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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154 ...

  •   154

      三年前。

      元熙十一年,敦煌。

      这里全是黄沙与戈壁,入夜之后,白天明晃晃的日头好像是上辈子的东西,隔着忘川三途河,再三回首都望不见了。夜里冷。风从沙漠那边吹过来,摇曳的灯盏照射出的光中,那些风打着旋,还有白毛。

      “哥。”程风把手中温热的酸马奶酒灌了一大口,“俗话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想吃包子没这个馅。你要是不趁着现在手里还有实打实的兵权,当真给自己、给子孙挣些东西,等裁撤西北军的圣旨一到,你就什么都没了。”

      赵毓仔细吃着手里甜美得似乎能流出蜜糖来的烤白薯,“没就没了吧”。

      “哥,我不明白。”程风,“我原先看你还挺有心气的,怎么回了一趟老家,就什么念头都没了,就想着解甲归田,回家种地了?”

      “有人……”赵毓舔了舔手指,“在老家,等了我很多年……”

      “你要再娶啊!”程风又喝了一口酒,“你老丈人还不得劈了你?”

      赵毓,“不会。”

      程风,“他就算不会劈死你,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帮你了。哥,你想想,这些年在西北,他对你言听计从,你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以后,这些可都没喽。”

      赵毓,“没就没了吧。对了,老程,我把你的人马分了出去,就算赵部的人全部被裁,你也没事。等西北战事一平,你就调走,镇守北境。”

      程风晃了晃手中的酒囊,“哥,你和尹部堂不一样,他身上有功名,你什么都没有。我原想着,你能用这些年出生入死给自己搏个出身,给儿孙留个荫封,可是,你倒好,什么都没留下。眼下这些东西,看起来似乎是泼天的权势,一下子,也就散了。”

      赵毓,“散就散了吧,等太平了,我回老家钓鱼种田去,那日子才是真踏实。”

      “哥,我听说……”程风又喝了口酒。

      赵毓,“说。”

      程风,“你是罪臣之后?”

      赵毓点头,“算是吧。”

      程风,“这一辈子都不能去做官?”

      赵毓点头,“先帝留了话,是这么个意思。”

      程风,“所以他们让你出生入死,就是白使唤人,连点东西都不给?”

      赵毓乐了,“给什么?”

      程风,“西北这边多荒凉,就给你留个县呗。”

      赵毓笑得连牙花子都露出来了,“老程,我真没看出来,你野心不小。还留个县,你知道那叫什么吗?”

      程风,“啥?”

      赵毓,“那叫裂土封王。”

      程风,“……?”

      赵毓,“有这个想法的,那坟头的草,都三丈高了。”

      “是吗?”程风,“看来,这群人很是有劲头呀,坟头的草都能比旁人高一大截。”

      赵毓,“别妄想,这一步踏出去,收不回来了。”

      程风,“我不想这些。我就想着,以后在北境建功立业,就算挣不出公卿爵位,也可以拼一个封妻荫子的世袭将军!”

      三日后,程风带着人马从敦煌开拔,直赴北境。

      赵毓亲自饯行。

      分别时,他眼中的程风雄心勃勃,是分割了西北军最强战力的年轻将军,策马前进的方向是大郑北境,满腔热血灌满了封狼居胥!以至于,当眼前这个全身重铐、满面疮痍的诏狱重犯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竟然没有认出,这就是程风!

      他想伸手,扶起他,……

      文湛以身躯阻挡,极低的声音说,“那两个刑部小吏有问题。”

      是的。

      刑部提审重犯,到底是多么凑巧,才能让程风与来探视尹徵的赵毓当面碰到?

      文湛护着赵毓,向关押尹徵的牢房退了两步,空出一些空间,让柳从容带禁卫军的人过去,这才异常平淡地吩咐,“程风继续在诏狱关押。两名刑部吏,……”

      皇帝骤然停止了话音,致使整个诏狱的地下石牢如严冬肃杀万物一般!随后,他那特有的,轻、却如同雷霆万钧的声音再次劈落:

      “两名刑部吏连同他们的家族,上至父母下至妻儿、姻亲旧故,下诏狱。”

      “不必拘泥手段,求一准信。”

      “今日之事,受何人指使?”

