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LF》彼岸有马

3、3

　　白日庭内，五六个半大少年排成一列，矮小的涼神站在他们中间，最为显眼。
　　这并不值得奇怪，十一岁的她比同列的十四五岁的孩子年幼太多了，身量自然也是不能相比的。

　　“阿涼，你说他们把咱们叫到这儿来做什么？”
　　同行一个朋友压低了声问她。

　　涼神摇了摇头，她和其余的人一样对现在的一无所知，也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跟着这群比她大了四五岁的孩子一起被带到这间昏暗的房间里来。但她想多半与她昨天在训练时的表现有些关系，因为这次前来的人都是在上回训练中成绩优异的那几个。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最近训练时，周遭那些人注视她的目光。说
　　好听些，叫做惊讶；说难听些，那眼神就像在看着一只怪物。

　　她知道自己是个怪物，杀戮的怪物。

　　年龄相仿的孩子们聚在一起，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四下有些喧闹起来了。和修吉平轻轻咳了两声，喧闹声瞬间消失。
　　吉平有些满意地扬了扬下巴，显然相当满意自己之于他们的威慑力。他朝前走了几步，又扫了眼众人毕恭毕敬地模样，咳了两声，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几位，是我们白日庭中各方面实力都较为出众的几人。而且你们明年都要正式入学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了站在角落里的涼神。
　　她几乎快被其他孩子投下的影子挡住了。

　　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矮？
　　这是他的第一想法。对于不怎么旁观白日庭训练的他来说，这反应也算是正常。

　　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他又继续说道：“今日将诸位召集过来呢，是为了给你们未来的职业生涯先行铺路的。”
　　又是拐弯抹角的话，涼神打了个哈欠，心里只想着赶紧回去睡一会儿 。

　　幸好吉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他用行动说明了此次的用意。他将灯点亮，一瞬间刺眼的亮光让涼神睁不开眼，许久才终于适应了这样的亮度。

　　没有了暗色的遮掩，房间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清晰。众人这才发现，在他们的前面，在先前灯光未能照亮的地方，一只男性GHOUL被铁链铐在了墙角。他低垂着头，跪倒在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失了生气。他的四肢皆被如婴儿手臂一般粗的铁链牢牢拴住。感受到灯光的照射，他也未动一下，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有些胆小的已经不由得后退了一小步，他们也还是第一次见到活体的喰种，在此之前的训练都只是模拟战斗罢了。

　　吉平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略微有些不满。在他看来，这些白日庭的精英应当更加冷静才是，现在这副模样实在失礼。
　　他冷笑了一下，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支玻璃试管，饶有兴致地晃了晃，内里的红色液体在管壁上留下了浅浅的红色印记。他拔下塞子，将其中的血液滴在那只喰种的面前。
　　鲜血的气味绽开，就连涼神都闻到铁腥味了。

　　那只饥饿已久的GHOUL像是一下子活过来了一般，朝着地上的那滩血液冲了过去，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声。铁链被他拉得铮铮作响，墙面都在颤动，拘束着他的束缚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挣断。
　　这下子几乎是所有人都被吓得后退了几步，生怕被这只狂暴得已失去理智的GHOUL伤到。
　　“这是一只多年前被收监入狱的GHOUL，常年来一直注射Rc抑制剂，所以啊，别看他现在一副势头很猛的样子，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危险。”吉平笑着解释道。
　　他的话并没有消除这些孩子们的恐惧。

　　吉平掏出了一把库因克小刀，丢到他们面前，清脆的一声响。
　　“而你们今天要做的，就是杀死这只GHOUL。”他说，“放心，你们宝贵的小命不会在这儿就丢掉的。”
　　他们都是和修家的财产，耗费了如此多的资源与时间堆砌出来的珍贵财产，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在这里受到伤害的。
　　“来吧，试试看。”

　　尽管吉平已经反复强调了安全性，但还是无人敢率先尝试。
　　“这是你们正式成为搜查官之前必经的考验，如果今日就能完成，那就不必再另寻他日了。捡起刀来，让我看看你们的胆量和实力吧。”
　　吉平把玩着袖口，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孩子们会作何回应。但无人应答。
　　被囚禁的GHOUL焦躁地用手指抓着水泥地面，指甲都已全部掀起，地上留下了数道血痕。他正在试图用手碰触到那滩血液，可吉平把血滴在了一个极微妙的位置，既能让他清楚地看到闻到，却又使他无法碰触到。
　　那GHOUL变得暴躁起来，不断地咆哮着，更用力地拉扯着锁链。从他那不成语句的叫声中，能隐约听到一个字——肉。
　　好一会儿，仍是无人回应，吉平有些生气了。

