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从前有个每天晨跑的人后来他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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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吃不得辣，另取了小锅放在一旁的炉灶上，加了番茄汤底。
魏钧在他身后问：“安利，知？”他早就想问，只是艾莫那车开得过于刺激，没找着机会开口。
罗同学从善如流地答：“经常在这一带活动的民间组织，领袖叫阿雾，前几年忽然冒出来的。看样子那些笨蛋想说服老板加入，这样一部分研究贡献点数会分到他们头上。”
世界从来都是不平等的，将有限的资源倾斜向更能创造社会效益的人似乎理所当然。所以才有极端组织“平等共进会”打出消灭上层世界的旗号，才有安利会这样的小团体极尽所能挣扎求生。虽然骄傲的“山鸡”阿雾看起来气势汹汹且不怀好意，不过至少比平等共进会的人温和一点儿。
艾莫一边擦着辣出来的眼泪，一边插话：“你好像特别在意安利？”
魏钧摇摇头：“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罗杰一头雾水，什么眼熟？
魏教授捧着木碗发呆，艾莫快速又轻而易举地一把夺了他的碗，成功转移魏教授的注意力：“慢慢想哈，正好这两天你出不了门。”她跑去锅子边，给魏钧捞了点肉片。
魏钧疑惑地看着艾莫，两天之后就可以出门了？
艾莫嘿嘿一笑：“你相信我们伟大的、拥有两千万战士的联邦军方是铁板一块么？”
军方能打入平等共进会内部送出他们的袭击计划，平等共进会那些不省油的灯要混入人数众多的军方也不会是什么难题，这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魏教授最多在这儿躲上两日，硬仗就该来了。他出门或者不出门，敌人都会在门口蹲着，不生不灭，不增不减。
罗杰往番茄锅里下了些宽面条：“师父，既然他们早晚都会来，为什么要把老板带下来？”
“这里是我的主场。”风女艾莫眨眨眼，“而且…话说现在的学校都不教《曹刿论战》了吗？”
小时候没有好好读书的罗杰一脸茫然：“……什么论蘸？蘸酱还有理论啊？”
艾莫往魏钧那退了两步，羞于与罗杰为伍。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罗同学注定茫然到底，魏教授倒是恍然。
“总之趁着这两天没事呢该吃吃该喝喝，万一到时候犯了什么小错误，这就是我们在这世上最后的日子了。”艾莫没心没肺，拍了拍魏钧的肩膀。
如果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一个普通且正常的上层市民，他的内心大抵会是崩溃的。但缺心眼的魏教授则不然，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魏钧习惯性地早起，艾莫和罗杰还在睡觉，他一个人盯着公寓的大门，难得产生了名为茫然的情绪。
“叮叮叮叮叮——”
魏钧皱了皱眉头。在过去的半个小时中，他至少听到五种不同的闹铃从某间卧室中传出来。终于，那间神秘的卧室中传来一声闷响。
艾莫跌跌撞撞地打开卧室房门，双目无神两手前伸如行尸走肉。
魏钧正站在门前一动不动，艾莫睡眼惺忪之下错将魏教授当成柱子，头抵着魏钧的后背愣了好一会儿。魏教授张了张嘴，再过一会儿应该会醒吧？他这样想着，耐心等待。
五分钟后，背后传来了轻微的鼾声。魏钧握了握拳，轻咳两声：“醒。”
少女打了个激灵，定睛一看：“魏先生，您在做什么？”她用力拍着自己的脸蛋，啪啪有声。
“晨跑。”魏钧说。
艾莫打开大门，不知从外头的哪个角落拎出一份早报——还是今天的！
她翻了翻：“AQI500，PM2.5指数826 μg/m。我讲个故事啊，从前对门桥洞住了户人家，主人是上面流放下来的商业罪犯，他每天清晨早起跑步，后来过了一年他死了。”
魏教授轻抽了口气。
艾莫从冰箱里挑了三片薄面包片，丢进烤面包机，接上电源。
“汝岁？”魏钧问。
“我……我碎？不能吧，我碎了谁来接着保护你……”艾莫忽然反应过来，“我七八十了。”
魏教授觉得自己可能是老了，不太懂现在的青少年。
少女将烤过面包片放到平底煎锅上，加了片芝士，又问魏钧：“一个蛋还是两个？”
罗杰走出卧室，刚好看到自家不苟言笑的教授冲着师父比了个剪刀手。他关上门，选择回去睡个回笼觉醒醒神。
艾莫风卷残云般吃完她那份早点，走过去敲了敲罗杰的房门：“小罗，起来。”
罗杰再一次打开房门，接过艾莫手中的发带，手脚麻利地将长发编成辫子。
风女艾莫习惯性地将自己的长辫子扯到身前，冲着罗杰和魏钧挥了挥手：“我走啦。”
魏钧正慢条斯理地吃着他的早餐，抬头擦了擦嘴：“哪？”
罗杰将昨天导游小姐的介绍词一字不差地重复一遍——为了增加家庭产值，早日达到C级脱离底层世界，E级家庭的未成年人往往也会参加工作。
