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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使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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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籍这个征西将军哪来的?从周烽头上扒下来的!
当初平定三王之乱,瓜分走凤翎军将士最多的人是谁?还是冯籍!
所以,凤翎军和冯籍,有着天然的仇恨。
没错,干这事的是今上,可冯籍就是今上身边那个狗腿啊!埋怨龙座上那个人不合忠义礼法,记恨冯籍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同样的,冯籍也看不惯凤翎军。
指望抢了东西的人感到自愧,这是不可能的。嫉贤妒能,才是无能者的自然反应。
因为无能,所以嫉妒。因为没有,所以怨恨。
他们抢了东西,非但不会觉得愧疚,反而会更厌恶被抢的人。那个人的出现,会提醒他自己做了亏心事。为了抹掉让自己不舒服的感觉,最好的办法就是消灭对方。
冯籍会不知道凤翎军在长岭吗?怎么可能!他率领的铁林军同样有着完备的情报系统,何况凤翎军才从郭泰手里夺下两个县。
那他为什么要派使者过来要粮?当真是粮草不够吗?更加不可能!他是朝廷委派的平叛大将,早在他启程前,筹备的粮草就出发了。
所以,只有一个原因。
他是故意的。
知道凤翎军在这里,知道他们背靠长岭,所以先找长岭的麻烦。长岭迫于他的威势,交出粮草,那凤翎军的粮草就成了问题。
顺手给凤翎军添点麻烦,冯籍很乐意去做。
这些原因,白家四口人并不知道,盖因这恩怨久远,非旧部无以得知。
白士寻备好礼品,去见使者。
听他说长岭实在筹不出粮草,使者当场就翻脸了,指着白士寻喝骂:“休要诡辩!你们没有粮草,那隔几日就送到北边去的是什么?陛下派征西平叛,你不予征西粮草,却要予旁人,安的什么心?你是谁家臣子?!”
这番话,可以说是非常露骨了。白士寻一听,哪会不知,冯籍是对凤翎军不满?
心中一琢磨,垂头拱手:“郎君息怒。我长岭还有不少人手守在北边门户,这是我治下之民,岂能不予粮草……”
“呸!”使者指着他冷笑,“白士寻,不要以为你白家的腰杆子有多硬。北边那些是你治下之民?睁眼说瞎话挺利索的啊!当我眼瞎是不是?还是以为征西可欺?”
“郎君误会,某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使者咄咄逼人,“只一句话,粮草给是不给?”
白士寻怎么会给?要是给了,凤翎军的粮草就只能靠自己劫掠了,那样怎么能长久?
不管使者骂得多凶狠,他都咬死了没有。
最后,他被推出使者暂住的院子,准备好的礼盒摔在他身上,把官帽都给砸歪了。
白士寻挺淡定,正了正衣冠,绕到另一个门,去见公孙允了。
公孙允也淡定地请他坐下,听他说了经过,道:“明府君不必惊讶,此人就是冲着我们凤翎军来的。”
于是将冯籍与凤翎军的恩怨一一说来,末了道:“三王之乱结束,十几万凤翎军转眼被拆分,其中最精锐的万余军士,被冯籍带走,打散编入铁林军。他是万万看不得我们好的,你们长岭的粮草,他看不上眼,不过让我们难过而已。”
“原来是这样。”白士寻此时才懂,“先生教我,这使者刻意刁难,应该怎么做呢?”
公孙允笑笑:“冯籍很快就顾不上了。郭泰拿我们没办法,肯定会集中兵力去攻北边的乱兵。到时候,路都被截断,他能做什么?便是要秋后算账,也得安安生生地回去不是?”
白士寻品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先生的意思是,他回不去?”
公孙允摇着扇子:“某可没有这么说,只是战场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啊。”
在白士寻看来,凤翎军固然要护,冯籍那边最好也不得罪。
正如使者所说,白家的腰杆子没有那么硬,这些年来,在朝堂上不太说得上话,与冯籍在今上心中的地位,根本不能比。
他被使者大骂一顿,也只是抹抹脸皮,擦掉口水。
毕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无谓的羞耻之心,要来干什么?
去找公孙允,其实也是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
没想到公孙允会告诉他这么一番话,他来来回回琢磨了好一阵,也没闹明白,公孙允是不是在暗示凤翎军会对冯籍动手。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回到后衙,白家再次召开四人会议。
白朗当即道:“不会,公孙先生定然不是这个意思。凤翎军做事堂堂正正,怎么会借着战事去阴冯征西?现下他在平叛呢,真的阴了他,岂不是叫乱军更得势?”
