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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今夜很冷 ...

  •   别苑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开始了混乱,先是冒出不知名的刺客,后程锦仪假作腹疼,而顾习尧则在混乱中换下刺客的衣服浑水摸鱼离开。

      程锦仪的戏演得真,陆青蒙初来时也被吓了一跳,仔细把过脉后她让旁人都退了出去,淡然地说道:“夫人,再演下去可就真的要动胎气了。”

      程锦仪这才微微平息了下气息从床上坐起身道:“迫于无奈出此下策,还请陆姑娘见谅。”

      陆青蒙:“顾习尧他在何处?”

      程锦仪看着她并未回答。

      陆青蒙哪还有什么不懂的,她冷声道:“夫人,你犯了大错,你不该帮他的。”

      程锦仪答道:“他一心要寻死路我自会伴他左右,陆姑娘就甭操心了。”

      陆青蒙:“可杜公子会失望,他是真心实意想为你们好。”

      程锦仪:“那就只能对不住他了。”

      顾习尧翻出别苑,摸黑游走在林间,四周不远处都散着正在寻他的偃月卫。

      他觉得他得去找着段月,但段月是同他一起被偃月卫制住带走的,既然杜斯禾同顾竖乾敢软禁他、胁迫一国之君,那囚禁一个段月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今时今日他终于发现顾竖乾真不是一般的人物,他把自己扔到远离京城千里外的万雪城五年,不论他怎么努力往上爬,周围的人都是顾竖乾的,而后一纸诏书回了京,他变成了个两眼瞎,除了段月找不着一个能相信的。

      还好有程锦仪,说实话他真的没想过程锦仪愿意帮他,甚至还告诉他,他可以去找她大哥程霖渊帮忙。

      说起这位大舅子,严格说来好像只见过一面呢……

      深夜里,更鼓打过二更,程霖渊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将整理好的又一份卷宗归了档。这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算到旁边耳房的矮榻上凑合一夜,此时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程霖渊走过去打开门,见是他父亲手下的一位参谋何印,身后还跟着一位罩住全身还蒙上脸的人,他诧异地问道:“是父亲让先生来寻我的?”

      何印摇摇头道:“非也,只是这位公子托我寻到你,我便只好带他来了。”

      程霖渊疑惑地往后看去,来人解下蒙在脸上的面罩,他这才看清了来人是顾习尧。

      何印将人带到后便告辞离去,顾习尧跟着程霖渊进屋后扯下兜帽解下披风。他的模样看起来稍微有些狼狈,头发是乱的,沾着草沫碎叶,衣服就更别提了,这里破个洞那里裂了口子,沾着飞溅上去的泥巴,只有那张脸好歹还能看出个人样来,程霖渊皱起眉问道:“怎么把自己弄了这幅模样?”

      顾习尧缓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不知霖渊兄可有何处能藏人,我如今已归不得家了。”

      程霖渊闻言大感惊讶,他问道:“恕我直言,妹夫你这是偷人被我妹妹发现了?”

      顾习尧答道:“没有这回事。”

      程霖渊与顾习尧俩人古怪地对视了片刻后,程霖渊举着烛台转过身道:“跟我来。”

      刑部里真要说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恐怕也只有审讯堂里那间密室。

      顾习尧在程霖渊面前坐下,就像个待审讯的犯人一样,不由地感到些许压迫与不自在。

      程霖渊歉然一笑,将烛台放在案上一角说道:“抱歉,这个时候我实在想不到能把你藏去哪里,也不知你要躲着谁,只能先带你来这里凑合凑合,放心,这屋子还算干净,没出过人命。”

      顾习尧摇了摇头:“无妨,多谢霖渊兄助我。”

      昏暗的烛火下,俩人的神色都瞧不太清楚,唯有各自的双眼中映着一抹烛火暖黄。

      程霖渊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小妹她现在可还好?”

      顾习尧:“她还在京城外的别苑里,并未同我一起。”

      程霖渊迟疑道:“那你……?”

      顾习尧:“我能相信你吗?实话说,我很担心,甚至害怕、恐慌,我不知道在这京中还能不能找出一个我相信的人,而那个人又是不是你。”

      程霖渊学着他模棱两可答道:“这得看你应该相信谁,又想相信谁。”

      顾习尧:“你曾与杜斯禾交好,后来又为何同他断了往来?”