魏钧看着罗杰，那这个成年家庭成员是干什么吃的？
罗杰微笑：“身为家庭中唯一的成年人，我的任务当然是最繁重的——我要负责保护价值一个亿的您啊！老板！”
他说得好有道理。
“啊！”罗杰将艾莫拎回来的早报展示给魏钧，“老板你看！”
昨天没能在平面投影中看到的新闻，今早倒是出现了——
【上层世界52街区一幢高等民宅于昨日深夜发生爆炸。受惊住院的邻居陈太太爆料，爆炸前三小时，民居中曾经传来奇怪声响。据闻这幢高等住宅的主人是大学院某位德高望重的教授，爆炸发生时并不在家。是不法侵入者还是超自然现象呢？本报记者将展开进一步调查。】
内页不起眼的小角落里，这则新闻和各种花边八卦、家长里短放在一起。与治安崩坏的“人间地狱”底层世界不同，上层世界一年之中鲜少有什么犯罪和意外。因此魏教授家中爆炸挑起不少媒体八卦之心，居然还上了一回底层日报。
罗杰作深情状：“我可救你一命呢！你感动不感动，心动不心动？”
魏钧冷漠地转过脸。
罗同学和魏教授正在围观报纸的时候，勤劳的小艾莫已经趴在了杂货店收银柜台后方。门口风铃发出一串响，安利会的阿雾站在门边。
阿雾用脑袋蹭蹭风铃，对着艾莫使眼色。
艾莫看了回去。
阿雾对着艾莫拼命点头晃脑袋。
小艾莫一脸茫然地对着阿雾点头致意。
阿雾急了，将头点得像拨浪鼓。
少女一皱眉头，室内风压大作，杂货店小门猛地向外弹开。她问阿雾：“你想说啥啊？”
门外的阿雾两手提满了杂物，本就是偏于笨重迟缓，这一下差点被门砸成重伤。他半晌才憋出话来：“你混蛋……”无比委屈。
艾莫懵了：“啊？”
阿雾往门前一坐，将手中提的东西码在路边，表情很是惆怅。风女觉得自己可能伤害到了山鸡幼小柔弱的心灵，于是也挨着阿雾路边一坐，试图补偿些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看见路边那一排生活用品，终于找出个话题：“又挨家挨户送着呢？”
安利会领袖阿雾同志致力于改善全体会员生活水平，他隔三差五助老扶贫，这事一点也不新鲜。
阿雾抱着膝盖嘟着嘴，幽怨地看看艾莫，也不说话。虽然他长得挺秀气，可一米八的男人作出这副情态，还是看得艾莫一阵恶寒。
过了一会儿，阿雾终于开了口：“为什么阻止魏先生加入安利会？那会给我们带来一笔巨大的贡献点，所有人都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他们有的才十四五岁，还有很长很长的一辈子，不该被父辈的无能毁掉的。只要能够上去，我就能给他们更好的教育，大家都能走出来。还有8区的老婆婆，你也见过她，这里的医疗太糟糕了，医生说再这样下去她活不过今年冬天。只要魏先生加入，她就能……”
艾莫摸出一包魔芋爽，默默地打开袋子吃起来。
阿雾停下来，伸出一根食指戳戳艾莫：“你在听吗？小风子？”
艾莫舔了舔沾着辣油的手指：“如果魏先生加入，贡献点数分给安利会，你会和他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么？”
阿雾摇摇头，一脸奇怪：“你怎么这么问？我早就说过了，只要这里一天有人，我就一天不走。”话才出口，青年自己也是一愣。
联邦对于家庭分层的判定是按照百分比的形式，一些人从后75%挣扎上去，另一些人就会被挤下来。阿雾的眼睛黯下来，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有空无一人的那一天，他永远都救不了所有人。
“所以我才说么，你这就是在毫无意义地浪费时间。”艾莫老气横秋地摇头叹气，“虽然这颗星球确实是圆的，可是顺着错误的路往前走，到死也不过走回原点而已。”
阿雾皱着眉头，轻声自语：“我……该怎么办？”
艾莫闻言指指头顶一片灰蒙蒙的遮挡物，这个世界的“顶”距离地面只有50米的高度，灰暗又压抑：“向上爬。”
不就是他现在做的？阿雾正要开口，艾莫又指指脚下：“或者向下钻。”
青年神色仍然迷茫，艾莫起身绕进杂货铺，给自己开了瓶饮用水，接着说：“殊途同归。前者是压倒本就倾斜的巨塔，后者是背弃这座注定荒芜的坟墓。”
阿雾脸色发白：“那是不可能做到的。”名为“联邦”的塔太过庞大，颠覆它的代价不可想象。
艾莫深以为然地大力点头：“是啊是啊。”她拍了拍阿雾的肩膀，喝光最后一口水，“放弃吧，我们都是可怜的蝼蚁，谁能顾得了谁。”
“那么罗杰呢？”阿雾激动地站起来，试图证明什么他也说不清楚的东西，“你为什么救罗杰？你为什么总假装自己是个坏人？明明你同情他了……”
风女艾莫没有来得及回答，她的风在瞬间化作一面巨盾，瞬间拦在两人身前。
与此同时，两片极薄的柳叶弯刀，分别发出“叮”的两声脆响，撞在了飞速流转的无形之盾上！
作者有话说第4章 从前有个每天晨跑的人后来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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