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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最高的人生巅峰也只有五百米高哦 ...

  •   新世界历70年-上层世界-夏州

      时值盛夏,外界犹如热铁油锅,幸好覆盖整个大学院的调节系统完美控制了校区气温。大学院校方正极尽所能鼓舞年轻的学习者,只可惜愿意在暑假里滞留校园的学生寥寥无几。
      总之,享受着灿烂阳光和清爽空气的人只有那么零零星星的几个——哦,有人还并不怎么享受。

      罗杰捧着与人同高比象更重的实验器材,摇摇晃晃走向自家教授的实验室。一颗汗珠即将钻过他的黑色镜框流入眼中,他因此而挤眉弄眼表情狰狞。
      “魏老师,救……”罗杰冲声音识别锁哀嚎了一声,锁应声而开,他用背抵着门挤入实验室。
      年轻教授快步赶来,实验服下摆被带起的风吹得微掀。魏教授分去了一半的重担,罗杰长出口气,小心翼翼将剩下的器材放到地上。他活动活动筋骨,自行去杂物室擦汗喝水。
      罗同学对自己这种散漫不羁的行为毫无惭愧之心,因为他的老师绝不会在意。此刻,那位同样不拘礼数的教授已经兀自蹲坐在器械前,完全沉浸于设备检查和对接。

      实验室的屋顶由透明材质建造而成,阳光毫无障碍地遍洒室内,年轻教授黑色的眼因强光而微眯着。那种黑不同于罗杰的漆黑幽深,显得有些清透。在阳光最温暖的傍晚,他的眼睛里会有暗金色的流光轻转,就好像冰冷的金属也会在夏季被阳光熏陶出温度。

      罗杰倚在门边欣赏魏教授发着光的侧脸轮廓,顺便捶着自己酸痛的手臂,淡淡的金属光泽在他肤下跳动。他将杂物室角落的投影仪打开,空中现出一段全息影像,是个西装革履的政客在发表长篇大论。那些大人物总是热衷于陈词滥调,罗杰觉得无聊,又转回去观察坐在地上的老师。他不知该不该提醒魏教授,钥匙快从口袋里滑出来了。钥匙扣传统单调,布胶带做底,写着主人名字:魏钧。

      魏钧终于站起来,在随身腕带上敲了两敲。投影光幕瞬间展开,他轻点光幕,天花板向两侧收缩不见。强风随后灌入室内,桌上的演算纸随风坠地四处飞散。
      罗同学已对此习以为常,他从杂物室一角翻出头绳,将自己奔放的黑发扎成小小一绺。

      实验室正中央,一颗紫红色金属球自发射台中弹射而出,势如破竹。罗杰和魏钧的视线都追着它移向天空。
      一秒,两秒,三秒——
      那颗看上去十分坚实的金属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变小,最终化为齑粉。它像是一只被无形巨手轻松捏碎的小小蝼蚁,在全新的自然规则下不堪一击。
      魏钧按下面前光幕上的按钮,计时器停止计时:3.061秒。这行数字最终化为某张图表上的一个小点,落在一条水平直线附近。无论再在材料上进行多少次尝试,它们都无法抵挡来自大气的排异压力超过3秒的时间,这简直如同一种诅咒或是嘲讽。

      青空之上恰有一只小鸟悠哉飞过,“啪”一声,一颗鸟屎落在实验台上。魏钧瞪着那摊白色痕迹想,为什么自然生物就完全不受到规则影响呢?

      这会儿五百米高空的人工调节风还在吹着,罗杰迎着风放声喊:“老板!灭顶!灭顶!”
      魏钧回过神,控制着天花板合上。他收起投影光幕,弯腰去捡被吹了一地的演算纸。
      罗杰取了抹布,正要去清洁每日一泡的固定鸟屎,忽然动作一顿。他看了看手上系着的腕带,果然,它的提示灯正在闪烁。
      罗杰偷偷看了眼魏教授,魏钧正专心地捡纸。于是他默念口令,读取信息。和魏钧不同,影像是直接出现在罗杰的脑海中的。他接受过全身改造,那场手术还附送了讯息传输系统。