      外面的人全部被拉走,诏狱最底层的石牢瞬间恢复安静,和之前一样,只是,似乎又与之前有一些不同。有人曾经催肝裂胆般哀叫,这里看得见的石墙、看不见的风,被撕裂一条缝隙,即使那叫声已经平息,裂缝依旧,似乎还遗留空洞的呼啸与喘息声,映着火把,一跳一跳的。

      “他们什么时候可以招出陈耘珪?”文湛忽然开口,并且他将手中的长剑递给柳丛容。柳掌印连忙恭敬接过去,长剑入鞘。

      赵毓,“堂堂江南兰芝社出身的刑部尚书不会直接吩咐这些喽啰,一层一层咬上去,得耗费些时辰。”

      他忽然感觉有些累,就回头扭身,到草垫子旁盘腿坐了。文湛见他没动,于是也不走,径直回到方才尹徵贡献的那个干净铺盖上,也坐了。

      原本一直被赵毓摁在石牢中的尹徵,“……”

      他向着赵毓这边的草垫子挤了挤,……

      赵毓却抱怨,“别挨我这么近,热。”

      尹徵又向他凑合了凑合,眼睛偷瞄文湛,这才发现,文湛一直看着他!

      “六,六……六哥。”尹徵说话有些结巴,“我在您面前胡说八道,这事儿真不赖我,怪我姐夫没跟我说清楚。”

      赵毓,“我怎么没跟你说清楚?我不是一直和你说,你六哥就是雍王殿下的亲哥哥?亲哥哥!按照大郑千年宗法制,一个爹生的才叫亲哥哥!”

      “怪我,这怪我。”尹徵垂头丧气,“怪我肉眼凡胎,看不出来六哥真龙托世。”

      “可是,……”尹徵一转眼就说,“紫微帝星下凡,托生成六哥这个样子,也挺那个啥的,……”

      文湛依旧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赵毓倒是来了兴致,“挺哪个啥?”

      尹徵,“六哥不像紫微帝星,倒特别像文曲星君下凡。我之前还以为六哥是翰林院的读书人呢!”

      赵毓,“那紫微帝星应该是个啥模样?”

      尹徵,“紫微帝星降世还不得三头六臂?一手拿着降魔杵,一手拿着方天画戟,一手拿着金箍棒,脑袋上是三花聚顶,脚下是五彩祥云,坐骑得是西天佛祖的大孔雀明王,大风一起,在九重天振翅翱翔!”

      赵毓,“……”

      尹徵,“只有这样,才能令九州臣服!”

      文湛忽然平淡开口,声音与他的脸蛋子一样,毫无波澜,——“这不像紫微帝星下凡,倒像是孙猴儿大闹天宫。”

      尹徵,“……”

      赵毓斜睨他。

      尹徵心慌慌,“姐夫,你怎么这么看我?”

      赵毓,“桂宝儿,刚才那些话要是让言官听到了,你知道这是什么罪?”

      尹徵,“这还有罪?”

      赵毓,“妖言惑主,这是大罪。读书人的规矩,在主上面前不能说乱力乱神。”

      尹徵,“这……”

      文湛忽然说,“你叫了我那么多次老人家,我自然不会和你一个小孩子计较。”

      尹徵,“……”

      “嗯。”赵毓点头,“桂宝儿没叫陛下是皇帝老儿,已经算是给自己积德了。”

      “姐夫!”尹徵都急了。

      “没事,没事。”赵毓说,“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六哥是宰相的主上,那度量可得比宰相还要大,大得多!怎么说,陛下的肚子中,也得装得下一整个运河码头。”

      ……运河码头。

      听到这里,文湛轻笑一声,微微低下了头。

      奇异的暧昧,带着绵柔的温暖。

      午夜,他的头发已经扎得不是很严正,却没有丝毫垂落,只是,这样的姿势,让他那一双鸦翅般的眉,显出一种不可描述的清俊,甚至带着一抹瑰丽的艳色。

      裹在身上那一袭象征着绝对权力的黑色锦袍,依旧遮不住浓浓的书卷气。

      还有,难以言表的年轻。

      ……

      “两名刑部吏连同他们的家族,上至父母下至妻儿、姻亲旧故,下诏狱。”

      “不必拘泥手段,求一准信。”

      “今日之事,受何人指使?”

