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和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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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武元年三月，赫极赤文攻占洛阳，此后一直打到辽东，契丹铁骑践踏，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汉人恐怕永远忘不了那一日，马蹄过后，血流成河，那北方城镇，死亡十之八九，侥幸存活下来的民众，哀嚎遍野。
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和尚，满头大汗的往山上爬，兴许契丹人还未发现这座寺庙，寺庙才得以完整的坐落在山上。
禅房里，老和尚胡子眉毛已经完全白了，脸上沟壑褶皱，坐在蒲团上，面朝着佛祖，闭着眼睛，不知是在参禅，还是在想些什么？
“师父，那赫极赤文已经占领了辽东。”小和尚显得有些忧愁，契丹人打过来了，血流成河，偏居一隅又如何躲得过去啊。
“官家可是派人抵御了？”老和尚睁开迟暮的双眼，问着，汉人死了，契丹人也不烧香拜佛，这寺庙的僧人跑的跑，死的死，如今也只剩自己师徒二人了。
“听说官家调派了一个叫原世崇的书生，来充当将军的，握笔书生哪里会打仗啊？”小和尚满脸怨怼之色，愤愤的说道：“我看这官家也是昏了头脑，这不是明白着要吃败仗嘛！”
“空儿勿要胡言乱语，官家定然自有打算。”老和尚仰头看着殿中的佛像，缓缓的低下头，闭上眼睛：“我佛慈悲——”
“宁远城是辽东最后一个关口了，若是被那东林党的书生给败了，我们大华的大门就彻底被打开了，契丹大军便可一路南下，直逼皇城……”
老和尚依旧闭着眼睛，手敲着面前的木鱼，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嘴里念着经文。
小和尚看着师父似乎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顿时焦急无比，那张白净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脸上充满了之色：“师父，不如我们去南朝吧，将来这里若是沦陷，也不做那丧国之臣。”
“国难当头，哪里又可安身？”老和尚睁开眼睛，叹了口气，说道。
“可是也不能束手就擒啊。”
“凡空，你还可曾记得，你的俗名是什么？”老和尚停下手中的木鱼，问道。
“徒儿已是出家之人，俗世之名早已忘却。”凡空小和尚疑惑的看着突然转移话题的师父，不假思索的回道。
“曲霜洋，今年二八之龄了吧。”老和尚说着，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记得从你母亲身边抱过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婴，如今都这么大了。”
“师父……”小和尚目光满是狐疑，不解的看着异常的师父，小心翼翼的喊着。
“为师教给你的本事，你可曾学会？”
“回师父，不差毫厘。”小和尚心脏突然剧烈的跳了起来，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那你下山去吧——”
小和尚还在思虑，却被老和尚一句话惊得愣在原地，好久才回过神，脸上带着慌乱，结结巴巴的喊道：“师……师父，你可是在拿徒儿寻乐子？”
“出家人不打诳语。”
“师父，徒儿不走，不要赶徒儿离开啊——”小和尚听这话，顿时面如死灰，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到在地，双眼被眼泪深埋，手拉着老和尚的僧袍，哀求着。
老和尚任由小和尚拉着衣裳，哭泣着，却不出一声，直至小和尚哭累了，才缓缓睁开着眼睛，淡淡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拿着它，去宁远城，找那个新上任的原将军，到时候你听他调遣，他知道该怎么做。”
小和尚虽不愿相信，可也不得不接受现实，看着一脸凝重的师父，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接过那封上了火漆的信件，揣在怀里，悲痛欲绝道：“徒儿遵命——”
山中的夜，即使夏日，也是些许阴冷，自从寺里没了人烟，凡空沐浴也方便多了，解开胸前紧紧缠着的白布条，跳入浴桶之中，谁都未曾想到，这个小和尚，会是一个小尼姑。