      程霖渊闻言微微皱起眉头,火光因墙隙透出的风明灭翻滚,像他脑海里的思绪,逐渐被抽丝剥茧,回到细雨纷飞的那日,他仰起头从伞的边沿瞧见了那抹倚在栏杆边的白色背影。

      许久后他缓缓开口答道:“因为害怕吧,自小我都以为自己看人很准,结果从头到尾都看错了他。”

      顾习尧对此颇有同感,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又听程霖渊说道:“他不需要我的可怜同情,也无所谓我是否待他真心赤诚,在他的眼中我也不过一颗可利用的棋子,既是这样,我再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岂不是太跌份儿?”

      程霖渊笑道:“也该我问你了,你是真的因为他要和那位楚王爷在一起所以才将他赶出家门?听说你还打了他,说说吧,你不是一直都很稀罕他么?认识你俩的人初初知道的时候都说你得了失心疯。”

      顾习尧沉默了一瞬,道:“我赶他走这不假,打了他也不假,他与周荆的事太惊世骇俗,但也不是不能接受,说生气,只是气不过他看低自己,贬低自己。”

      火光比方才变得微弱了些许,一滴烛泪划落在案上凝出一个白色的小圆点,顾习尧瞧见后伸手去摸了摸,可残留的余温很快又消失在指尖。

      “他是想为我好,我知道。”顾习尧从齿床舔出了些许腥咸的血味,他咽下后缓慢又坚定地说道:“可我不需要这天下,我只想他们都好好活着。”

      程霖渊沉默了片刻道:“以我所知,顾将军拿到了禅位的密诏,只要再等上些许时间,我便该尊称您一声太子殿下了。”

      顾习尧:“最是无用身前身后名,我连至亲都无力守护,何谈天下。”

      蜡烛一点点燃尽,火光也渐渐矮了下去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程霖渊却忽然从寂静中感到一丝愉悦,是结识了知心好友的欢欣,也是看到同道之人的安心,他松了口气回道:“好。”

      杜斯禾在当晚便知道顾习尧从别苑逃出去了,旋即又传来韩湘失踪的消息,小破事一茬又一茬地冒出来闹个没完。

      韩湘走的时候顺手带走了数十名偃月卫。

      顾竖乾下了死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凡遇见不必手下留情,甲字偃月卫里只有朱云跟着韩湘走了,碧霄与白眉留了下来,悬墨随着归弘去了南周,一时半会也没有消息传回。

      几人忙活了一夜后,碧霄白眉去见了顾竖乾返回来寻杜斯禾,甫一见面二人便朝着他跪下,碧霄双手将带来的偃月令奉上,杜斯禾便伸手接过,这令牌是韩湘的,他带走了人,留下了令牌,顾竖乾又给了他,这是让他彻底把韩湘取而代之的的意思,也等于他今后同顾竖乾一样能最大程度任意调动偃月卫了。

      他拎起令牌迎光看去,玄铁铸造的令牌上刻着一轮弯月,上面隐约还有四个小字:月尽天明。

      顾竖乾说过,若是哪天把这块令牌送到他手上,绝不能让楚林活着回南周。

      杜斯禾恍惚了许久才想起碧霄白眉二人仍跪在地上,道:“忘了你们还在,都起来说话。”

      碧霄起身道:“请公子吩咐。”

      杜斯禾问道:“去寻顾习尧的人还在外边找?”

      碧霄:“是的。”

      杜斯禾低头想了一瞬,道:“先加派人手看住段月,顾习尧他离不了这上京城半步,若不是去寻段月,想必会去寻程霖渊,找到人后先报于我,切莫妄动。”道:“另外闲着的人去盯着钱来赌坊,还有二公子程霖遥,也许是我多心,这几日不能再出差错了。”

      碧霄与白眉领了命退下,杜斯禾低头又瞧了眼手里的令牌,起身吩咐备马。

      他要去见程锦仪。

      程锦仪似乎也料到了他会来,杜斯禾刚进门便看到程锦仪衣着整齐独自坐在前厅里等着,俩人隔了数月再见面,各自想了许多劝说的话语,却在对视的一刹那都清楚是万万劝不得。

      各自都觉得自己才是对的,是站在正义的那一方。

      各自又另有苦衷,相互无法理解。

      杜斯禾走上前道:“你插手太早了。”

      程锦仪回道:“早了?可我还嫌迟了,再晚些时候,我怕得知你死了的消息。”

      杜斯禾笑着反问道:“我自寻死路,与你何干?”

