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语记实录》慕璃

4、档案一：梦貘&梦魇

　　唐桔意识到自己已经入梦时，正坐在一间公寓的餐桌前。目光所及之处装修风格简洁明快，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桌上，鼻尖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唐桔被这一派温馨恬静的居家氛围搞得有些猜不透梦魇兽的用意。

　　“老公，快趁热吃，一会儿上班该来不及了。”一个窈窕的身影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走了出来，在唐桔身边坐下后又忙不迭为他倒牛奶。

　　唐桔将视线落在这个随意绑着头发，穿着居家睡衣的女人身上，好半天才认出居然是他高中时曾有过好感的女生。

　　“怎么了？你怎么不吃？”这个唐桔连名字都不太能想起的女人却表现得他们好像是老夫老妻一样，一边大口啃着面包一边嗔怪道，“一会儿迟到了可别怪我。”

　　唐桔突然笑了。

　　他摇摇头从餐桌边站起身，决定找找看破解这个梦境的线索。

　　如果他当年没有加入十九局，也许就过上这样简单美满的生活了。不过由于他工作性质的特殊，这种的生活状态大概也只能存在于幻想中。

　　只是这偶尔一闪而过的念头居然会被梦魇兽捕捉到并构筑出一个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梦境，要是换作毫无防备的普通人，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可能就就此沉溺于美梦中。

　　唐桔在这两室一厅的小公寓里来回转了几圈都么有找到异常的地方，不得不佩服梦魇兽构筑梦境的能力，所有细节都模拟得像真的一样，就连卫生间的脏衣服和洗漱用品都透着浓郁的生活气息。

　　“你在找什么？我帮你啊。”身后是他梦里的妻子焦急的询问。

　　唐桔对此充耳不闻，他被客厅立式空调后的阴影吸引了，在窗明几净的家里唯独那里透着一股阴郁和黑暗，走近一看果然不太对劲。

　　在空调后居然有一扇门。

　　唐桔将空调挪开，试图去按那扇门的门把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住手！你疯了吗！你答应过我不去那里的！”妻子声嘶力竭的喊叫震得唐桔耳膜有些发疼。

　　他回头看了一眼扭曲了面容的妻子，发现她生气归生气，却不敢来碰这扇门。

　　“我求求你，不要去好不好？”妻子见强硬的态度行不通，转而眼含泪水，楚楚可怜地哀求唐桔。

　　唐桔不置可否地看着她，发现她其实也没有记忆中那么漂亮，对她微笑了一下，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不要！”

　　身后女人的喊叫声随着门里透出的强光而渐弱，等唐桔完全适应光线后，耳边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女人的嬉笑打闹声。

　　唐桔发现他似乎来到了一个室内温泉，昏黄的灯光下热气腾腾的水池营造出一种梦幻的荒诞感。他的装束已经从先前的西装变成了浴衣，周围不断有穿比基尼的美女跑来跑去，他一个不留神差点被撞个满怀。

　　“哈哈，抓住你了。”

　　唐桔刚躲开那个像兔子一样蹿过去的大胸美女，又被身后一个人牢牢抱住了。不过这熊抱他的可不是美女，而是他正在找的被害人，孔文滨。

　　唐桔起初还担心简初并没有把他送进孔文滨的梦境，现在看来只是梦魇兽发现了他的存在，就在这个梦里做了一个屏障，意图将唐桔困在梦中梦里。

　　这也说明他原本想让梦魇兽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驱逐出梦境的计划是不可能实现了，因为显然任何人进入梦魇兽构筑的梦境中它都能察觉，但它的能力也有局限，比如刚才它并不能阻止唐桔离开屏障，所以唤醒被害人还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唐桔也是万万没想到外面人都急得焦头烂额，这孔文滨居然在这做春梦。

　　唐桔伸手将孔文滨罩在眼睛上的毛巾取下来，拍拍他的脸道：“孔文滨是吗？你现在做梦，再不醒过来你就要死在梦里了。”

　　孔文滨看清他抓住的是个男人后明显愣住了，消化了一会儿唐桔话里的信息量后突然面露恐慌，“我在做梦？我怎么会梦到男人？我不好这口啊。”

　　唐桔忍住了想一巴掌扇醒孔文滨的冲动，先和他拉开一定距离，然后严肃神色，将梦魇兽正在吸食他精气的事详细说明了。

　　“这么说，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我的梦？”孔文滨伸手指向周围的美女，突然发现她们不知何时全都消失了。

　　烟气弥漫的屋里只剩下了唐桔和孔文滨，四周死一般寂静。

　　“好吧，我相信你了。”

