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莫哭》不铭风华

2、女囚

　　“女囚？”凡空看着威哥难言的模样，皱着眉头，问道，“女囚为何押送到边陲之地？”

　　“小师父可有关注庙堂之事？”那威哥放慢了速度，扭头四望，见四周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问道。

　　“曾听闻一二。”凡空见威哥如此慎重，不禁的更为疑惑。

　　“那左廉大人你可知晓？”

　　“自是知晓，左廉大人是前任内阁首辅的门生，虽是东林党，可也忠君为国。”凡空不禁的有些凄然，如今的东林党，倒是成了忠君爱国，与阉党斗争的君子之辈。

　　“左廉大人被那阉党害了。”威哥愁眉深皱，官家昏庸无道，阉党把持朝政，唯一敢直言不讳，弹劾东厂的左大人，也被害了，“左大人子女都被充了军，此番一行，便为押送而来。”

　　“阿弥陀佛——”凡空听此，不禁的心揪成了一团，外忧加内患，何处才有我大华一处安稳的江山？

　　“小师父，快走吧，我们的人就在前面。”威哥指着前方，三个围坐在一起的官兵，加快了脚步，盯着那其实一个细皮嫩肉，官兵装束的人，叮嘱道：“此番有阉狗随行，去了可莫再提庙堂之事。”

　　“小僧明白。”

　　那三个官兵打扮的人，见到威哥走了过来，立马站起了身，手中锁链猛的一扯，一个身穿白色囚衣，瘦弱不堪的女子，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威头儿可算是回来了。”一个瘦汉看到威哥，立马跑了过来，走到威哥面前，满脸怨怼的低声说道：“再不回来，高公公说要把你当逃兵处理了。”

　　“无碍，高公公那是在说笑呢。”威哥微微一笑，大步走到那摔倒的女囚面前，一只手将女囚提了起来，半开着玩笑，说道：“公公可要轻点，犒劳三军可全凭这小身板了，死了可不好对三军将士交代啊。”

　　凡空这才看到这个女囚的模样，几乎就是一个骨架，和几两皮肉撑起来的一个女人，那路上的难民，都比这个女囚强壮许多，本来细嫩的肌肤，此刻干裂的如同树皮一般，那双眼睛也是黯淡无光，里面充满了绝望。

　　可能是对忠臣子女的怜惜，看着面前的女人，心竟然隐隐的作痛，凡空不禁的感觉，威哥若是不扶她一把，她自己绝对站不起来，甚至再也站不起来。

　　“威头儿可是慈悲心肠啊。”那高公公看了一眼被扶起来的女囚，看到威哥身后的凡空，指着凡空，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和尚？”

　　“这可不是什么小和尚。”威哥看到高公公面色不善的指着凡空，立马凑到高公公跟前，神神秘秘的说着：“他是个得道高僧，可保我们一路平安。”

　　“你说他能保我们平安？”高公公狐疑的看着凡空，抽出那威哥的佩刀，砍了过去，“我倒要看看高僧有何本事。”

　　“公公，不可啊。”威哥看到砍过去的刀，眼睛都快吓掉了，急忙阻拦。

　　凡空盯着那瘦弱的女子，从自己的包袱里，又掏出了一块饼，朝那女子走去，还未近身，眼角寒光一闪，双指迅速夹住砍过来的刀锋。

　　“高公公，刀剑无眼，可要收好啦。”

　　威哥霎时目瞪口呆，不住的点着头微笑着，这小和尚果然有两下子。

　　“高僧果然不凡，日后同行，还请多多关照。”那高公公吃了瘪，又见识到了凡空不凡的武功，表情瞬间失了原本的嚣张。

　　“那是自然，公公，凡空可是高僧，有他同行，我佛必然赐福啊。”威哥急忙跑过来，对着公公笑呵呵的说道。

　　威哥奉承着高公公，凡空的目光又回到了那女囚身上，看了看手中的饼，走了过去。

　　“吃点吧。”