      ……

      似乎,方才那个淡漠冷酷,视人命如蝼蚁的帝王,是一场错乱的残影。

      六哥……

      陛下?

      尹徵凌乱了。

      “成了。”赵毓站起来,“刑部这个结果,怎么也要到黎明了。桂宝儿,你在这儿乖乖待着,我们先走,还有别的事要忙。”

      文湛见他要走,自然也是跟着站起来。

      “姐夫!”尹徵连忙扯住赵毓的袖子,“既然这里是六哥的地盘,我能不能每天多加一个鸡腿?”

      “你都有大白馒头了,我们谁进诏狱都没吃过你这么好!”赵毓,“乖,别想鸡腿了。你在这个小窝里面又不动弹,再加鸡腿,小心积食。”

      尹徵顿时感觉自己泪汪汪的,“姐夫……”

      赵毓安慰他,顺便把袖子抽出来,“少吃些,憔悴点,等出去见到你那群混朋狗友,才有吹嘘的资格!”

      说着,他还咳嗽一声,清嗓子,——“桂宝儿,你可以这么说:老子当年在诏狱,那可是当真爬过刀山,趟过血海,舍得一身剐,才熬了一条命出来!”

      “这多有派头?”

      “你要是吃得白白胖胖的,出去怎么糊弄人呢?”

      文湛,“……??”

      尹徵想想,倒还真是这么个理,于是撒手,也站起来,还送他们两个到门口,“那你们路上小心点,我就不送了。”

      赵毓噗嗤一乐,“你倒是想送,你也得出的来。”

      狱卒将门一关,尹徵就只能在牢门里面挥挥手。

      ……

      雍京北城,沈熙载府邸。

      这几天雍京城连着下雨,又连着在微音殿议大事,沈熙载好不容易回府,已经是三更。他让仆从烧热水沐浴更衣,随即,四名新纳的侍姬用橄榄核烧炭,点燃了黄泥小火炉,烤了些枣、核桃和桂圆,随后就煮起了白茶。陈耘珪登门的时候,他正喝着茶水,闭目养神,雏龄侍姬的纤纤素手为他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尧之公好兴致。”陈耘珪看着着这些不过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微微摇头,“近来雍京多风雨,尧之公这兴致,也要收敛一二了。”

      早有侍姬过来,为他去了外面的官服,又端了铜盆进来,浸润布巾,伺候他擦拭面孔,并沏了一盏清茶让他漱口,随后问到,“陈老爷是喝茶,还是饮酒?”

      “酒。”陈耘珪,“我喝梅子桂花冰酒。”

      “谦公惜福,最喜养生。”沈熙载让侍姬准备酒水,方说,“近日雍京连降大雨,寒,再喝冰酒,是要寒入肺腑的。”

      “我现在五内俱焚。”陈耘珪点到即止。沈熙载自然明白。等酒水上齐,沈熙载命所有人退去,他才说,“今夜诏狱的事,尧之公知否?”

      “怎么?”沈熙载自然不知,他方才刚从微音殿被赦回来,但是陈耘珪开口,他自然明白所指为何,“那位前王爷去诏狱了?”

      “去了。”陈耘珪点头,“有人陪他探监尹徵。”

      沈熙载身子向前一探,“程风可到他面前喊冤?”

      陈耘珪,“喊了。”

      沈熙载身子再探,“可在外人面前,将高昌王的名讳喊出?”

      陈耘珪,“殷忘川三个字,字字分明。”

      “那就好。”沈熙载又趟回紫竹罗汉床上,“等他陈情,陛下愿听否?手握重兵的宗室亲王,平定西北却没有任何封赏的卸甲悍将,其在西北军中的心腹竟然与高昌殷忘川勾结,里通外敌。陛下雄主,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这次就算不离心离德,也必然心存间隙。你我隔岸观火,作壁上观即可。”

      陈耘珪忽然笑了几声,短而急促,竟然有些凄厉。

      沈熙载,“谦公何意?”

      陈耘珪再开口,声音中竟然有些凄凉,“尧之公可知,一个时辰之前,陪赵毓探监之人,是何人?”

