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一起慢慢长大》南柯子

1、莫问收获，但问耕耘

　　昨天下午，一场暴雨过后，天空变得分外澄澈，地上的积水也排得干干净净，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我带着三岁多的儿子雷雷下楼遛达，正想从旁边的小门前往外面的大马路，见几个油漆工在地上刷字，已有八个斗大的黄字印在地面上了：“消防车道禁止占用”，我们只得侧着身从字旁边不足一分米宽的空地上挤过去。
　　这时，一个油漆工对雷雷高声叫道：“以后不好好读书，就刷油漆！”我正色道：“刷油漆也是凭自己的劳动力吃饭，没什么难堪的。”其实我还想补充一句：“要是他以后好好读书，只要自己喜欢，还是可以刷油漆。”
　　说起刷油漆来，当今还真有个货真价实的高学历油漆工，而且是一位女性。出生于河南南阳的苏黎杰，本科就读于河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随后考取北京大学环境学院的研究生，并拿到普通话甲级、英语六级、法语初级证书。毕业后，她曾在一所大学里任教两年，后来又在几家公司里工作过一段时间，但她一直无法融入大城市的生活，因此她回家乡当起了一名普通的油漆工，自称日子很踏实，精神很放松。
　　今天在午餐的饭桌上，我先生也表示了类似的忧虑：“要是我们小孩以后读书不行，那可怎么得了啊！”我觉得没必要杞人忧天，车到山前必有路。在学校里，每个班上都有第一名和最后一名，没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垫底，但如果孩子实在是资质不够，无论如何努力，学习成绩都不理想，总不能不生存吧？就算他读书不行，以后还可以跑快递，送外卖，修车，开店，当司机、保安、厨师、理发师……只不过生存之路更艰难些罢了，但也远不至于死路一条啊！
　　一个孩子在旁人眼里缺陷再多，也是父母，尤其是母亲心中的无价之宝。有一次我去人民医院旁边的莱噢面包店买面包，正排队结账时，有个半大的孩子掀帘子进来了，他眼神呆滞，反应迟钝，身体臃肿得有些变形，一块块横肉挨挨挤挤地堆在黑脸上，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孩子长得真丑，而且好像是个弱智。”我暗自判断。“宝宝，你喜欢吃哪种面包？”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问道，声音软糯甜腻，即使我跟我先生热恋时的语调也不过如此。她儿子少说也有十三四岁了，她竟然还一口一个“宝宝”，也不嫌肉麻，我感到又好笑又有几分嫉妒。她又很自然地挽起他的胳膊，丝毫不觉得这个比别人差一大截的儿子丢她的脸，倒把我看呆了。
　　然而，我也看到许多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为了自己的面子，丝毫不顾孩子的个人感受和承受能力，以爱的名义强行给孩子报各种培训班，其结果并不见佳。我曾在网上看到一条新闻，一个妈妈生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给自己才八岁的儿子一口气报了八个培训班，孩子因劳累过度，竟趴在桌上一睡不醒，实在令人痛心！孩子与其做个六亲不认、高分低能的学习机器，还不如踏踏实实当个出卖体力的劳动者！
　　读书多学历高，无疑思想更丰富，眼界更开阔，择业的余地也更大；但如果实在学不进去，也没必要太绝望。谋生的道路千千万万，学习只是其中一条，只要不是坑蒙拐骗贪污受贿抢劫杀人，都值得尊重。父母都是高学历，孩子学习成绩不好的也很多，他们照样要活命，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也不必背负过多的心理负担。人人都想上北大清华，可北大清华每年的招生指标就那么多，我老家从开天辟地以来到现在都没一个考上，可见绝大多数人的理想都会落空。人生的有些理想注定是无法实现的，承认人生的不完美、承认自己的局限性，也未尝不是一种勇敢。
　　有人说，人生是一辆开往坟墓的列车。无论帝王将相、山野村夫、化外之人、凡夫俗子、富商巨贾、乞丐流氓、豪门贵妇、青楼歌女……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最终结局均不外乎一抔黄土！虽然我们每个人的终点一样，但抵达的方式却可以千姿百态。身为父母，我们对孩子既不能不闻不问放任自流，也不能干涉过多拔苗助长，而是尽力给他们营造一个茁壮成长的环境，任他们在碧海蓝天之间自由翱翔——至于能飞多高多远，那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2020年7月29日于临安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