      【精神传送即将启动,请注意您的肉身安全。】
      【精神传送已经开启,倒计时,54321。】

      机械女声话音落下,罗杰眨了眨眼四下环顾,是自己最为熟悉的灰暗街道。上层世界的阴晴和此处毫无关系,这里永远只有阴暗和雨水。
      “嘶……好辣好辣……”有人哑声抽着气,“哎呀,卧槽!”
      视线忽然剧烈摇晃起来,晃得罗杰两眼发花。他挣扎着试图去抓住周围的什么,忽然想起来自己只是个精神投影。

      震颤并没有持续多久,附近的什么“砰”的一声,罗杰的精神体终于踏上实地。
      视信号回传出问题了吗?为什么四周一片漆黑?
      ……似乎声信号也有些故障,哪里来的水声?
      罗杰茫然地原地转了一圈,弱弱地说出他的接头暗号:“嘤?”
      “哎,小罗!”熟悉的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
      上头的人嗓音有些哑,罗杰知道那一定是被某种食物辣的:“我不小心把精神接收器掉阴沟里了!你凑合着听我说啊!”

      罗杰终于适应了地下的环境,他看着五六只老鼠穿过他的精神投影扬长而去。
      “军方的人刚才来过,说明天有人要来抢‘一个亿’。你把‘一个亿’带来底层避一避吧。”
      罗杰挠挠头:“好,我尽量。”
      “顺便带两包火锅底料,谢啦……嘶嘶嘶这个炒粉太辣了……”辣得我手一抖,你就在地下了,“你等等,我吃完就捞你上来!”
      吃不了重辣就不能要个微辣的吗!罗杰来不及将这句肺腑之言说出口,脑中再次响起机械女声。
      【精神传送准备返程,倒计时,54321。】

      待罗杰以发呆的姿势读完讯息,魏钧已收齐大半纸张。魏教授垂着眼翻看那些笔记,深棕色的眼里一片空茫。他知道自己走入了某种瓶颈,连日来的研究似乎全钻了牛角尖。

      罗杰拍了拍魏钧的肩,讨好地笑:“老板,反正也没什么线索,要不我们去度个假,说不定灵感就来了!”对着魏钧毫无杂质的纯净双眼,罗杰笑得有些发虚:“这可是珍贵的暑假啊!让您这当了大半个假期助手的可怜学生度个假吧老大——”
      “……嗯。”魏钧终于勉强点了点头。
      罗杰一拍胸口跳起来:“好好好!什么都包在我身上!您今天先回去收拾行李,明天一早我去接您啊!”说着推着魏钧向外走。
      声控门“哒”一声落锁,手舞足蹈的罗杰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算了,不重要。

      杂物室中的全息投影仪仍在运转。
      影像中的政客缓缓鞠躬,他身后上百面各色旗帜分两路排开,晃得人眼花缭乱。正当中一面代表着世界联邦的蓝底大旗在人类赞歌的恢弘乐声下缓缓升起又下降,最终精准地悬在旗杆半腰处。

      今天是8月3日,世界公祭日。
      在这片明媚却空旷的天空之下,所有全息影视频道都在播放着纪念相关影像。
      七十年前的今天,头顶苍穹是与今日如出一辙的晴空万里,一架客机在飞行途中失去了联络。
      接着是两架,三架,十架……
      全部。

      旧世界最后一日的夜幕之上,至少有两万颗带着璀璨光芒快速移动的“星星”永远消失。
      再也没有人见过那天在空中的飞机,还有那天登上飞机的人,就好像再也没有什么人类的所有物能够踏足五百米之上的天空——除了赤身裸体的人类自己。

      那一天,所有建筑离地五百米之上的部分被某种无形的恐怖力量齐齐削去;海浪将所有的船只送回出发的港口;山林吞没所有的过境旅人;而在某一个远离文明区域的未开化聚落里,降生了第一个能够操纵雨水之力的奇异人类……

      以七十年前的8月3日为界限,这个世界的规则变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最高的人生巅峰也只有五百米高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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