      许是雍京连夜暴雨的风充满了寒意,穿帘而入,竟然令喝着煮茶的沈熙载打了个寒颤。

      “谁?”

      陈耘珪,“是陛下!”

      “什么?”沈熙载直接从罗汉床上直挺挺坐了起来!

      陈耘珪声如死灰,“陛下是否愤怒于程风勾结高昌殷忘川,这我不得而知,我知道的是,天子震怒!我刑部那两名带程风到赵毓面前的小吏,九族下诏狱,奉旨,被严刑逼供。这件事,我没有直接吩咐他们去做,可是这一层一层咬上来,不到天亮,我就能被供出来。尧之公,天亮之后,我是否能保全,这是天数,谁也算不准,可是,我的家人是否能保全,仰赖公之仁义。”

      “别慌。”沈熙载眉头紧锁,带着十二万分的疑惑。

      “我不慌。”陈耘珪平淡开口,“这大正宫高墙之内,犹如深渊怒海!”

      “尧之公,我们,误判了。”

      ……

      雍京北城,祈王府邸。

      水榭。

      夜雨未歇。

      紫檀木的雕花门窗挡不住的水雾,缥缥缈缈进来。

      屋顶上的帷幕,大床的柱子,连带着水榭二楼的木地板都似乎在狠狠摇晃着。被文湛压着,赵毓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稀薄到干枯,双腿犹如木柴,被劈开,烧了火,噼里啪啦的,腰抽搐到碎裂。

      这无边无尽的晕眩。

      直到文湛把自己彻底压榨到灯枯油尽,方才日出巫山,云收雨歇。

      文湛将头颅埋在赵毓的脖子间,像是亲吻,又像是啃噬,“不在诏狱陪尹徵,又把我带回这里,是不是知道我想要你,想得都要发疯了?”

      赵毓没吱声,只是手指插|入文湛的头发,随后说,“这几天你要是想住这,我让人把北屋布置出来。那里毕竟是王府正房,坐北朝南,风水好,布局好,而且宽敞,不像水榭这里,本来就是赏景喝茶小憩的地方,束手束脚的,你不嫌难受?”

      轻笑声。文湛,“束手束脚挺好,要是宽敞了,你跑了怎么办?”

      赵毓轻抚着他汗湿的头发,“我跑哪儿去?”

      “谁知道?”文湛用手卡了卡赵毓的腰,细,宛如少年般的纤细,“你心那么大,装着那么多人,谁知道你又想起了谁,就跑了。”

      赵毓不说话了,他闭着眼睛,手轻轻抚摸着文湛的后背,等到他起身,他摸不到了,就扯过身边的细丝薄被,把自己裹起来,静静躺着,渐渐入睡。

      有文湛淅淅索索穿衣服的声音。

      又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身上的薄被让人掀开,赵毓的后背扶起来,披上了一件丝料衣袍。

      随后,在赵毓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一条胳膊被拉起来,环在文湛脖颈上,整个身子被打横抱了起来。

      “我让他们收拾好了汤泉。”文湛边走边说,“泡泡热水,解乏。”

      等下来水榭的木楼梯,外面早有黄枞菖在候着了,撑着伞。

      “好兴致啊,陛下。这脑袋顶上下着雨,身子泡着热水。”赵毓想着就乐了,“像是油淋鸡,还被煮成鸡汤。”

      文湛也是轻笑,“不会让你淋到的。”

      果然,汤泉这里早就搭了竹棚,顶上铺好了毡草,正好将一池热水遮挡住。挑拣了几个地方,挂着琉璃灯。昏黄的光,如同萤火一般,在水雾当中若隐若现,也显出缥缈来。

      “方才做的吗?”赵毓看着稀奇。

      文湛,“前天过来的时候,就让他们去做了。”

