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异江湖传》悠悠晴天

6、荒城猫踪

　　羽青秋内心独白一则：今日早晨醒来还未睁眼便打了一个喷嚏，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于是努力回想昨夜的梦境，好似有人嘲笑我是孙悟空double，见了第一个男人（龙颜墨）便很没贞洁地跟他跑了……虽然很是气愤，却没能在梦境中看到那嘲笑之人的面孔，只觉得声音有点熟悉……这世上喜欢嘲笑我的人除了柳善彩那顽童，还能有谁？于是抱着十分肯定的心情去找她理论，结果发现她也正“啊啾”、“啊啾”地打着喷嚏。于是想来不是她……我果然还是太小心眼了……

　　柳善彩内心独白一则：今日早晨醒来还未睁眼便喷嚏不停，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于是努力回想昨夜的梦境，好似有人说我是哪吒和红孩儿的二神合体……拜托，我乃洁身自爱、天真无邪、玲珑剔透、心怀慈悲的柳善彩，岂是他们那样的暴露狂？虽然很是气愤，却没能在梦境中看到那说话之人的面孔，只觉得声音有点熟悉……这个世上喜欢说我的人除了羽青秋那家伙，还能有谁？那个混蛋啊，还要当多久的跟屁虫啊？若不是他道行比我高，修行比我深，资历比我老，我真想一脚踢他回老家去……

　　龙颜墨内心独白一则：……（不是坑主懒，真的是一片空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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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半山处平地上那座死城一样的废墟前，三人均感到了背后传来的阵阵冷风。高大的残垣断壁，或立或卧，或仍直耸天际，或已半掩于草丛。此处该不会有人的，然而风穿过断壁，潜入深草时所发出的攸攸、嘶嘶或飒飒声，却如歌如吟，如泣如诉，让人联想到亡灵徘徊于幽冥时的不甘。

　　已经闭嘴了良久的柳善彩刚准备开口，却见站在前面的龙颜墨一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心中有些纳闷又有些得意：龙大侠果然了得。明明背对着自己，却能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

　　“猫……”站在一旁的羽青秋忽然轻声说。

　　另外两人顺着他指点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只纯白色的大猫。那猫轻巧地跳上一段断墙，安静地坐下，远远地有些警惕地望着他们。

　　与那猫对视了良久，柳善彩小声问他俩：“这里，难道还有人家？”

　　还没人回答，三人又见那猫跳下断墙，径直向他们走来。待那猫走到他们身边，它便在他们的腿间绕着圈儿走了几个来回，又像是在嗅着什么。看它的神情、举止与仪态，严肃得完全像是一位出来迎接城外来客的使臣，而不是一只没事随便溜达的野猫。

　　柳善彩的玩心大发，蹲下来一把揪住了那只猫的尾巴。

　　那只猫缓缓地转过身子，用一双碧绿的眼睛盯着柳善彩看了片刻，忽然跳起伸出尖利的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的手背上划出了三道血痕。柳善彩“嗷”地一声急忙退后，然后就大惊小怪地叫着：“我被猫抓了！我被猫抓了！”

　　龙颜墨和羽青秋很无语地看着她，任她跳着脚鬼哭狼嚎。

　　而那只猫则又静静地坐下，还不忘舔了几下刚刚抓过柳善彩的爪子。

　　“坏猫！坏猫！”柳善彩搬起一块大石头就要砸猫，被羽青秋死命地拉了住。

　　那只猫转头看向龙颜墨，忽然以女声开口道：“这两人对先生您心怀鬼胎，你们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要小心才是。”

　　羽青秋和柳善彩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忽然开口说出了人话的猫。

　　龙颜墨蹲下身来看着那只怪异的猫，道：“今天一路上一直有一个声音要我到这里来。难道是你？”

　　猫儿道：“不。引您来的是我的夫君，还劳烦这位先生您随我走一趟好么？”

　　“有何贵干？”龙颜墨问它。

　　“先生或许能救我们，我们亦或许能帮先生。”猫儿仍是一派平静的语气。

　　“救你们？”龙颜墨反问它，“你们是何人？”

　　“这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的，还是请先生先随我来见见我的夫君吧。”说着，猫儿便起身转回那片废墟。

　　龙颜墨犹豫了一下，跟了过去。

　　羽青秋拉着柳善彩僵立在原地，还未从震惊中复原。

　　“它，似乎能看透我们？！”羽青秋诧异地小声对柳善彩说。

　　柳善彩怔怔地点头，举着大石头恨恨道：“还是先灭了它的好了！”

　　羽青秋急忙把她举着的那块大石凭空变无，嘱咐道：“镇静，镇静，我们先跟去看看虚实再做决定也不迟。”

　　柳善彩拍着手上的尘土，说道：“这里透着怪异，你能看出它的来历么？我是看不出来。难道就是一般的猫精？”

