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位什么的都是狗屁》浴沂

3、chapter 3

　　草贱易长，人贱易活。

　　薛家的土匪经过那一场清洗，十去其九，井水村里的薛姓男人也陡然间去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一无所有的光杆司令，长得歪瓜裂枣的次等品。

　　也是时代造人，这些怎么看怎么都像被黄世仁剥削压榨过的苦难农民终于翻了身，地主一个个被打倒，赶进牛棚赶进猪圈，无地的农民有了土地，娶不起老婆的有了老婆！再遇上那个鼓励生产鼓励造人的年代，薛姓男人强大的生殖力再一次有了发挥的空间，不到几十年，井水村里新出生的薛姓男人很快就填补了当初被枪子儿毙掉的数量！

　　李文他曾祖作为前朝“伪官”和地主，自然被投入了监狱。李家祠堂被推倒，祖先的牌位被清理出去，扔在后院的柴草堆里，连同祭祀用的高脚方桌一起经受风吹雨打日晒。李家也就从此败落，李家儿女也成了村里人都瞧不起的地主子女。

　　李文的曾祖父是在监狱中得下肺病死的。他曾祖父一共生了七个子女，四男三女，只折了排行第三的闺女。大儿子是民国时期金陵大学的大学生，到了李文他爷爷上学的年纪，家里穷的叮当响，上面两个姐姐又在读书，家中缺少男子作为劳动力，他曾祖母无奈之下只得让他爷爷放弃学业，回家种地。

　　李文他爷爷性格温吞，十几岁便肩扛手挑，担起整个家庭的责任，一辈子最是听李文他曾祖母的话，虽然受尽冷眼，在二十八岁上才娶了他奶奶，却是一点不改老实本分的性子。

　　村里老人常说富贵有根，聪明有种。世道再怎么变，井水村的种姓构成却没变。李文他爷爷这一房，从李文他爸到李文，在读书上都是老师的宠儿，李文长得斯文清秀，从小学到高中一路学霸上去，学校领回来的奖状几乎都贴满了他家老房子堂屋的整个墙壁！

　　从乡下的中小学考入城里的高中，再顺利的考入重点大学，学霸李文的眼睛度数虽然越来越高，但一路考试却大亮绿灯，过关斩将已经读到了博士！

　　且说流氓本性那也是一代一代地传，薛丁奎从小学到初中考试一路亮红灯，从来就没越过过六十分的及格线！倒不是因为他脑子笨，事实上他狡猾机灵得很。只是他的心思从来就没放在读书上过！薛丁奎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偷鸡摸狗，最大的乐趣就是光着个屁股蛋子整隔壁家大他十几岁的傻丫，大夏天里把人家推下水看着不会泅水的傻丫在水里跟猴子似的挣扎便插着腰哈哈大笑，乐得腰肢乱颤。

　　他虽然长得又黑又瘦，发起狠来那就跟饥饿了几天的狼一样又凶又狠，村里同龄的小孩，那是没有一个不怕他的。

　　李文大概是唯一的例外，一来他长薛丁奎两岁，二来他对那些整人斗殴分地盘拉小弟的事原本便不感兴趣，他那时候，十来岁的年纪，正沉浸在他大公书柜里的武侠世界，神话世界中。

　　这样性情爱好迥然不同的两个孩子，原本不会有什么交集，只因薛丁奎他姐和李文同岁同班，她常常找李文玩，便顺便带着她弟弟一起。

　　薛丁奎的姐姐名叫薛梅，十二岁的薛梅，对成绩好，斯文清秀的李文动了少女的芳心，便私下对他弟弟说她将来是要嫁給李文的，李文是他将来的姐夫，警告她弟弟不许欺负李文！

　　薛丁奎谁也不怕，就怕他姐和他妈。有了薛梅的指示，薛丁奎便一心一意的拿李文当姐夫看待。开口闭口“文哥，文哥”地叫，直叫得学校里的同学和薛丁奎那一帮兄弟都以为他俩拜了把子！

　　那年头正是武侠风靡的年代，金庸古龙梁羽生，从武侠小说到香港武侠片，从成年人到中小学生，谁不沉浸在侠肝义胆，兄弟情深，金兰结义的万丈豪情里呀。这一阵风刮到校园里，男学生结拜兄弟，女学生结拜姊妹，人人都在玩金兰结义！

　　这结义就跟结婚一样，要门当户对，挑的是相貌人品，骨相性情。眼见李文和薛丁奎结成把兄弟，他们那一众同学和老师都傻了眼！他们实在不明白品学兼优的优等生李文和只知道打架斗殴让人头痛不已的问题学生薛丁奎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没人想到薛丁奎他姐薛梅，事实上，他俩还真玩过金兰结义的游戏，不过是由薛梅拉着的，顺便还跩上了李文他妹李倩。四个人在竹林摇曳的小山坡上插了四炷土香，上拜天，下拜地，指天为誓，歃血为盟，埋物作为表记。那一种架势直追当年的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当然，除了李文他妹李倩哭着个小脸死也不肯咬破手指出点血，李文心疼妹子只得想了个折中的方法，那就是用红墨水代替鲜血！

　　上了初中以后，薛丁奎的兴趣便多了一样，除了照样喜欢整人，打架，还开始追女孩子。他小时候那就一又黑又瘦的丑小鸭，说粗俗点，那根本就是一坨黑屎，加上他成绩又差，又爱打架欺负人，女孩子们都只是怕他，躲他还来不及，谁还会喜欢他？

