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夫人秘史》炉子

3、客人

　　不过，史伯爵今年的流年似是很不利的。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一个月后，一封国外来信宣告他新的烦恼。
　　他大学时的同学，高柏克，十天后路经帝都，要来探望他并顺便在他家住几天。
　　最要命的是，这小子不知听谁说的，也知道史伯爵成婚，信上还问伯爵夫人好。
　　当年上大学时，这个柏克念书、打球、追女同学样样不如史伯爵。
　　偏偏高家颇有势力，毫不费力的就给柏克弄个外交部的差事当。

　　现在要是让柏克知道史伯爵为金币卖掉伯爵夫人的头衔，还不吵得整个大陆的人都知道这个笑话。

　　史伯爵给逼得没办法，只好又去伯爵夫人的接待室里等一个钟头，才得到伯爵夫人的接见。

　　“要在我家接待朋友？”伯爵夫人皱起眉头。

　　史伯爵努力地绽出最动人心魄的微笑，答道：“就住三、四天。他只是路过帝都。”
　　可惜，这杀手锏对于伯爵夫人没有任何杀伤力，她仍旧是冷冰冰的。

　　“问题不是他住几天。这件事是需要花钱的。”

　　她拿出羊皮纸算起来。“接待这位先生需要五十个金币。”

　　“会这么多？就算住在帝都大酒店，三、四天也才十个金币啊。”

　　“我家里的状况您并不了解。”伯爵夫人冷冷地说，“如果您想体面地接待朋友，这已经是最低的数目。”

　　她把羊皮纸推到史伯爵面前。上面写着：
　　房间粉刷（大小十五间），三个金币。
　　购置新衣（九人），十二个金币。
　　布置客房（购买床上用品、窗帘），三个金币。
　　布置客厅和餐厅，六个金币。
　　银餐具一套，二十个金币。
　　四天的食物（以五人用餐计算），四个金币。
　　马车油漆装饰，两个金币。

　　“另外，为了熟悉情况，您和旺财还要提前三天住过来，免得到时候去洗手间都找不到地方。您的朋友走后，银餐具您可以带走。其他的花费嘛，反正过新年时也是要添置的，所以只收您三分之一的费用。嗯，一共是三十个金币。这个价钱已经是很克己，您能否接受呢？”

　　为面子而支付三倍的价钱，是贵点。
　　可是，为堵住柏克的嘴，也是值得的。

　　“好的，可是我只能先付十个金币，其余的要到明年三月才能支付。”

　　“好的，明天收到十个金币后，我会开始购置相关物品。五月十五日您和旺财搬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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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到十五日那天中午，史伯爵收拾好东西，房东却不让他搬走。

　　“伯爵大人，您还欠着十个月的房租呢。您这一走，要是不回来，小人去找谁要钱啊？您说您十来天就回来，那您也要把帐结清才能走。”
　　这笔帐加起来有三十个金币呢。

　　只看看房东老头子那激动的面孔，就知道他会誓死保卫这笔债权的。
　　史伯爵叹口气，打发旺财去找伯爵夫人借来钱，才得以脱身。
　　。。。
　　伯爵夫人的房子在桐树街五号，刚刚粉刷得焕然一新。

　　淡蓝色的围墙和黑色的铁门，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地，一条新铺的石子路通到乳白色的楼房前，爬山虎密密地爬满半面楼房。
　　楼前一棵高大的老桐树，挂着一架秋千，几个小孩子正抢着都要上去玩，旁边一个年轻的女子扶稳秋千，于是三个孩子都上去。

　　这时，海思看到史伯爵，高喊一声爸爸就跳下秋千。
　　另外两个孩子愣一下，也跑过来。

　　那女子也跟过来。
　　秋风吹着她深黄色的金发和粉红色的衣裙，脸上红扑扑的。这女孩子也就只有二十岁吧。

　　“您好，史伯爵。我叫碧伦，是孩子们的家庭教师。”

　　海思牵着史伯爵的手。另外两上孩子看得眼热，都凑上前讨好地喊爸爸。

　　“这俩小伙子也是伯爵夫人的孩子吗，碧伦？”

　　“是的，这是海文，七岁半。这是海格，五岁。”

　　海文也是灰色短发，皮肤白晰，眉眼和海思差不多。
　　海格却是一头火红的卷发，皮肤暗黑，明显属于不同的血统。

　　一下子冒出来三个“儿子”。
　　史伯爵暗中叹口气。看来伯爵夫人的情史够复杂的。

　　不过史伯爵的叹息还是早点儿。
　　客厅里坐着一个奶妈模样的中年女人，手里抱着个不到一岁的小女孩。
　　这孩子头发是棕色的。

　　伯爵夫人也走进客厅。
　　她头上扎着块脏乎乎的毛巾，围着围裙，旧衣服上有醒目的补丁。
　　跟在他后面的，是同样打扮的银行家丹东先生。
　　两个人脸上都沾着不少灰，和汗水混在一块。