　　女囚抬起头看着凡空，似乎有些胆怯，见递到自己面前的饼，猛的咽了咽口水，却是不敢伸手。

　　直到她抬起头，凡空才真正的看清楚她的脸，巴掌大的小脸，皓齿蛾眉，若是再肥上几分，除了那受饥饿折磨下的病态，倒也不失为个上乘美女。

　　“不要害怕。”凡空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悲悯，佛祖慈悲，可是我佛又如何救得了这可怜人。

　　看着那枷锁紧紧的扣着她的脖子和手腕，凡空直接将饼送到了她的嘴边，过了好一会儿，她终是忍不住饥饿，对着那个饼，咬了一口……

　　“公公，你看那里。”一个唇红齿白，同穿着兵甲的小公公，指着给女囚喂饼的凡空。

　　“高僧自是慈悲，可能见不得可怜人，就让他施救吧，免得到时候这女囚死了，怪罪于我们。”那高公公还未开口，威哥便直接回答道。

　　高公公转眸一想，对着身边的小公公摆了摆手，“由他去吧。”

　　吃下了饼，女囚倒也有了些气力，看着凡空，动了动那干裂的嘴唇，“谢谢——”

　　“哎，姑娘，喝点水吧。”

　　凡空将手里的水囊也送了过去，此刻的女囚似乎也不再退让，直接灌了几大口，直到那嘴唇也恢复了水润。

　　女囚感激的看着凡空，那带着枷锁的手，努力的做着合十的动作，却无论如何都合不到一起，那手腕因长时间被扣着，早已磨破，结满了血痂，有些地方因为刚刚的动作，又渗出了血。

　　凡空看到那流血的手腕，心里一急一把抓了上去，那女囚也未曾抵抗，任由的检查着，眼睛里满是凄苦。

　　“姑娘，你等着，小僧去去就来。”

　　凡空疾步跑到威哥面前，面露难色的看着威哥。

　　“小师父有话直说，高公公也是心善之人，有什么要求，我们都会满足你的。”威哥说着，还一脸笑意的看了看旁边的高公公，“公公，你说是不是啊？”

　　“啊，是，高僧若是用的上，咱家定然相助。”高公公用那尖细的声音，说道。

　　“可否松了那女囚的枷锁，这样下去，女囚定然走不到宁远城，便死在路上了。”凡空见二人没有应声，不禁的有些着急：“小僧会看好她，若是跑了，小僧奉上项上人头。”

　　“那好，就松开吧。”威哥看着一脸犹豫的高公公，对凡空使了使眼色，赶紧说道。

　　“谢公公。”凡空不等高公公回话，健步如飞，直接落在女囚面前，一把拽断了枷锁上面的锁头，转手扔了那枷锁。

　　这里着实荒凉，甚至已经绝了草木，连难民都未曾看到几个，凡空扶着那虚弱的女囚，小心翼翼的在后面跟着，女囚手腕已经包扎上了布条。

　　“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凡空看着女囚似乎已经放下防备，才开口问道。

　　“名字？名字重要吗？”女囚转过头，凄然一笑，如今这身份，哪里还有资格去叫那个名字。

　　“不重要，一个称谓而已。”凡空摇了摇头。

　　“其实你可以不用救我的，反正救了也是死。”

　　“姑娘何出此言？”凡空不理解，就像路上的难民，就算吃草根树叶，都在拼命的活下去，她这是……

　　“你可知道我发配边疆做什么？”女囚脸上写满了绝望，却带着淡然的笑容。

　　“小僧不知。”

　　凡空呆呆的看着那张蜡黄的脸，从未如此心疼过，那笑容仿佛闯进了心里，在心脏之中搅拌着，抽痛着。

　　女囚看着凡空，笑的更加灿然，却也让人更加感到绝望，那种比活着更痛苦的感觉，似乎已经紧紧包围着她。

　　“军——妓——”女囚嘴唇轻动，一字一字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