　　于是，就在薛丁奎把他们班上的女生从最漂亮的到最丑的都追了一遍一个也没追上后，他居然越挫越勇，既然班上的女生追不到，他就开始追同村的女孩子。于是，他又把井水村与他同龄的女孩子差不多都追了一遍，被拒几次后，便追到了李文他妹李倩那里。

　　那时候李文已经上初三了，为了考上城里的重点高中，他的学业日渐忙起来，与薛丁奎一起玩的时间便少了。但薛丁奎为了追李倩，便想尽办法约李文兄妹出去玩。李倩小薛丁奎一岁，正是十二三岁的豆蔻年华。李倩喜欢各种各样的花草，便在门前的院子里种满了山花山草，红的玫瑰，粉的月季，白的栀子，紫的木槿。薛丁奎追李倩的时候就是先约李文一起星夜去田里捉黄鳝和泥鳅，然后再摸黑去人家种有花草的院子里偷玫瑰的枝丫給李倩拿回去种。

　　三人一边烤黄鳝和泥鳅吃一边听李倩发表她爱花的高论，小小的李倩已经有一个观念，那就是花只能拿来种，断然不可以摘，摘花就是摧残花的生命，是一种十分残忍的行为。

　　薛丁奎不停地表示他对李倩的观点十分赞同，直到他在对李倩表白果断被拒绝之前，他都非常赞同李倩的观点！

　　即使他在后来的人生中依旧没有丝毫罪恶感地从花店买了数不清的各色鲜花送不同的女人！

　　李倩喜欢安静斯文的男孩子，就像她哥一样的，瘦瘦高高干净白皙的那一种，而且她喜欢的男生就在她的班上。

　　所以薛丁奎的表白再一次遭遇了滑铁卢，李倩拒绝的原因很简单，她告诉薛丁奎她有了喜欢的人，而且她居然蠢到告诉薛丁奎那人是谁。

　　以薛丁奎的流氓本性，他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找到那个男生，并且威胁那男生不许和李倩说话，不许打李倩的主意，否则他就揍得他满地找牙！

　　薛丁奎在学校积威已久，是出了名的地头蛇。这一番威胁迅速见效，那只小白兔居然吓得不敢再和李倩说话了。

　　李倩被喜欢的人冷淡了半个多月，最后从小白兔朋友那里听说了小白兔不理她的原因，原来是被薛丁奎威胁了！

　　李倩怒不可遏地找到薛丁奎，对着他又哭又骂，说她就是不喜欢他，要他不许再去威胁她喜欢的男生！

　　“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

　　薛丁奎脖子一扬，一脸不服气，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屌~样，吓得李倩只得哭着回去找她哥李文。

　　李倩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李文，并且说她以后再也不理薛丁奎了，她要和他断绝来往，割袍断义。

　　李文见向来文静可爱的妹妹气成这样，一时之间也只得先抚慰了他妹子，说他会去警告薛丁奎叫他别骚扰她了。

　　李倩听了她哥的话，便放下了心。可别看她是个女孩子，性情居然十分决绝，从此以后，她见了薛丁奎竟是掉头而过，全当路人甲，没看见。

　　那样一种女人对爱慕她而她不喜欢的男人的孔雀一般的高傲姿态，从三十岁到十几岁的女人毫无例外。这自然也包括李倩！很多年后，在女人堆里打滚数年的薛丁奎对于这种高傲竟是嗤之以鼻，女人，不都这样吗？！

　　事实上，李文却完全没有找过薛丁奎谈李倩的事情。因为这时候，他有了自己的烦恼。

　　这烦恼倒并非为了升学的事情，在李文眼中，学习上的事根本就不是事，而是他的生活，就像每天的吃喝拉撒一样，也正是这种淡然而认真的态度，让他一直以来在学习上成为了胜利者。

　　李文的烦恼有两件，第一件便是薛梅，薛梅在暗恋了李文几年之后，终于在毕业之前递出了她的情书，她知道，无论是她的成绩还是家境都让她上不了高中，初中一毕业，她和李文就要分开了，所以她給李文写了一封十分热烈的情书。

　　李文拆开薛梅那封错别字连篇，词汇贫乏得可怜，句不成句文不成文连字写得歪歪扭扭跟蝌蚪文似的情书，实在怀疑薛梅有没有认真学过语文，不过薛梅的情书虽然难读，但李文还是看懂了薛梅喜欢他意思。

　　李文把那封情书压到旧书堆里，只当没有看到过，他想他不表态，薛梅便知道他拒绝的意思了。然而他毕竟没有接受薛梅的好意，心中便觉得有些愧疚，于是便有些刻意地躲着薛梅，尽量避免和她单独相处，这种情形，一直到他们初中毕业，李文考上城里的重点高中，薛梅拿到初中毕业证后便外出打工去了。

　　李家兄妹和薛家姐弟的关系也日渐疏远，尤其在李文上城里读高一那一年，才读到初二的薛丁奎便被他爸带去了城里混，他们便再也没见过了。

　　这是后话，且说李文烦恼的第二件事便是他渐渐发现自己对异性生不出喜爱之情。

　　他初中毕业的那个学期，晚上居然是梦到西门吹雪的脸梦遗了……

　　自次以后李文就常常梦到男性，尽管都是书中的人物，但这种只对男性有性冲动的感觉让李文非常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