田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只有白萦一个人若有所思。
白朗发现她没说话,便叫她:“阿萦,你觉得呢?”
“阿兄说的有理。”白萦想了想,“但我以为,先生这么说,凤翎军确实要借机做些事。”
白朗皱起眉:“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赞同我还是反对我?”
白萦答得简洁:“凤翎军不会去阴冯征西,但他们打算借着这次机会,解决掉这个麻烦。”
“怎么解决?”白朗深深觉得,自己跟不上妹子的思路。
白萦只问了一个问题:“阿兄觉得,冯征西能收拾好齐州吗?”
这问题还需要回答?白朗马上摇头。
“他不但收拾不了,恐怕还会贻误战机。”白萦补充,“齐州如今这情形,拖得越久乱子越大。他要是把手下的兵马折在这里,再想收拾难上加难。凤翎军不需要多做什么,只要在关键时机,反客为主就好。”
白朗眼睛一亮:“阿萦,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要正式出征?”
白士寻则道:“这不可能吧?他们救了长岭,还可以说是操练中顺手为之。真要卷入齐州大乱,没有圣命怎么行?”
白萦担心的也是这点。凤翎军之所以处境艰难,是因为龙座上的那个人对他们不友善。他们想改变自己的处境,那个人是绕不过去的。
如果他们打算动手,这是不是代表着,已经不想再臣服于那个人?
周烽是个传奇将军,再加上卫廉这个未来的凶将逆臣,会给天下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她现在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远赴青州,是不是将历史导向了另一个祸福难料的方向。
铁林军的使者,就这样被扔在驿馆。
白士寻倒是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但就是不松口粮草的事。
这让使者愤怒不已。
冯籍是当今的心腹,天下谁人不知?还从来没有敢这样怠慢他。
可他怎么也见不到白士寻了,找到县衙也没用,因为衙役说他下乡去了,摆明就是躲他。
但他又不甘心这么走人,没完成任务,灰溜溜地滚蛋,回去还有脸吗?
于是,他仗着使者的身份,在长岭县城四处闲逛,想刺探点情报,也想找点麻烦。
然后就闲逛到校场去了。
很不凑巧,他到的时间,就是女护卫的训练时间。
看到那些弯弓搭箭的女护卫,使者的脸就拉下来了。
“这是谁家奴婢?你们长岭这么没规矩的吗?居然让女人在校场操练?”
陪着他闲逛的小吏陪笑:“郎君有所不知,这是大令娘子的女护卫,先前逆贼偷城,她们立下了大功呢!”
便将她们如何驱着家畜阵的事,转述给使者听。
使者只愁找不着借口修理白士寻,当即大怒:“什么?白士寻居然让个女流之辈领兵?那田氏是什么人?她有何职?无官无职,哪来的资格领兵?”
其实,田夫人哪有领兵?她领的是白家的家兵和召集来的女护卫,根本不在国家军队的序列中。
不过,这使者只是找个借口,哪里管真相如何?把帽子扣到白士寻身上就对了!
不管小吏怎么解释,他怒气冲冲地就要去大闹县衙。
这时,却听一声——
“郎君留步!”
使者转身,看到一个三十出头的娴静妇人,身边跟着个豆蔻少女,领着一群仆妇缓步走来。
“大令娘子!”小吏忙上前行礼。
使者听得称呼,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他先前听说田夫人披甲督阵,还以为是个壮硕妇人,没想到亲眼见了,才发现她相貌秀丽,体态修长。而身边跟的少女,与她略有两分相似,相貌上更为明丽。
在军中呆久了,见到美貌女子难免有些移不开眼,直到小吏咳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田夫人上前行礼:“妾田氏,见过郎君。”
使者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原来你就是田氏啊!身为女子,插手军务有点不像话啊!”
田夫人微笑:“郎君说的是。您远来长岭辛苦了,请到屋内奉茶。”
使者飘飘然跟着去了。一边走一边说话:“白令倒是娶了个好娘子,听说你能披甲上阵,没想到长相竟如此温婉。”
一边说,一边拿眼去看白萦。
长岭倒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可是,竟不知道派个婢女来服侍。他在军中熬了这么久,连个母的都难见到……
田夫人身边跟的仆妇,以及那些女护卫,无不露出怒容。
就连小吏的脸色也难看起来。这人,仗着使者身份,竟敢调戏大令娘子!
田夫人和白萦倒是一脸平静,直到一行人进了院子,田夫人大喝一声:“关门!”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迟到的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