      被抱着,没入一池热水当中,四肢百骸都被水侵蚀包裹。

      手边是木盘,有酒,有茶,还有酸梅汤,另外几个小瓷碟,上面是梅子蒸酿的排骨,菜泥包子,桂花糕,还有一个冰碗,里面装着藕、菱角和鲜嫩的鸡头米,淋着清甜的蜂蜜。

      “我听老崔说……”赵毓喝了一口酒,是温的,“他听杜玉蝉说,他们兰芝社的人,喜爱喝一种冰酒,就是米酒中掺和了鲜红的梅子汁水,再加上冰块,最适合伏天。杜玉蝉的老家夏天热,热得和雍京不一样。咱们这里干燥,那边是湿热,下了雨也不凉快,雨水落地就成热气,再升腾,整个人间立马成了蒸笼。人在期间,都成了猪肉大包子,被蒸得嫩凑凑的。哦,怪不得江南女子和江南老爷们儿都袅袅婷婷的,想必是被蒸的。”

      文湛不说话,就搂着他,让他坐在自己怀中,头还可以枕在自己的肩窝里。

      “文湛,你是不是没见过江南女子?”

      “见过。”

      “哦?”

      “杜玉蝉姑母,还有……”文湛停了一下,随后,声音冷淡地说,“杜玉蝉之妹。”

      文湛政敌,——先孝致昭嘉贵妃杜氏,与原太子正妃杜氏。

      赵毓,“哦……”

      文湛,“她们是不是袅袅婷婷,不记得了,我就记得她们面孔上脂粉浓重,嘴是朱砂红,眉毛螺子黛,青到发黑。其实,从小到大,每次宫廷夜宴,我一看到这些盛装女子们,都想,……”

      赵毓忽然来了兴致,把脑袋抬起来,“想什么?”

      文湛,“把她们的脸按在水缸里,用力搓洗。承怡你说,她们那一张张粉黛面孔,是不是就像画皮一样,遇水脱落,随后就融化了?”

      “……???”赵毓,“你没干过这种缺德事儿吧??!!”

      文湛摇头,“知道她们也是身不由己,都是父兄的棋子,我不会刻意难为她们。”

      “陛下,您还真是奇异啊!”赵毓笑了,“旁的王族子弟,此时,难道不是应该想着如花美眷吗?”

      “这倒是。”文湛也笑了,“承怡就是如此。”

      赵毓,“呃……”

      文湛,“从小到大,都是我盯着你看,可是,你的眼睛却看向别处。”

      闻言,赵毓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了……”

      文湛点头,“嗯。”

      赵毓,“知道我想说什么。”

      文湛,“嗯。”

      赵毓,“其实,殷忘川……”

      文湛,“我不想听。”

      赵毓,“程风曾经是我的副将,他手中还分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部分人马。今天,在诏狱,他在陛下面前喊出高昌殷忘川这个名字;明天,赵毓部将勾连外敌的事情就会传遍雍京。到时候,关于程风,关于小殷,他与我西北军的一些往事,都会被揭开,弹劾也会接踵而来。陛下,不想先听听我方的陈情吗?”

      文湛,“我对高昌王没有特别的兴趣。高昌那个王位,是殷忘川也好,是他父王阿尔术依也罢;高昌那块土地,是敌国,大郑的附庸,还是被彻底湮灭,都无所谓。承怡,我相信你做事的分寸,在西北,生死之地,将在外,事从权,不受君命,不用解释。”

      赵毓,“可是,……,在这之外,我有需要向你解释的事情,他……”

      文湛,“我不想听。”

      赵毓,“你不想听我说,旁人也会说。”

      文湛,“到那时候,避无可避,就让旁人说。你说过,旁人的声音没有感情,叙述出来都是干巴巴的东西,听了,也就听了。”

      “那日在山里,你说,你对他虚情假意,他对你虚与委蛇。我知道,那是假话。”

      “否则,你不会哀伤。”

      “承怡,我只是不想从你口中再听到殷忘川这个名字。”

      “因为……”

      “你念这三个字的时候,……”

      “承载的感情。”

      “我受不了。”