　　看到史伯爵，伯爵夫人笑容可掬地说：“您来得正好。全部卫生刚好打扫完毕。”
　　又指着小娃娃说：“她叫海蒂，已经十个月。这位是费太太，照顾小孩子很有经验的。”

　　“这些都是你的孩子吗？就这么多？”

　　“是啊，一共四个孩子。加上费太太、水生、碧伦、丹东先生、我，一共是九口人。”

　　午餐时，亲眼见到这九个人津津有味地吃着黑面包、喝着菜根汤的样子，史伯爵才知道谣言是真的。

　　旺财搬东西忙一上午，倒也凑合着能吃得下。史伯爵皱着眉头，喝点汤，就说吃饱。

　　他刚回到二楼的房间，水生就鬼鬼祟祟地提着个盒子进来。
　　打开盒子，里面是两瓶葡萄酒、一碟子熏鱼、一碟子冷切鸡。

　　“夫人说您肯定没吃饱，让我送来这些吃的。您吃完，剩下的东西和碟子先放在房间里，我等会儿来取。”
　　像个贼一样躲在房间里吃完饭，史伯爵觉得有必要和伯爵夫人谈一谈。

　　“虽然据说子爵本人没留下什么财产给你，但是据说你嫁给白子爵之前有不少财产，经营的海运公司和贸易行每年都有上万金币的进项，也不该这么过日子吧。”

　　“海运是风险非常大的生意，遇到风暴或是海盗，就全赔进去。贸易的行情也不稳定，说不准哪天我就破产，到时候怎么养活这么大一家人？”

　　“那丹东先生的银行，总该比较稳定吧？”

　　“丹东先生虽说是我的义父，可他还有两个亲儿子在别处经商，将来分财产也没我的份儿。”

　　“那，孩子们平时都吃得这么差，对身体不好呀。”

　　“他们应该知足。帝都孤儿院里的伙食比这差得多，大部分时候只能喝粥。他们能吃上面包和蔬菜，每天早上还有牛奶，已经很不错。”

　　“那。。。等柏克来时，孩子们能在餐桌上面对美食而表现良好吗？”

　　“您不必担心这个。您朋友来之前，我会把孩子们寄存在孤儿院，已经和院长说好。”

　　“如果。。。这几天由我出钱，吃好些，不把孩子们送走，可不可以呢？”

　　“……好吧。需要三个金币。”

　　“那要是从今天开始喊你晨露，这样等柏克来时，才不会发现问题，可不可以呢？”

　　“……好吧。”
　　。。。
　　晚餐时，看着桌子上摆满新鲜的白面包、炸鸡、熏肉、煎鱼、各式蔬菜和小蛋糕，丹东先生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客人已经来啦？”

　　伯爵夫人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齿，答道：“伯爵大人请客，连续三天。”

　　看着这九个人（包括旺财）惊喜的样子，史伯爵觉得这三个金币花得很值。

　　不仅如此，晚餐以后，这一家人都在争着讨好史伯爵。只有伯爵夫人对他还是冷冷的。

　　孩子们抢着把自己的宝贝东西送给他（来历可疑的羽毛、沾着泥的小石头子、没有头的独腿布娃娃）。
　　丹东先生搬出珍藏多年的雪茄烟（干瘪如木乃伊）和他分享。
　　小海蒂坐在他腿上，学会喊爸爸。

　　夜里，史伯爵一直睡不着，窗外爬山虎的叶子也在月光下静静地一动不动。
　　母亲去世已经十七年，三年前父亲也到天堂去陪她。
　　这世上只留下他一个人，连个兄弟姐妹也没有。
　　安娜（他的初恋情人）已经死去十一年，当年的冰肌玉骨都已经化为微尘啦。
　　现在的情人们只是喜欢他俊美的面孔和强壮的身体（以及他在床上的技巧），就算他立即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也没有人会为他流泪吧。
　　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为什么呢？
　　父母都已经不在人世，不需要自己承欢膝前。也没有老婆孩子需要自己照顾。
　　难道存在的意义就是当一头种马么？周旋于不同的女人之间，满足她们床第间的欲望。

　　也该成个家。眼看就二十九岁啦。当然要先和这个吝啬的女人解除婚姻。
　　可是，史伯爵把帝都社交界中未婚的名媛们挨个想了一遍，发现并没有适合自己的女子。

　　当然要找个处女。这是第一个条件，绝不能放弃。

　　第二是要有钱。至少年金要有两万金币。

　　第三是要漂亮。长得太丑的女人，看着就让人恶心，更别提和她上床。

　　第四是要温柔。最好在自己心情好的时候撒娇，自己心情不好时就乖乖地呆在一边儿。

　　第五是要知书答礼。粗俗的女人可实在是面目可憎，自己根本受不了。

　　第六是要有些势力。最好和国王沾亲带故，说不定会对自己的仕途大有帮助。

　　第七是要忠诚。要是她和别人乱来，对自己的名誉可是个损害。

　　第八。。。。。。

　　想着。。。
　　想着，他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