      程锦仪惆怅道:“可他是对的。”

      “所以我做的一切是错的?”杜斯禾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我错了!?”

      “那你去把原由告诉他!”程锦仪凝眉看着他:“你不敢,因为你也觉得你是错的!”

      杜斯禾:“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他一人。”

      程锦仪:“也是为了我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辈子能遇到他是我平生之幸,再与他育有一子那更是万幸,知足才能常乐,不对吗?过去的事我知道,那是错的,并且错得很离谱,但你不能跟着走错,这只会错上加错!”

      杜斯禾垂下眼,半响后摇头答道:“不对,人活在世都是贪心的,活了十年就会想要再活十年,然后还想要二十年、三十年,他如今二十有二,若我告诉你他还剩下二十余年的时间,或许比这更短,你能接受么?你说你知道,可你知道的也只有一半!”

      程锦仪闻言愣住。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看见杜斯禾不冷静的模样,急切,甚至说得上焦虑。

      程锦仪僵住脸,道:“我不明白……”

      杜斯禾:“不见美人迟暮英雄白头,你以为这是一桩美谈?顾家从开国至今出了多少威震天下的将军,他们可有白头的机会?最早离世的那位不过三十二岁,你想顾习尧步他们的后尘?”

      杜斯禾又道:“顾竖乾柳夫人同柳夫人也曾以为自己不会后悔,但如今疯得最厉害的就是他们,我只问你一句,二十余年的时间,够吗?就当是为了我,也不行吗?”

      程锦仪低下头,脑袋里被杜斯禾的话搅成了浆糊。

      杜斯禾沉默地站了会儿,转过身便走,并未顾忌程锦仪在后头追出来喊他等一等。

      他心里头想:顾竖乾一心要拉着全天下陪葬,半点后路都不留,他呢?他能怎么办?一死以谢天下吗?

      回去的路上他纵马疾驰,一心想早些见到楚林,又在半路扯住缰绳生生停了下来。

      头顶乌云密布的天空炸响一道又一道闷雷,很快便下起大雨来。

      他俯下身抱住马脖子,将脸埋在马鬃毛上,任厚重的雨滴打在背上,若是有他人随行想必会上前劝一劝他暂且避个雨,可这回只有他自己,没有别人,没有楚林。

      越亲近便越疏远,他在楚林面前行事肆无忌惮,心事却藏得一日比一日谨慎,负言丧语不再随意提及,他总怕楚林为此多虑。

      例如他觉得自己不该活在这世上,例如他已经没几年可活了,又例如他痛恨自己,例如他很爱楚林,很想与他共白头,十分愿意并期待百年后能与楚林合葬一处,很多很多乱七八糟的事。

      可这些统统都无法述之于口。

      他选了楚林,所以这些都没有以后。

      因为顾竖乾不许。

      他自暴自弃地想:为什么他要那么听顾竖乾的话呢?其实不听会如何?顾竖乾是会杀了他还是杀了顾习尧,顾竖乾真的会因为毁不了这个天下就去毁了顾习尧吗?

      不行,这不可以。

      不可以……

      他不可以这么想……

      磅礴的大雨将他彻底浇了个透,全身的温度连同混乱的想法都在大雨里随着雨水被冲涮得一干二净。

      再后来雨停了,他直起身看着前路,仍是空无一人。

      他挥起缰绳重新打马前行,奔跑带起的狂风如利刃寸寸刮开他的皮肉。

      一点儿都不冷,他想。

      真的不疼,他又想。

      这都是真的。

      程霖渊将收集来的证据递给顾习尧让他看,一封是安采裕笔书,一封是柳太后密信,还有杜斯禾写与澹台修若的亲笔信,时间最早的是三年前。

      顾习尧看了一遍后问道:“这是全部了?”

      程霖渊面露难色:“我能找到的只有这些。”

      顾习尧又问:“你可曾都看过?”

      “看过。”程霖渊皱起眉:“实在是骇人听闻……”

      顾习尧:“这不是骇人听闻,而是说不过去,难道杜斯禾他长了三头六臂,只靠他一人之力,竟能骗得过整个偃月,胁迫两朝天子,还让太胤商行俯首听从,你觉得这可能吗?”