　　羽青秋也摇了摇头。

　　柳善彩咬着下唇想了片刻，抬眼看向废墟深处，自言自语：“无论如何不能把他给丢了。”说着，她看向羽青秋，对他道：“你我都看不出它的身份，恐怕它的灵力不浅。若是有什么异动，咱们到时见机行事好了。”

　　羽青秋点了点头，两人便追着龙颜墨的背影跟了过去。可没跟多久，这两人就蹦达到另一条小路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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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颜墨跟着那只猫走到一片似乎曾经是殿阁的废墟前。残破的台阶上伏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花猫，似乎是病着，奄奄一息状。而它的身边正坐着一只通体纯黑，眼中闪着奕奕金光的大猫。龙颜墨想，这必定是那只白猫方才提到的“夫君”。

　　“夫君，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果然有龙神之子到来。”那只白猫跳到黑猫身边，温柔地用头顶蹭了蹭那只黑猫的身子。

　　那黑猫神情庄重地看着龙颜墨，半晌才开口道：“龙神之子心中有未了之愿，或许可以先说出来，看我们能否帮忙。若是能帮得上，也请龙神之子帮我们一个忙，可否？”

　　龙颜墨盯着台阶上的那三只猫，道：“我不是什么龙神之子，只是一条青龙罢了。你怎知我心中有未了之愿？”

　　黑猫微微一笑，道：“我俩是‘冥猫’，通常行走在幽冥界与人间，鄙人‘暝黑’，内子‘暝白’，都有一双‘轮回之眼’，能看透世间万物的心思。哦，对了，这是犬子‘暗生’，它病着，恕不能给先生见礼了。”

　　龙颜墨看了看那只伏在地上不停颤抖的小花猫，说道：“那让我来猜猜暝黑君引我至此的意图吧。您的意思，是不是想让我为您的爱子治病？”

　　黑猫点了点头。

　　龙颜墨摇头道：“可惜我不是大夫，恕龙某无能为力了。”

　　黑猫道：“不需要先生有医术，只需先生能给出您身上的一样东西便可。”

　　龙颜墨有些警觉地稍稍后退了一步。不知为何，从刚才进入到废墟之中后，他便明显感到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压得他有些心慌气短。估计这废墟的四周被这两只大猫给布上了结界。

　　“先生不必怕。”黑猫忽然又笑了笑，道：“我有求于先生，自然会回报于先生。龙先生不是在找‘九寒山’么？可巧我们悉知一二。如果先生帮了我们，我们也愿为先生解忧。”

　　听了黑猫的话，龙颜墨有些欣喜，又有些半信半疑。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寻找九寒山数月不获，怎么这么巧这两只大猫就知道呢？可他又不得不为了这一线的可能冒些险。

　　“好吧，你们要我身上的什么东西？”

　　黑猫盯着龙颜墨的额头，道：“龙先生，我们需要您额头正中那只暗龙角里的血。”

　　龙颜墨一惊。额中的那只暗龙角不同于另外两只龙角，其中蓄藏的是阴煞之血，调控着全身阴气的流转，使得自身阴阳平衡。若是割开暗龙角放了阴煞之血泻了阴气出来，自身的功力便会至少下降三成。

　　黑猫见龙颜墨面有惊诧，便叹了一口气，又说道：“龙先生，我们知道这确实是强人所难，可我们也是没了他法，才贸然请求您的帮助的。”

　　龙颜墨皱着眉头“哦”了一声。

　　那只白猫忽而抽泣了起来，道：“犬子年少无知，混迹在人间游戏时不幸被一道人嗅到了它身上的幽冥之气，便要当猫妖收了去。那道人心狠手辣，以阳干剑将一叠阳曜符刺入了犬子的腹中。犬子还只是一只尚未成精的猫儿，虽有幽冥之气护体，可哪儿能抵得住那阳干剑与阳曜符？如今……如今……”那白猫哽咽地已是说不下去。

　　龙颜墨看着那只白猫，忽然觉得她的那双泪眼有几分熟悉。是蓉娘，每每蓉娘想起女儿时，便也是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可那时，他以为只要自己守在她身边，宽慰她，爱呵她，她便会忘却女儿，便会得到人间最大的幸福。可在那道人迹罕至的谷中，每当她看到飞禽走兽母子携行时暗暗滑出眼角的泪水，都在证明他想法的可笑与幼稚……

　　他从小便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更不要说得到过母爱。即使与蓉娘相伴了百年，他也没明白这种生养之情何以能让为母者一世地牵肠挂肚，甚至为之撕心裂肺。当初他扔下龙小青时，虽有不忍，可却也没有如蓉娘那般伤心欲绝……

　　“龙先生，请您救救犬子吧。”白猫的抽泣声打断了龙颜墨的思绪。她向着他一拜再拜。

　　龙颜墨望着台阶上的这一家三口，特别是那只奄奄一息的小猫。它的全身都在抽搐，已经抬不起头，只能微微半睁着眼睛，无力地瞄向他。

　　还在襁褓中的龙小青被他丢下山谷时，也不过如它现在的身型般大小。他将弃她，她却张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稚嫩而又信任地冲他笑……