或许这是寺中最后一个夜晚，时间过得好似也快了些，那个包袱收拾妥当以后，便已经过了子时，纵身跃上房顶，躺在瓦片上，看着那皓月，不禁的泪流满面。
正逢乱世，哪一次分离不是一场生离死别？这次离开，归来之时，寺庙是否还会安在？
只记得离开的这一日，天下起了小雨，师父将那最后一把破旧的油纸伞递到凡空手中。
“下了山，便是入了红尘，戒律可不必再遵守。”
老和尚那张苍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语毕，便转过了身子，用力的关紧寺门。
凡空站在那雨水之中，紧紧的抓着那把油纸伞，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看着紧闭的寺门，双腿跪在地上，用力的磕了三个头，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消失在雨幕之中。
宁远城是北方最后一个关口，也是现今最北之地，走在往北的官道上，一群群难民蜂拥而过，路上饿死，争抢食物打斗而死的，更是不计其数……
凡空坐在旁边的树荫之下，啃着那已经干硬的咯牙的烙饼，看着路上衣衫褴褛，慌忙赶路的难民，不住的叹着气。
未曾注意，不知何时身旁多了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眼巴巴的看着凡空手里的烙饼，直咽着口水。
“你想吃？”凡空将手中的饼往那男子脸前送了送。
那男子眼睛盯着烙饼，用力的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满都是对那个烙饼的渴望。
凡空看着可怜的男子，将手伸进包袱，掏出来一个烙饼，递了过去。
“吃吧——”
男子拿到烙饼，饿死鬼般的往嘴巴里塞，凡空看着狼吞虎咽的男子，回过头，小口啃着自己的饼。
“我还没吃饱。”
凡空一个饼还未吃完，耳边就传过来了那男子的声音，那男子已经吃完了手中的饼，眼睛盯着凡空的包袱，凡空摸了摸自己的包袱，面露出一丝难色。
“施主，实在抱歉，小僧也不多了，而且还有几天的路程要走……”
那男子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眼中的贪婪顿现，迅速冲上前，拉着凡空的包袱，便要抢去。
逃难的路上，遭到难民哄抢的富商员外，不计其数，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周围的人，连个回头都不曾有一个。
“还望施主松开贫僧的包袱。”凡空单手抓住包袱，皱着眉看着这个难民，虽是一身武功，可也不愿伤了贫民。
那难民红了眼，扯着那包袱，死活都不愿松手，见抢不过来，抬脚便踢了过去。
师父常说，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不能伤人，凡空硬生生忍受着踢在身上的脚，死死的拉住包袱。
“这些个匪民。”
耳边突然传过来一个声音，凡空只感包袱上的力道一松，那难民顿时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小师父，路上要注意安全，这些个难民，有甚于强盗啊。”一个络腮胡子，身高八尺有余的官兵，收了佩刀，对着地上的那个难民，踢了两脚，走了过来。
“阿尼陀佛。”凡空对着官兵，扣十作礼，“多谢官爷搭救。”
“什么官爷不官爷，叫我威哥便可，都是汉人，勿要多礼。”那壮汉官兵笑声道：“不知小师父去往哪里？”
凡空见这官兵豪气十足，不似恶人，先前又救了自己，也收了防备，“此去宁远城。”
那威哥脸色立马严肃了起来，问道：“宁远城正值战乱，你去那里作甚？”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小僧不敢独安一隅。”
“想不到一个小和尚，还挺有报国之心。”威哥仰头一笑，说道：“此番同路，也好有个照应，不知小师父可愿同行？”
“那就多谢威哥好意了。”凡空也不再推辞，毕竟在这乱世，跟官兵一同，也着实安全的多。
太阳炙烤着这片焦土，身边的难民往来不绝，凡空跟在威哥身后，往他们的暂歇地走去。
凡空听着那一口流利的京城话，问道：“威哥可是京城人，怎么也被派遣到这边了？”
“此番一行，是为押送犯人，女囚。”威哥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小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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