      “这点心情,就算你无法感同身受,是否可以稍微体谅一下?”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定要copy到这里,糕糕太牛了,实在是太牛了!!!!!
    [3楼] 网友:云片糕 发表时间:2022-06-21 04:01:59
    拿着西北最精锐的部队和尹明扬的虎符混成这个样子,我觉得蚊子判断,程风不中用,还麻烦,弃了算了。他要有点出息,不至于全家被埋。跟老崔比是埋汰老崔,老崔当初跟文湛斗,被他拖着一打三,输了不冤。当初,他做先帝密探为国聚财不能自证清白,文湛故意卖破绽给江南的势力,导致老崔也被带偏误判,裴后一看太子出错,必须得出手,杜家一看太子自己都不清白,料定不会是威胁,合作共赢啊!于是杜家联合裴后搞老崔,老崔原本未必需要甜橙救,他有先帝玉佩在手,还安排了尤平安和绮罗,谁知道文湛把他当T,仇恨全拉他身上了,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甜橙气得甩文湛一耳光,说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给我表哥留了条命。其实如果老崔不是甜橙表哥,文湛肯定搞死他了。等到真相大白,竟然父子局,全便宜了文湛,一带二解决了裴杜两家,还把甜橙身份抖了,老崔进了一趟诏狱,断了一条腿,除了先帝指派的任务,其他的满盘皆输。杜家私账给太子铺路,太子私账和皇长子身世钓鱼,裴后谋逆把皇后外戚一锅端,三皇子被耍的团团转给先帝处罚了。没错,老崔因为杜铁瓷的缘故和三皇子也一度不清不楚,总之一张网下去一个没少。以文湛的手段看程风的能力,也许只剩他哥人美心善傻白甜,否则他哥看人一流水平,怎么找这么个下属。他再醋一点,也许觉得程风意气风发少年郎,他哥是不是又什么可怜惜才的大开绿灯,那更酸了。
    1
    [投诉]
    [4楼] 网友:云片糕 发表时间:2022-06-21 04:47:13
    顺提当时文湛心里一盘棋,老崔仗着甜橙表哥身份拿了皇商买卖,在江南大肆敛财还骑墙,跟杜玉蝉铁瓷,跟三皇子走近,又收集杜家父子和三皇子的私账威胁,能的哦,以为自己玩的转。他将计就计也在江南布局,老崔就以为太子也不干净。杜家因为私账狗急跳墙,想着不如跟裴后联手,做了先帝,扶太子上位,裴后垂帘听政,拿捏新帝的私丑,从此满朝江南兰芝社,可保杜家荣华不败。裴后才是莫名其妙傻的,看见太子出错,觉得太子位不保,就艺不高人胆大了。先把凤化帝放倒,再把皇长子废了,把老三的同盟杜家父子收入囊中,她就以为稳了。太子也真的有个好奇葩的娘,得亏他釜底抽薪,将计就计,才把这些人一网打尽。等于由着娘聚怪,把原本有贼心没贼胆的撺掇着全拉下水,再联合父皇开aoe,团灭。在文湛眼里,崔碧城斗杜家父子叫狗咬狗,谁残了都行,来惹自己就别怪他手狠了,反正甜橙保崔碧城,老表死不了。直到甜橙拿了玉佩离开,才发现老崔有恃无恐不是倚仗甜橙,是自己老爹,之前的违和感才有了答案。可惜晚了,老崔已经残废了,也许一半对甜橙愧疚,另一半为了甜橙,又生生把老崔治好,扶植他。老崔心里,先帝一代雄主,怎么生了这么个一言难尽的儿子,阴险城府坏得很,比自己还坏出水平,简直没天理。害他白白栽了大跟头,赔了夫人又折兵,确实生气。但是新主上,表弟认他,除了俯首称臣,统一战线,也没别的路了。新帝登基以后,甜橙最重要,老崔只能妥协,继续卖命。又因为甜橙,他和文湛再看不对眼,也是一条船的,心腹级别的信任。
    [投诉]
    [5楼] 网友:云片糕 发表时间:2022-06-21 09:00:05
    早上吃饭又想到,崔碧城为了当皇帝私人,翘科举,去永嘉,浑身上下只揣着二两银子,做成做不成,都是命。甜橙削王爵,永不录科举,孑然一身赴西疆,做成做不成,也是生死有命。我不知道程风身上发生什么,可他拿了西北军最精锐的部队。没让他驻扎西疆,送他去北境,这里面就有牵制当地的意思了。他干了啥?兄弟送得一干二净。转头和新高昌王勾搭一处,还敢理直气壮吼甜橙在哪里。我是文湛,千刀万剐了他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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