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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一步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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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策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他还不叫沈策。
可那时,他又叫什么呢?
他顺着熟悉的山道走了很久,自顾自地来到了一条溪流旁,河面上倒映着的男孩,满面血污,衣衫褴褛,眼神死寂。
他茫然地在水里摊开手,溪水清澈如练,却怎么也冲刷不去他掌心纵横蜿蜒着的血水,咸腥黏腻,冰冷潮湿。
沈策俯下身,嗓子眼一紧,疯狂地呕吐起来,背部蜷缩得几近痉挛,可除了一滩又一滩难闻的酸水,他什么也吐不出来。
是了,他都已经好多天粒米未进了,能吐的出东西倒着实稀奇的很。
他愤恨地把头砸进小河里,水花四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流出了眼泪。
蓦然之间,视线一红,那清澈晶莹的溪水在一瞬间变成了令人作呕的血湖,无数厚重的甜腥的血液冒着泡泡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口鼻中。
他又一次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一如那一日,村子被屠,亲人惨死,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一如这一日,妹妹映雪在他的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脸蛋因为持续几日的高烧仍保持着骇人的通红,而稚嫩的手脚却已经因为死亡变得冰冷僵硬。
“不!不要!”
沈策抽搐了几下,吃力地睁开了眼,只见硕人正弯着腰把自己的手腕举到他的嘴边,原本皓白如玉的手腕上如今满是狰狞粗暴的伤口,有的已经凝固,有的仍是在往外涌着热流。
而那些刺眼的热流,不出意料,全都流进了他的嘴里。
她在用自己的血为他疗伤!
他侧开头,推开了硕人的手,冷冷地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谁要你感激我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弄醒,干嘛一睁眼就凶巴巴的。我看你还是晕过去的好,好心还没好报了,什么世道?”硕人不高兴了,边裹着伤口,边瞪他,顺带发个牢骚。
沈策想从怀里掏个什么东西,却无语地发现自己被裹成了一个人形大粽子扔在床板上,“喂,你过来。”
“干嘛?”
沈策斜睨了她一眼,眼风锐利得能杀死人,硕人话语一噎,毛骨悚然,只好识相地挪了过来。
“我左衣襟下数第二个口袋里有药,拿出来。”
“你有药不早说。哎,不对啊,你不是说任何药对你都不管用吗?”
沈策没理她,只是继续发号施令:“打开来。挑一个小拇指甲的药量,敷在你手腕的伤口上。”
“这是什么药啊?”
沈策没好气地道:“毒药!”
硕人一听,反倒放心下来,她依言挑了点粉末弹到了自己的伤口上,顿时有一种清清凉凉,舒舒爽爽的触感在温热刺痛的皮肤上蔓延开来,翻着皮肉的伤处都逐渐收了口。
她把药瓶重新拧紧,递给沈策,嬉皮笑脸道:“关心人家就关心人家嘛,干什么老是口是心非。”
他冷声道:“你怎知这不是毒药?不是每一样毒药都像鹤顶红那般见效神速的。
“我刚刚给你的药,虽然能在短时间内治愈你的伤口,但它的毒性会通过你的皮肤逐渐渗透到骨髓里,耗干你的精血,衰老你的容颜,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硕人笑容一滞,愤恨地把药瓶子往沈策脸上一丢,颤抖着控诉:“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而且,今晚若不是我,你保不定已经去见阎王了,我好歹怎么着也算是你的恩人吧?你就是这么对你恩人的?”
沈策淡淡道:“所以,现在杀了我还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