　　龙颜墨忽然觉得心上隐隐一痛。这一痛，让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无论你们是否真的知道九寒山，我都决定帮你们。”龙颜墨说着，从袖中抽出了一把精巧的银色小匕首。

　　两只大猫相互看了一眼，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就在龙颜墨将匕首举至额前，发功从额中推出那只暗龙角时，忽听身后响起一个稚气、娇蛮的女童声。

　　“哎呦，要是破了相，可就没人要了！”

　　龙颜墨转过身去，看到来人正是那两只跟屁虫：柳善彩和羽青秋。

　　龙颜墨没有搭理她，转回身子继续发功使暗龙角从额中显出。

　　“龙大侠，您的一番善心，可别被这仨妖孽给欺了。”柳善彩继续叨叨着，却也非常慎重地在离龙颜墨还有一段距离的某处停下了脚。

　　“我要做什么，不用你操心！”龙颜墨回头冷冷地看了柳善彩一眼。

　　柳善彩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骷髅头，用手控制着其上下颌处，仿着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哀嚎道：“惨啊，惨啊，猫妖降世，残害一方，我们整个城中的人都被它们饮血食肉了……”

　　见龙颜墨没回头，她又从身后拿出了另一个小一些的骷髅头，一张一阖地摆弄着，仿着孩童的哭泣声道：“惨啊，惨啊，爹爹，娘亲为了救我，被它们吃了，可最后我还是被它们撕皮扒肉了啊……”

　　龙颜墨忽然闻到空气中飘来两股游丝般的怨气。他忍不住皱眉回头去瞧。柳善彩看到他回头，连忙又操着一大一小俩骷髅头向他“吧嗒吧嗒”地张阖着颌骨，似乎在大叫“惨啊”。

　　一向挂着温文尔雅笑容的羽青秋此时也换上了一副冷峻的神情，正持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与柳善彩并肩站着。

　　忽然，羽青秋望着龙颜墨的身后高喊了一声“小心”，便持剑向他身边冲来。龙颜墨顺着他的目光瞬间内回头，看到三只忽然变得身型如虎似豹的巨猫眼中闪着妖异的光芒正从另一边向他扑来。他将手中的银色匕首一转掷了出去，正刺中那只花猫的咽喉。

　　“好球！”柳善彩一声高喊，用手中的一只骷髅头打中了那只黑猫的头部，将其从空中击落。

　　羽青秋已持剑冲至龙颜墨身前，举剑过顶挡在了龙颜墨面前，那只白色的猫妖在空中来不及躲避，正撞在剑刃上。羽青秋一发力顺势做砍的动作，那白色猫妖的身子便被从中间劈开来。

　　黑色猫妖见两个同伴相继被杀，掉头就要逃跑，谁知脑后又飞来一骷髅头，砸得它脑仁儿都是颤的，脚下也乱了方寸，跌倒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它便觉得一人已骑在了它的身上，紧接着又是一拳。

　　“龙大侠饶命啊～～小的们不过想骗得些阴煞之血提高妖力，并无害你之意……”它缩在地上不敢动弹，只是哀嚎。

　　“呸呸，即使龙大侠要饶你，姑奶奶我可饶不了你！”柳善彩的右掌中忽然腾起一团金色的火焰，她一掌将那火焰打入黑色猫妖的后脑，那猫妖还没来得及出一声，便被烧焦了半个脑袋死了。

　　龙颜墨问站在身边的羽青秋：“你们怎么识破这场骗局的？”

　　羽青秋将剑插回到腰带中，答道：“跟过来的路上，我们发现这里的结界很强大，其间似乎还有一种冤魂的味道。我们寻着那味道找了过去，果然在一片被荒草遮掩的大坑中看到了很多零散不全的骨骸，少说也有五六百具。这些骨骸上都有咬痕，似乎是被虎或豹一样的东西啃食过。而且，”羽青秋指了指正颠儿颠儿地跑着捡回那俩被她当球使了的骷髅头的柳善彩，又道：“她稍能通阴事，便从飘荡在大坑上空的些许冤气中知晓了这里发生过的事情。”

　　龙颜墨转头去看柳善彩，她正蹲在一块没有杂草的地方，挖出一个坑来，然后恭恭敬敬地把那一大一小两个骷髅头放入坑中，又仔细用土掩好，双手合十默念了两句经文。

　　这个样子的柳善彩跟平时的柳善彩完全不一样。

　　“小儿多变。”龙颜墨在心中暗道了一声。他向四周张望了一番，才觉得来时的那种压抑感已经渐渐消失了。

　　“糟糕……”刚刚站起身来的柳善彩忽然低声喊了一句。

　　龙颜墨和羽青秋看她时，却见她正直直地向后仰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