      程霖渊:“自然……不大可能,但事实如此。”

      顾习尧面色阴沉:“这是他们计划好的……没有我爹授意,他没有理由这么做也根本不可能做到你明白吗!?”

      程霖渊想了片刻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再尽力寻些别的证据来的,只是今日宫中传来消息,禅位之事已准备妥当,择了三日后宣诏。”

      顾习尧:“一旦下了旨,皇上安危难测。”

      程霖渊:“我何曾不是这般想,我以为,当今重要之事是救出陛下,否则我们说什么,都无人会信,而他们一定会派偃月卫监视陛下,我爹手下人手虽然不多,却也堪一用,只是我等外人对偃月卫知之甚少,胜算不大。”

      顾习尧沉思了片刻,道:“这么说,我或许能帮上些许。”

      待程霖渊回到程府,路过的程霖遥见他回来,连忙上前拦住低着头一直往前走的程霖渊,奇怪地问道:“哥,你怎么低着头走不看路,想什么那么入神?”

      程霖渊一惊,抬起头见是程霖遥,道:“哦,二弟。”顿了顿,又问道:“你拦我做什么?有事?”

      程霖遥:“看你神色不太对,关心关心。”

      程霖渊:“我没事,不必担心。”说罢他便要走。

      程霖遥又拦住他问道:“你刚是去了哪?今日是你休沐的日子,可你还穿着一身官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程霖渊只得又停下,道:“是有些事回了刑部府衙,但不关你事,一边玩儿去,别再搁我眼前闹腾。”

      “哦。”程霖遥乖乖让开路,一低头,他溜达去寻程太傅。

      一照面程霖遥便说道:“爹,大哥他回来了。”

      “知道了。”程太傅叹了一气。

      程霖遥道:“天都要变了,爹你当真什么都不做?”

      程太傅:“不做,这个时候谁动谁就是傻子。”

      程霖遥:“我倒不这么觉得,爹你看,安氏是没落了这不假,但这皇位却不一定是姓顾的人来坐,你说对吧?”

      程太傅反问道:“不是他们也是别人,难道你还想说你配?”

      程霖遥:“为何没有?程家出过三位太子太傅,教出过太祖、仁和、昭熹、承华、晋丰五位皇帝,我们程家若是不配,顾家又有什么资格配?”

      程太傅走到程霖遥面前抬手便是一巴掌。

      “你连一个好皇帝都教不出来,还妄想当皇帝?怕是在土里当一具白骨皇帝吧?天子失德,我难逃其责,我程熙愧对列祖列宗,当不起头上这个封号!”

      程霖遥毫不在意被扇了一巴掌,仍是一脸不嫌事大的模样说道:“爹你听我说,陛下亲口对我说过,若真要择一人托付天下,他选你,因为顾将军已经疯了,他若得了这天下,做的第一件事必是毁了它,爹你明白吗?”

      程太傅呸了一口道:“他诓你的也信?安国如此辽阔的疆域都是顾家一代代打下来的,这片土地就是他们身上的肉,生活在这土地上的人民就是他们的血,割一刀都不行,你还指望他舍得毁了?”

      程霖遥:“爹糊涂了,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天下早就是姓顾的了。”

      程太傅:“怎么说都好,这事你别插手!”

      程霖遥追问道:“大哥插手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程太傅:“你除了玩乐你还会什么,他看得清自己,你看得清吗?”

      程霖遥:“爹真偏心,我确实不及大哥聪慧,不过,这些年我也不是一直都在玩乐,只是爹看不到罢了。”

      程太傅心中隐隐不安:“别在这阴阳怪气,你到底做了什么。”

      程霖遥笑道:“爹啊,如今我知道的可比你多多了,顾家犯了滔天大罪,竟还妄想名垂青史,实在不可饶恕,偏偏爹和大哥为求稳妥都想当它不曾发生过,我实在看不下去。”

      程太傅:“你知道了什么?谁告诉你的?”

