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人不遇》万俟溱蓦

2、进京前的准备

　　慕然回到府上已是深夜，却不曾有丝毫的困意。
　　临行前外祖母握住自己的手轻轻拍了几下，没有一句嘱咐，只是凝视着她点了点头，却让她着实猜不透究竟是什么意思。
　　又或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一个简单的眼神，让她放宽心，不要紧张，别再彷徨。
　　既然外祖母不想多说，她也不会多问。
　　母亲熬了燕窝粥，见她进门，便唤人端了上来。
　　“母亲，兄长。”女子微微欠身，“怎未见父亲。”
　　“皇上纳妃，父亲公务繁忙，妹妹回京便能见到父亲了。”兄长慕寒回答。
　　慕然入了山庄多年，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母亲和兄长了，唯独开年时分，父亲携母亲回山庄过年，才得以见上一面。父亲公务繁忙，怪不得他老人家。兄长是刑部衙役，母亲本意不需要兄长如此操劳，可是既是兄长自己的选择，愿意从头做起，双亲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晚膳用过没有？粥上来了块趁热喝。”母亲牵着她的手坐下，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欣慰，还有些许说不上来的感觉。
　　“母亲是否有话要对然儿说？”慕然轻轻拿起调羹，轻吹了一口气。
　　她猜得到，母亲这个眼神，和选妃之事脱不开干系。
　　“新晋秀女的名单已经下来了。”母亲说道，口中却丝毫没有任何一点波澜，“山庄入选了三名。娘已经命人早些准备开始准备，你就毋需担忧此事。”
　　慕然放下小碗，微微皱起眉头，“除了阿离，还有哪位姐妹？”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浅笑，嘴角有一丝苦涩。
　　“是施姑娘。”慕寒答道，言语中似乎有些许不满。
　　慕然不知道这个态度究竟是什么意思。
　　“若是她的身份，进了宫怕是要遭罪了。”慕然惋惜。
　　谁人不知，除了样貌，后宫之中更重要的是家世，还有，手段……
　　“你父亲和舅舅提议，让庄中未生育过的李长老收做义女，好让她的身份也得体些。明日过后，她也会随你和离儿一同入宫。”母亲拍了拍她的手，“虽说庄中有些长老也有所反对，可既已成事实，娘亲只希望你懂事些，莫要想旁人一般落井下石。”
　　“是。”慕然点头，心中却暗喜。
　　本以为姐妹可能就此分道扬镳，却没想到竟还能重聚，心中不知有多欣喜，
　　苏离应该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不知是否也和她一样兴奋，只是她不明白母亲的担忧和兄长的嫌弃究竟意味着什么。
　　“明日为兄送你回山庄。”慕寒宠溺的揉了揉女子的头，“为兄托人送来了妃子笑，可要尝过后再就寝？”
　　“妃子笑！”女孩的眼中闪烁出些许光芒，却又立刻回到原样，“安师姐和阿离也喜欢，不如明日我给她们带些去？”
　　慕寒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光芒，看上去有些不悦，却又没有说出口。
　　他知道妹妹是个好孩子，可他一心为了妹妹，心中总多少有些不满。
　　“寒儿一片苦心，然儿你便吃一个罢。”母亲在一边宽慰到。
　　身为人母，她怎可能不知道自己两个孩子的心思。
　　慕然点头，小心地拿起一颗，退去外皮，放入口中。想必兄长早就为她冰镇过，入口微凉，沁人心脾。她又剥了两个，分别送到母亲和兄长手上，“然儿知晓娘亲兄长是为了然儿，快吃个妃子笑消消气。然儿明白娘亲和兄长是为了然儿好，侯门一入深似海，然儿会处处谨慎，和两位姐姐同甘共苦。”
　　母亲微微颔首，却没有说话。
　　多年之后，她终于明白当年母亲的一个眼神和兄长的态度究竟是为什么。
　　只是那时候明白似乎已为时过晚。
　　清晨阳光方才洒满庭院，兄长已经备好马车，慕然小心翼翼地放下黛粉，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对于自己的相貌，虽不及苏离，她却也十分自信——母亲打小是个美人胚子，她和兄长都随了母亲，眉目之间还胜过几分。
　　苏离的母亲本是京城第一美人，苏离更胜母亲些许，只是她自小桀骜不驯，祖母总训斥她没有多少女孩子的样子。
　　“然儿。”兄长在屋外唤道。
　　慕然起身，看了一眼自个儿的屋子。
　　此次离去兴许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
　　或许，一别就是一辈子。
　　兄长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的微笑。母亲的眼中已然噙泪。
　　“今日你舅舅舅母今日也抵达山庄。”母亲道。
　　“想必阿离定当激动万分。”
　　“明日你们便要启程进宫，为娘同寒儿也要一同回京，这一路道阻且长，进宫后定要处处小心谨慎，切莫妄自菲薄。”
　　“然儿明白。”
　　“你同离儿自小一起长大，又是表姊妹，定要同心同力，切莫针锋相对。至于施姑娘……”母亲紧握着她的手，“为娘知道你待人友善，人心隔肚皮，小心为上。”
　　慕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并不是不明白——山庄就是个小家，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那些勾心斗角她并不是没有见过，只是碍于身份，没有人轻易招惹她和苏离。
　　“然儿和离儿自小天真单纯，如今要跟施姑娘学学她的手段，入宫后你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慕寒认真地说道，慕然心中一沉，终究不明白兄长对羽安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