总觉得佐藤护士的前半句似乎有点敷衍了事的意思在里面，但她很快就听到她接着道，“总之那就快些过去了哦，医生那边可能还会为明叶小姐留点小惊喜呢。”

　　惊喜？
　　明叶很快就明白了这个奇怪用词的含义。

　　在护士敲了敲医生办公室虚掩的门、然后顺势将载着明叶的轮椅推入室内后，明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在她的记忆里，那个人与她之间甚至不能称得上朋友，仅仅是出于某些必要原因才存在定期联络的“认识的人”而已。
　　但奇怪的是，明叶却发现自己一眼就从背影认出了他。
　　就像前不久才互相道过别的旧友一样。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在心底理智地提醒了自己一句后，明叶收起脸上过于明显的讶然，朝那个听到声响转向自己的人打了个招呼。
　　“您好……永井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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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时隔上次更新又过了好久……
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