　　忽得，他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有奖励吗？”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的，吉平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终于有人表示出了进行尝试的意愿，这就已经0让他很满意了。他看向说话之人——千叶涼神。

　　“嗯？”
　　“我说，杀了他，我能够得到什么奖励。”涼神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仿佛是害怕吉平听不懂似的。
　　虽然这是一场没有奖励的挑战，但为了嘉奖她的勇气，吉平点头了：“我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这样一个无畏的孩子，继续些许奖励也是应该的。

　　这正是涼神想要得到的回答。她躬身捡起小刀，在吉平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向那只发狂的GHOUL走去，眼见就要靠近，却在他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吉平以为她害怕了。他轻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有些失望。
　　而后，她听到涼神说：“你不松开他的锁链吗？”
　　“什……什么？”

　　“我说，你不松开他的锁链吗？这样的话我会施展不开手脚。”涼神回头，看着吉平道，“你听不懂我说话吗？”
　　吉平气急。
　　“就这样吧！”

　　涼神垂眼，似是微微叹息了一声，向着那只GHOUL走去。
　　被禁锢的喰种，行动方式会是什么样的呢？这实在不好猜啊。

　　感受到人类的靠近，那GHOUL变得更加活跃了起来。顺着气息的大致位置，他朝涼神的脖颈咬去。涼神皱了皱眉头。
　　这家伙真臭。她想。库克利亚的人都不会帮喰种洗澡吗，哪怕是囚犯也应该能拥有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权利吧。

　　在利齿触及颈动脉之前，涼神抬头，将小刀深深刺入他的喉部。温热的血液旋即喷溅出来，涼神的半个身子都被染成了赤色。GHOUL抽搐了几下，倒下了。
　　吉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脸平静的女孩，一下子竟然没能反应过来。
　　他没料想到会是这么快。
　　涼神拔出小刀，慢步走回，眼中并无波动。

　　天生的杀戮机器，这是吉平所能想到的唯一适合她的评价了。
　　在吉平看不到的地方，涼神握着小刀的右手不停地颤抖着。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可以得到奖励了，对吧？”
　　“当然了！”吉平兴奋极了。

　　她的嘴角好像微微扬起了。
　　“那……我想要吉时陪我玩。”
　　吉平一愣，眯眼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孩，半晌，才幽幽道：“这可真是个过分的要求啊。”
　　言下之意，无法达成。

　　涼神没说什么，盯着手上的血迹，内心重归平静。她的眼里没有丝毫波动。
　　她把小刀扔在了地上，而后转身离开。
　　“和修家的人都是骗子。”
　　说完这话，她“砰”的一下把门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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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您为什么不先从您幼年时期开始说起呢？”
　　问出这话时，有马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总觉得自己像是在指手画脚。但他还是认为，从幼年说到成年才是正常的顺序。
　　“因为这件事是我人生的转折，所以才先说的啊。既然你想从头听起的话，那我就和你简略说说吧。”
　　她停顿在了这里，喝了口饮料后，才继续说。
　　“我的父亲是和修吉时，这一点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至于我的母亲，我了解得很少，记忆中没有她的长相，连她姓甚名何也不知道。但我想我‘千叶’的姓氏，八成是随了她吧。以前我也曾经问过吉平有关我的母亲的事情，但他说他也不清楚，只告诉我‘涼神’这个名字是她取的。这话泰半是在敷衍我。
　　“十三岁以前我一直待在白日庭——不过居然没有见过你，好奇怪——之后就被带到别处单独训练了。你知道，就是在我身上做些研究和实验什么的。”
　　痛苦的经历竟完全相似。有马有些不忍。
　　“杀死那只GHOUL的时候，你不害怕吗？那时你只有十几岁而已，不是吗？”
　　他问涼神。
　　涼神抬起头，直直地望着有马的双眼。
　　“害怕。我当然害怕。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害怕呢？”

　　她的话语重复着，但她的语调却是那么平静。

　　“刀刃刺入皮肤时发出的响声，鲜血溅到身上的感觉，那只GHOUL临死时的眼神，我全部都记得清清楚楚，根本无法忘记。”

　　有马垂眼，避开她的视线。
　　那视线令他感到一阵痛苦，看着涼神就仿佛像是在看着他自己。
　　“请您继续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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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诸位，这篇文可能暂时都无法更新了。说实话，最近的自己急躁得很，譬如说这篇文，大纲都没有想好就急急地动笔写了。这样有些不负责任，我觉得。
所以打算暂时停一下，先把整个故事的脉络统统梳理完一遍再重新动笔。我会给你们一个完整的故事，相信我。
对不起，为我的不负责任向你们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