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只恨花先落》苏木曦

51、最后你最好的归宿8

　　他的女人，他的命回来了。我晓得了我为什么那么恐惧在他的书房找不到蛛丝马迹，我怕，我害怕我没有及时成全他的爱情。
　　安瑞说，为什么不糊涂一点，顾本会给我们彼此一个交代。
　　多少年前，我糊涂了。季樊说他不相信爱情，如果当时我清醒点，放他自由，不那么偏激，后面一系列的悲剧是不是可以不发生。
　　我怎么能再次糊涂，这个男人他对我的好，他这几年的陪伴，关心，是抹不去的。我怎么忍心…忍心他为了我放弃他的命。
　　拉着行李走在街头，这个点，出租车少的可怜，遇见一个好心的师傅，对我说，“姑娘，这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上车，我送你一程。”
　　在出租车上，好心师傅感慨，“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啊，动不动就闹离家出走，夫妻相处就要磨合，我闺女刚结婚的时候，一天回三次娘家，折腾的自己都累了。”
　　由此可见，北城人民是多么的热心，一天回三次娘家的女儿可能是太想念这么可爱的父母了。
　　回到出租屋，花了两个小时打扫干净，晨光迫不及待的漏出肚皮，彻夜未眠的我，脑细胞清醒，皮肤有点萎靡。
　　拿起手机给顾本发了个信息，改改删删写了很多，我不是个会用技巧轻松去结束一段感情的人。
　　“顾本，原谅我用这种方式跟你分手，我不知道对你来说算不算突然，但请你理解或者说尊重我的选择。”
　　温和说我矫情了，我想说这不是矫情，这是一个女人经历爱，逃避爱，否认爱，再到重新认识爱的过程。
　　一进办公室李秀惠急急忙忙走过来，喘息的对我说，“顾总刚才把周昊叫上去了，听说挨骂了，还说等下让你上顾总办公室去，不会是我们部门出什么问题了吧？”
　　我看了眼周昊办公室紧闭的门，拍了拍李秀惠的肩膀，“没事，别多想，我先上去看看。”
　　“进来。”里面传来顾本清冷的声音，我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推开门。
　　我一言不发的站在他办公桌对面，他直勾勾的盯着我，抿着薄唇，手机拿着手机低头看了会递给我，忍着怒气开口，“这是什么意思？”
　　我继续沉默，他蹭的站起来，冷冰冰的语气，“不说话了？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倔强的盯着他，平静的说，“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他有气，我能理解，可我没有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啪的一声，手机被他狠狠的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分手？”他绕过办公桌站到我面前，用力捏住我的下巴，“嗯？分手是吗？”
　　每说一个字，手上就用力一分，我面无表情的转过脸，躲开。敌不过他的力气，我恼怒的瞪着他，他怒极反笑，讥讽的说，“你倒不耐烦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今天早上醒来就看见你这条莫名其妙的分手短信是什么感觉？沈倪，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冷眼看着他，眼眶不争气红了，这到底什么情况，明明是他摇摆不定，他的命回来了，我给他机会选择，这有错吗？
　　“说话啊！现在哑巴了？你有本事一声不吭离开，没本事给我一个解释？啊！”
　　我不知道顾本会这么的愤怒，我不知道自己会如此的无力，此刻我心力交瘁，他为什么意识不到他最近的问题，是不是男人都是这样忍受不了对方可以全身而退。
　　我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他的手，我很想尖叫，很想怒斥，最终我冷静的对他说，“顾本，如果你还这样，我就从公司辞职，从你面前彻彻底底的消失。”
　　我坚定的一字一句的说，“我说到做到，顾本。”
　　他定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仿佛我就是一个陌生人，他从来没有认识过的陌生人。
