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咸鱼不好当》伊文婕琳

25、廿五

　　夏瑜臻来到御茶房的时候，小德子正在里面坐着喝茶，见到她就迎了过来:“夏姑姑吉祥。”
　　“德公公客气了，我来给陛下呈茶上去。”
　　“哟，这眼下刚泡上，呈上去可不好喝。”
　　“无碍，万岁爷就是想把我支开，索中堂在前边禀事呢，我刚巧躲个懒。”夏瑜臻摆了摆手安抚了一下刚才听着皇上要喝茶就紧张起来的几个小太监，不紧不慢的就寻了个地方坐下，有人就赶紧给她上了点心，小德子给她倒了杯温热的竹叶茶:“咱们做下人的没啥好茶可喝，姑姑且委屈一下吧。”
　　“我惯是个不讲究的，这茶好坏我喝的不多也品不出来，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味道。”夏瑜臻轻笑着拿起杯子啜了一口:“德公公不用跟我这么客气，都是御前的人，分不出什么高下，你这样我怪愧疚的。”
　　“哪能啊，姑姑当下可是御前的大红人，就是梁公公也是可以拼一拼的。”有小太监陪着笑搭话，高帽子一摞一摞的往夏瑜臻脑袋上堆。
　　只可惜，她并不受用。
　　“论伺候皇上的资历，我可是不敢和梁公公相比较的，公公们折煞我了。”她垂了眸子声音平静，看起来好像是不太乐意的样子，但却又没表露出来不高兴，当下御茶房就没人敢出声了。
　　夏瑜臻是个有自知之明且有定位的一个人，不是随便什么人夸夸她就会飘飘然不知轻重。在玄烨面前，她不当自己是奴婢，所有的听从基于不想太特立独行，充其量当自己是个陪客，梁九功把她带进宫里，她每天任务就是把小皇帝哄高兴。然后在外人面前，她按照宫规来做事，虽然规矩记得还不够牢靠，至少没有得罪人也没出过错，不让自己这个突兀的空降宫女招了谁的眼。而在这些小宫女小太监面前，她实际上是当做同事看的，在心里也并不怎么评判谁高谁低，不接受别人对她的刻意讨好，也绝不让别人糟践她的人格——当然，有时候也是要把梁九功视作企业高管，而这些宫女太监则是比她再低一阶的员工，否则这种胡乱吹捧的现象她没法制止会给她惹麻烦的。
　　她还想平平安安的出宫回家，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因为别人而交代在紫禁城里。
　　所以，该犯蠢撒娇装孙子的时候她绝不抖机灵，该警醒的时候她也不会糊涂，要摆出来吓唬人的架子，必要时候也不会省去。
　　这也算是自己待在宫里学到的规则吧？且看那梁九功，平日里一竖眉毛什么都不说也能吓得一些太监小便失禁，甚至一些不太受宠的妃嫔见了他都战战兢兢的。而他当面对足够强硬的上位者，例如太皇太后，他该怂的时候绝对怂得毫不犹豫，噗通一下跪得能比谁都结实，这才是本事。
　　也是他在伴君如伴虎情况下还活的这么滋润的至上法门。
　　“茶泡好了吧？”她坐了一会儿，余光瞥见有人拿来了个茶壶，便开口问道。
　　“好了好了，待配齐了点心，姑姑就能呈上去了。”
　　“配爽口的吧，桃酥什么的就别放了，万岁爷谈正经事，吃爽口的舒坦。”
　　那人应了一声，扭头准备去了。
　　就这么又等了半刻，夏瑜臻喝完两杯茶，终于端着放着茶盏点心的托盘从御茶房出去了。
　　她后脚刚离了这片地，屋里就悉悉索索的讨论开了:“你说她是不是恼了？可这年头，谁不愿意听点奉承啊。”
　　“人家在御前那么得脸，成天都是万岁爷夸她，还缺你这两句奉承？”
　　“心气儿高呗，人家真是不稀罕。”
　　“要我说夏姑娘也不是这种人，平日里不都对咱们顶和气的么，送这送那的，也没见你们说人什么不好。这下马屁拍蹄子上，说话不动脑子了，还怪人家觉得你们没规矩。”有人听不过去，帮着不知情的夏瑜臻怼了回去。
　　“就是，夏姑娘和梁公公可成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和气着呢，你们没事瞎掺和个什么劲。”小德子也嗑着瓜子冷笑开口，他是御茶房里第一个正儿八经到了御前的，是以说话很有分量:“瞧你们这点子出息，没攀得上高枝儿就在这酸，要是上了御前，有几条命给你碎嘴皮子的？就人夏姑娘这能揣摩出万岁爷口味的机灵你们都比不来，少在那闲操心。”
　　他这话说的不客气，但是谁都不敢怼，毕竟刚才他们说给夏瑜臻的话要是给梁九功知道了，谁知道自己会被磋磨成什么样？而梁九功眼见着就有意向拉拢小德子了，万一哪天小德子成了梁九功的干儿子，他们还不得提心吊胆到梁九功死了的那天啊。
　　还好夏瑜臻不让他们再说，还好她不是多嘴的人，还好，小德子还不想当梁九功的跟班。
　　众人松了一口气，又四散开来各自做活去了，而小德子嗑够了瓜子躲够了懒，才不紧不慢的往上书房走——今天梁九功把他支开了，说是没他差事，虽然用不着自个儿，好歹也不能翘班翘的太彻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