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之余烬重燃》月夜子规

24、人，鸟，对话中

　　大概是倒栽葱的姿势过于危险，福克斯的脑袋正撞在坚硬的胡桃木桌面上，当地一声巨响，它闭起眼睛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似的。
　　邓布利多走近观察了一下，微微一笑，抄起桌上的半杯凉茶，兜头一泼。
　　“哇！你干嘛？”
　　福克斯——或者应该叫福克斯·格林德沃激灵一下子跳起老高，张嘴就是一串人话：“你的茶冷了你知不知道？现在都几月了？你想冻死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开口很久了，他说得磕磕巴巴的，嗓音也干涩得像生了锈的车轴，配上滴着水的乱七八糟的羽毛，活像一只正在瞎嚷嚷的落汤鸡。邓布利多忍不住想笑，为了掩饰轻轻咳嗽了一声。拿起魔杖在他身上轻轻一点“速速烘干”，轻轻一声“嘭”，福克斯从头到尾，干爽洁净。
　　只不过呢大概是烘干得太急了的缘故，他的毛变得十分蓬松，远远看上去，倒像一只红色的大毛球，在桌上滚来滚去。
　　邓布利多又咳嗽了一声。
　　福克斯斜翻了一下白眼，嗤之以鼻：“老家伙，年纪这么大了，还这么幼稚——有什么好笑？”
　　“咳，没有，没有，我没笑你。我是觉得，又来一个老熟人，我很高兴。”一条皱纹也没有的“老家伙”赶紧解释，但是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福克斯当然看出来了，于是决定把屁股对着他，高贵冷艳地用后脑勺对他说话。
　　说到做到，它真的滴溜转过身去，瓮声瓮气地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以为我的样子和福克斯并无不同。”
　　“是一模一样。”邓布利多在他背后笑道，“灵魂的穿越并不改变身体结构，我相信你现在从羽毛到骨骼到内脏全都是一只凤凰——你自己也应该感觉得到。”
　　凤凰恨恨地吭哧了两声：“听你的口气，好像很幸灾乐祸？”
　　“不不不，我深表同情。”
　　“别装蒜了。”福克斯从鼻子眼儿里哼了一声，“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我的。”

　　邓布利多挑了一块杏仁小饼干丢进嘴里慢慢嚼：“福克斯很喜欢吃鱼骨头，特别是炸焦的鱼骨头——而你却对此不屑一顾。”
　　福克斯·格林德沃登时白眼上翻：“就这个？不至于这么简单粗暴吧？万一福克斯消化不良突然不想吃了呢？”
　　邓布利多眨眨眼睛：“福克斯是凤凰，凤凰是不会得任何病的——当初你把凤凰蛋给我的时候，是你自己说的。”
　　扑通！福克斯再度仰面朝天。
　　哼哼唧唧地爬起来之后，他终于把脸掉过来了。邓布利多不为所动，仍然一脸淡定微笑地继续说：“当然不止这些，其他原因还是有的——比如说，作为一只凤凰，你飞腾的姿势实在是太笨拙了些；再比如，福克斯很喜欢我的抚摸，而这两天我发现我摸你的时候，你浑身僵直，好像中了石化咒；还有，很重要的——我在进行魔法研究的时候，福克斯的眼睛从来不会顺着我的目光一起移动，并且有时候比我还先一步停留在重点问题上……那个时候我就猜到它的灵魂是不是有了什么变化。鉴于我自己身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不能不考虑到会有另一个‘我们的世界’中的巫师灵魂，附在了福克斯身上。不过我当时猜的并不是你，直到你那天追着‘格林德沃’又抓又咬我才……”
　　“那你当时猜是谁？”福克斯·格林德沃对此颇感兴趣，立刻追问。
　　邓布利多笑了笑：“凤凰的灵魂力量很强大，即使在它涅槃重生最虚弱的时候，也不是普通巫师的灵魂能够附身其上的，我想这个巫师一定是个不逊于我的强大人物，而我算了一下，这时候应该已经胜利了，所以我想，他能够被关在福克斯的身体里，某种程度上也是好事。”
　　“等等等等！”福克斯·格林德沃一双眼睛从细长瞪成滚圆，一脸吃了翔的表情，“老鬼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是那个……那个……满脑袋一根毛也没有连鼻子都没有的那个什么伏地魔？”
　　邓布利多作吃惊状：“咦？你怎么知道我想说的是谁？”
　　“废话！”红毛大鸟一跳八丈，“和哈利·波特那个毛头小子打还能打输的，不是那个没用的蠢材还有谁？我强烈抗议你把老子和他相提并论！我有那么难看吗？”
　　邓布利多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伏地魔并非无用的蠢材，只是，我想按照我的计划……”
　　福克斯·格林德沃嗖一下跳了起来，好像抓住什么把柄似的狂笑：“哈哈！我就知道，你这老鬼永远这么善于利用人心，你肯定给了那个小家伙灌了无数迷魂汤，让他以为你有什么万无一失的计划，其实，你不过是安排他做个炮灰！到时候让他在愚蠢的勇气鼓舞下冲上去，和没鼻子同归于尽，整个世界清静了——你说是不是？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老魔杖是你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吧？”
　　邓布利多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不！我从不希望，哈利以生命为代价消灭伏地魔——而且我相信只要我的计划被严格执行，他绝不会死。”
　　福克斯·格林德沃“哦”了一声，眼神还是相当的不信任，邓布利多知道他怎么想的，也就没继续解释，而是转了一个话题：“还好，这个世界虽然也有伏地魔，却似乎可以用比较和平的方式解决了。”
　　“好事。”福克斯·格林德沃闷声说——虽然他的语气一点也没有这是“好事”的意思——他扑扇了一下翅膀，嫌弃地打量着自己一身金红色的羽毛，“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关心关心我——你到底什么时候把我弄出来？”
　　“说到这个——盖勒特，你……”邓布利多迟疑了一下，才问，“是怎么死的？”

　　如果来到这个世界，那么在原来的世界里，灵魂应该早已脱离身体了吧？然而格林德沃是一个失势被囚的老魔王，老到几乎已经被人当成了历史，而如果是自然死亡，他是不会来到这里的……
　　金红色的大鸟满不在乎地扑腾了几下翅膀：“不就是那个没鼻子的家伙，他来问我老魔杖到底在哪儿——你觉得我会告诉他么？死亡圣器，他不配用！”
　　“可是，你是知道……”
　　“我知道你会把老魔杖随身带进坟墓的，像你这样喜欢装圣人的家伙，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东西流落在外‘万一被恶人利用怎么办’——是吧？你是想让它的力量随着你的死亡消失吧？”
　　邓布利多缓缓点头。
　　“所以我就更不能告诉他了，这丑八怪知道了，一定会去当盗墓贼。你虽然是个混蛋，也不能随便被这种东西打扰不是？”
　　他说完这句，邓布利多竟迟迟没再说话，办公室的气氛沉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中。良久，邓布利多抬起镜片，擦去了眼角的一滴水珠。

　　“盖勒特。谢谢。”

　　福克斯·格林德沃高贵冷艳地哼了一声，昂头挺胸表示：老子接受你这个致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