　　我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能哭，不是自己的错，可是眼泪就像是失控的水龙头，吧嗒吧嗒往下掉。
　　安瑞说我太要强了，越到脆弱的时候越要强，把自己缩在龟盒里。安瑞问我，“你怕什么呢？”
　　我怕什么？我怕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所以我提前退出，不让人看不起，给自己留点尊严，为什么他不理解，为什么他到最后也让我那么难堪。
　　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人错过自己的挚爱而痛不欲生，表面配合着生活的节奏行尸走肉，内心无限悲凉。
　　也有太多的人把爱情悲伤化，他们用极端的借口去掩饰自己得不到或者已经错过的渴求。
　　别人我不管，我不想我下辈子的枕边人是留着遗憾，空缺跟我生活。
　　我的生活恢复了平静，每天两点一线，整整一个月，再也没收到顾本的信息跟电话，在公司碰见也只是擦肩而过，公司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对于我的工作并没有什么影响。有时候我会有点恍惚，好像我们一直都是这种关系，没有在一起过。
　　要是从来没有在一起过那该多好，至少还能以朋友的名义陪伴。
　　“怎么了，又发什么呆。”李秀惠用手肘碰了我一下，低着头轻声提醒我。
　　会议室里，周昊站在台上讲解这次的项目，由于阴雨天，下午不到4点，外面天色一天乌蒙，室内亮起暖色的灯光搁浅在同事们认真的脸庞上。
　　散会后，我去茶水间倒咖啡，李秀慧踩着高跟鞋在后面追上，“你最近状态不好啊，要不要请假休息休息。”
　　我抱歉的冲她笑笑，一边用勺子搅拌咖啡豆，一边对她说，“没关系，最近有点失眠。”
　　晚上跟安瑞约好一起吃饭，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电话倒是多了起来。
　　远远看见安瑞端庄典雅的坐在餐桌上，走进了才发现她居然素面朝天，未施粉黛，脸颊两侧却格外的嫣红亮白，清纯可人。
　　“什么情况，走清纯路线了？”我伸手戳了戳她脸蛋，“不错，哪个系列的产品，效果这么好。”
　　“戳你大爷啊。”一开口就打回原形了，我立马离她远一点。
　　“大姐，你这形象能不能矜持点，不然人家会以为你精神分裂。”
　　“是，你矜持，矜持的把男朋友都让给别人了。”她用筷子敲打我的餐具，虚心请教的问，“采访你一下，当圣母的感觉怎么样。”
　　“我错了，行吧。喝完酒您再教育我。”我侧头喊服务员，“美女，上酒。”
　　一只白花花的手在空中拦住了，我瞪她，“干嘛，怕我喝多再去把顾本抢回来啊？”
　　她盛了碗汤放我面前，自己低头喝了两口，平静的说，“我怀孕了。”
　　我脱口而出，“卧槽，谁的？”
　　“还能是谁的，我打算生下来。”她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来回抚摸。
　　我看了眼她光溜溜的五指，“终于下定决心跟他结婚了？”
　　“没有，他跟我提了，说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可是我不想为了孩子跟他结婚。”
　　我一脚踹过去，在半路上又缩回来，恨铁不成钢的跺脚，“你他妈脑子进水了，你以为单亲妈妈那么好当的啊？”
　　“孩子生下来，他就是爸爸，宝宝不会没有爸爸。”她坚定的说。
　　“那为什么就不能结婚了？”
　　安瑞咬着下唇，“沈倪，十年了，十年里我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爱他，我想不起来我这十年还干了其他的事情，我不是后悔，你知道吗？我只是，我只是太累了。”
　　我心疼的替她擦掉泪水，“不哭了，我知道，我明白。”
　　安瑞像个迷了路的孩子，越哭越凶，嘴里一直在说，我不是后悔了，是太累了。
　　是啊，十年。女人最珍贵的十年，她用这十年只做了一件事情，是不是很可怕，她突然的醒悟吓到了她自己。
　　这十年里她一个人固执的爱着，让那个人在最好的年华里享受自由。
　　她只是需要时间去接受十年来的付出，我无法劝解。