      程霖遥似笑非笑道:“爹累了就休息会儿,剩下的事,由儿子代劳就好。”

      程太傅睁大了眼,他还想说什么,却脑后一疼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程霖遥抬起头看向房中的第三个人,笑着唤道:“有劳先生了。”

      韩湘抬起眼看向程霖遥,挥手将一个卷轴扔过去,道:“你要的密诏。”

      程霖遥展开一看,见确实是安采裕亲笔禅位诏书,顿时喜上眉梢笑着拜道:“多谢先生助我。”

      韩湘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许久后叹道:“谢你自己吧。”

      第二日,晋丰帝要禅位的消息还没传开,抓捕杜斯禾的消息就先传开来了。

      楚林得了消息连忙赶回去,眼见着杜斯禾还好好地在屋内与一只长毛白猫戏耍,又放心些许,他将逮捕的文书交回给前羽,对他道:“先别告诉他。”

      前羽点头:“是。”

      楚林便进了屋。

      他不敢把这事告诉杜斯禾,便将别的打算说给杜斯禾听,“明日陆前辈会提前来与你施针,然后刑部会遣人来确认你是否已经…..断气,这个应该会很快结束,只是要委屈下你,通关的文书和你的身份文牒都准备好的了,事成我们立刻离开。”

      他最开始和顾竖乾商议好的计划是杜斯禾在狱中假死,再把尸体偷梁换柱,可人进了天牢事情就不可控了,万一顾竖乾是真的要杜斯禾的命呢?稳妥些,还是别进去的好。

      杜斯禾头也不抬地揉着趴在地上那只白猫答道:“好啊,都听你的。”

      楚林在他身旁慢慢蹲下,疑惑地打量着杜斯禾的神色,毫无破绽,又有些诡异。

      太平静无波。

      杜斯禾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问道:“我有那么好看吗?需要一直盯着看?”

      楚林心想:是他多疑了吧。

      晚上杜斯禾亲自下的厨炒了一桌菜,菜中放了陆棋交给他的迷药,拉上了前羽、柳卿舒及陆氏父女二人作陪,美其名曰庆贺即将离开上京。

      楚林直觉这桌菜十分怪异,但他说不出是为什么,他最后看了一眼食不言的陆棋与陆青蒙二人,见他们什么都没说,也不再多想,放心地吃下第一口米饭,。

      杜斯禾依次给他夹菜,楚林转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到底想做什么?”

      杜斯禾笑道:“不做什么,你赏脸多吃些成不?”

      旁边几人闻言执筷的手都是一顿。

      楚林依言一一吃下,待他真正觉察出不妥时,意识已渐渐开始模糊了,他心中朦胧意识到杜斯禾想做什么,连忙扔下饭碗将手指伸进喉中抠挖,想把方才吃的都吐出来。

      杜斯禾起身到他身旁,拍着他背给他顺气,道:“你怎了?不舒服?”

      楚林不解地转头看向杜斯禾,不甘心地问道:“你有什么事是我不能陪你去做的?”他是真的不明白了,为什么呢?

      杜斯禾轻轻皱起眉,答道:“有啊,你不能陪我去死。”说罢他又补充道:“我这只是以防万一,万一呢对吧?”

      楚林闻言觉得很可笑,他几乎就要这么被气晕过去,但最可气的是他发现不论是陆棋亦或陆青蒙,甚至是柳卿舒和前羽,他们都没有上前阻止。

      “都愣着做什么?”楚林按着额头道:“把解药给我!”

      陆青蒙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了什么都不做。

      楚林便又转过去抓住前羽的臂膀,但他舌头已经开始僵硬说不出话了。

      前羽皱起眉头似有动摇:“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妥当.....”

      柳卿舒僵着身体几乎不敢动弹,也不敢言语,就在刚刚,屋外突然被十数人围了起来,寂静中弥漫着一股子杀气。

      陆棋慢条斯理地吃完饭放下筷子,开口道:“楚王爷,此事我与杜公子权衡已久,亦是迫于无奈之举,请您见谅。”

      楚林愕然地看向陆棋,似是不敢相信,又有十分疑惑。

      陆棋拿出数枚银针走到楚林面前,将银针一一扎入穴位中,每扎一针,楚林便越觉得自己身体不堪重负,意识也就越远,到最后什么都感觉不到。

      杜斯禾接住楚林软倒的身体,悄悄将偃月令塞在他衣衫内,碧霄与白眉也在这时进入屋内。

      “公子,将军他请您现在回去一趟。”碧霄迟疑地开口说道。

      杜斯禾低下头贴在楚林耳边小声说道:“很快回来,不必等我。”

      楚林他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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