　　“快看！”吴悠准备好法阵后就和简初一起守着昏睡中的唐桔和孔文滨，焦虑地等待了数分钟后发现不仅唐桔的生命体征没有下降，连孔文滨的都开始趋向正常，“阿桔成功了！”

　　简初抱臂而坐，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但整个人都没有方才那么紧绷了，显然也松了口气。

　　“太好了！”余渺渺习惯性地侧目想和组员交流一下喜悦的情绪，却忘了她边上站的是姬小寒，喜笑颜开的神情立时僵住了，尴尬地转过头，硬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姬小寒惊喜的笑容刚显了个雏形，见余渺渺这反应便识相的没有接话，收了笑容老实地站在一旁。

　　“等等，为什么他们还不醒？”吴悠充满期望地站在唐桔的床边，眼巴巴地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唐桔有睁眼的意思，然后便听监测仪突然开始以高频率响个不停，“怎么回事？这仪器坏了吗？”

　　简初双眼精光乍现，利落地起身，示意吴悠让开，左手一挥，两道黄符飞出，分别附在唐桔和孔文滨的额头上。简初口中所念之词越来越快，越来越急，黄符上不断闪现流光，但是两人依然没有醒转的迹象。

　　最终黄符化作飞灰，而简初冒了一头冷汗。他惨白着脸摇了摇头，“唐桔也陷入了梦魇，我联系不到他了。”

　　孔文滨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后，整个梦境开始崩塌。天花板上不断落下碎裂的砖块，地面也在剧烈震动，唐桔伸手想要抓住孔文滨，却在碰到他之前双双被坠落的房梁砸中。

　　滴答。

　　一滴冰冷的水珠落在唐桔的脸上，他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漆黑中。

　　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他和孔文滨被埋在室内温泉的废墟下，但现在他却能感觉出他所在的地方十分空旷。

　　唐桔尝试起身，但他的手脚都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感觉是医院里为了防止病人伤害自己所用的束缚带。

　　唐桔没有坚持盲目的挣扎，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墙壁上方只漏一道缝的窗透进来的光，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他确实在一间病房里，只是这间病房非常的陈旧，墙壁上他一开始以为是墙纸花纹的发霉印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房间里异常潮湿，不仅天花板上时不时掉落水珠，床单和枕巾更是透着浓厚的湿气，让唐桔有一种很快他也要发霉的错觉。

　　唐桔穿着一套和房间一样破旧的病号服，但捆住他的牛皮束缚带看上去倒是牢固得很。唐桔正在思考怎么脱身，就听见外面走廊上传来孔文滨的嚎叫。

　　“我没有疯！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他的叫声越来越无力，似乎有人采取了强硬手段让他闭嘴。

　　他们现在难道是在一间疯人院？梦魇兽这是放弃糖衣炮弹，开始直接用噩梦困住他们了吗？

　　唐桔不知道在进入一个新梦境后孔文滨还记不记得他其实是在做梦。如果不记得，他哪怕再找到孔文滨告诉他实情，他们也会在醒过来之前被梦魇兽扔到下一个梦境里；如果记得，情况就更糟糕了，说明即使孔文滨意识到这是梦，他们也无法离开。

　　唐桔奋力想将手从束缚带中抽出来，却只是徒劳无功，突然窗外闪过一道金光，然后光穿过那道缝落在唐桔额上。

　　唐桔顿时感觉被一股力量包围，束缚带也随之断裂，他明白这是简初在现实中帮助他们，必须趁此机会赶紧带孔文滨离开。

　　他打开房门，往走廊上瞟了一眼。果然和他料想的差不多，外面是一间间病房，走廊的尽头有几个医护人员抬着一个人往这边走，看样子很可能是刚才被带走的孔文滨。

　　唐桔轻轻合上房门，屏息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经过他的房间，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打开了一间病房，过了一会儿又听到了医护人员离开的声音。

　　等走廊上彻底安静下来，唐桔才再次打开房门，左右望了望，确定医护人员都不在，来到方才听到的那间病房门口，将简初金符的力量用意念运到手上，伸手推开了上锁的房门。

　　穿着束缚衣的孔文滨浑浑噩噩地躺在肮脏的病床上□□，唐桔上前拍醒他，急声道：“快醒醒。”

　　孔文滨又惊又怕地缩成一团，“别电我别电我，我有病我有病！”

　　“你忘了吗？你在做梦，快清醒过来！”唐桔现在确定孔文滨又不记得他们是在梦里了，真的以为他被抓到了疯人院。

　　孔文滨看清楚唐桔的长相后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他几乎要喜极而泣，“对啊，我是在做梦，我不用怕他们！”

　　病房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几个高鼻深目的外国人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上来就要用电棒电唐桔和孔文滨。唐桔一把扶起孔文滨，撞开这些医护人员就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