　　比如一个人在黑暗中独自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她不知道今昔是何年何月，她只是固执的抱着一个希望，在这十年里她意识不到十年是什么，雨打风吹让她没有时间去顾虑自己的承受力，待她出现在光亮中时，她发现这十年，她只是像个木乃伊一样只知道前进，没有一刻好好爱过自己。
　　我很害怕遇见这样一个人，他爱你的时候是真真切切想把全世界送给你。有一天，他喘了口气，不爱你了，也是真的不爱你了，没有丝毫的犹豫。
　　安瑞是爱的，她只是累了，想休息了。给她时间吧，时间会让她明白，其实那个人一直在她身边陪伴着她。
　　十一月，部门的业绩取得了去年总和的百分之四十，公司开表彰大会。
　　顾本风度翩翩的在台上演讲，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似乎只有稳重，内敛。他谦虚的弯下腰，深深的向全体鞠躬，感谢公司所有员工的辛勤付出。
　　顿时，掌声轰鸣。我跟着大家鼓掌，眼神望着台上那个男人，第一次发现我们断绝了联系之后，我跟他是那么的遥远。
　　接到雪姨的电话让我措手不及，雪姨是我母亲的妹妹，小时候外公家比较穷，把雪姨送给了亲戚抚养，长大了也没有断绝来往，反而跟我母亲的关系愈好，现在跟我母亲在一起做生意。
　　雪姨跟我说，我母亲去年就生病了，起先以为是皮肤过敏，没有太在意，现在大大小小的医院跑遍了也没有根治，医生诊治是慢性皮肤病，要好好养着。
　　“孩子，你妈妈心里是有你的，你过来陪陪她吧，她有时候难受的直掉眼泪啊。”电话里雪姨哽咽。
　　是吗？她也会生病？她不是女强人吗？
　　会场外面风很大，远远传来会场里激动的尖叫声，我浑身发抖，咬着牙齿说，“小时候我爸爸生病，疼的在床上打滚，她在哪？小时候我跟爸爸穷的没有饭吃，她在哪？爸爸被邻居嘲笑，我被人家小孩欺负，她又在哪？雪姨，现在她生病了，需要有人陪伴，可是那时候我们也需要有人陪伴啊！”
　　我一直认为我对于这个在我童年时期没有陪伴过我的妈妈没有感情，可当我听到她生病一个人独自面对时，我哭了。
　　我蹲下身子抱紧自己，颤抖的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善良的人是不是就活该被人欺负，小时候我跟父亲相依为命，她怎么就忍心丢下我们，让我们受了那么那么多委屈，让我们承受那么那么多的压力，我可怜的父亲，他不再年轻，谁去心疼他！他也需要人陪伴，这几十年的寂寞，谁又心疼过他！
　　我听到我哭泣的声音，绝望的，痛苦的，难耐的。我就像只受伤的小鹿，独自一个人咬紧牙关接受着命运对我的戏弄。
　　朦胧的双眼前出现了一双皮鞋，我抬头看见顾本担忧的看着我，小心翼翼靠近我，我再也忍不住站起来扑向他怀里放声大哭，熟悉的怀抱让我放下了防备，这一刻我只想有个依靠，让我不再那么疲惫。
　　他失措的大手，一遍遍擦掉我脸上的泪水，耐心的哄着，“不哭了，乖，不哭了，好不好，不哭了。”
　　一个人本来还可以忍耐，可是听到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只会说不哭了好不好，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抽泣个不停，要把这一辈子的泪水都流完才罢休。
　　我被他带回了他的公寓，窝在沙发里，他要起身给我拿毛巾擦脸，我拼命的抓住他的右手，不让他走开。
　　“好，我不走，你别哭了好不好。”他心疼的抱紧我，“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又开始哭，声音格外的大，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就是要发泄出来。他吓的抱我抱的更用力，“好好好，我不问了好吗，别哭了，宝贝，不要哭了。”
　　哭的累了，我在他怀里沉沉的睡去，做了个梦，梦见回到小时候，满大街的找妈妈，家的前面有一条小溪，我沿着小溪旁边的小道追赶着一个女人的背影，等我喘着呼吸好不容易追上，她缓缓的转身，笑着问我，“小姑娘你老追我干嘛？”我说，“我要找妈妈。”女人指着另一个跑远的背影，“姑娘，你要找的妈妈是不是她。”我迈着小腿边跑边哭的对那边喊叫，“妈妈，妈妈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