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得云销等雨霁》怃念

9、chapter9

　　肖家的书房里，父子两面对面坐着，这架势，不再像是开玩笑了。
　　“恢复好了？肯回来了？”肖铭幽幽地吐出第一句话。
　　“嗯”
　　“那好，我们就来谈正事吧。你爷爷和你外公的态度你是知道的，一个要你从政，一个要你从商。你现在也玩够了，看你的样子我也知道你对政界没兴趣，打算什么时候接手你外公的腾远啊？”
　　“爸，你知道的，我一直是想自己去闯的。”肖裔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突然提起这事。
　　肖铭叹了口气：“前几天你外公上班的时候突然晕倒，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那外公现在怎么样了？”
　　“暂时还没什么大碍，人老了，工作又太累所以才会这样。现在，就是希望你能去接手公司。”
　　肖裔的亲生母亲去世得早，而他外公外婆也就只有那一个女儿，所以一直都非常疼他这个唯一的外孙，也一直想把公司交给他。以至于小裔从商还是从政这个问题，他爷爷和外公一直争到现在。肖裔虽然如今也在从商，但刚刚情场失意的他觉得，去管理一家陌生的大公司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不过听说外公病倒了，也就勉强应承下来。
　　肖铭对岳父岳母也是极尊重孝顺的，见他答应也算松了口气，看他还是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提醒道：“先把个人感情放一放，作为领导者，要以大局为重！你爷爷那边我会去劝的。”

　　转眼半年过去，又到了深秋，不过荷兰的年温差不大，冬温夏凉，倒似乎让人忘了时光的流逝。戚霁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起来也不是那么方便了，不过在难得的晴天里，还是一定要躺在花草间晒晒太阳的。
　　虽然身怀有孕，但她却并未发胖，一张小脸还是那么清瘦。阳光柔柔的洒在她脸上、身上和隆起的腹部上，显得她整个人都那么柔和，再没有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戚霁的手抚上腹部，温柔地开口：“宝宝，你听得见吗？我是妈妈，妈妈很爱你，所以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成长，知道吗？……”从医生告诉她宝宝可以听见她说话开始，她就天天不厌其烦的对宝宝说话，这几个月来，相同的话不知被她重复了多少遍，但她还是一如既往，母爱的力量也确实是伟大！
　　芮婆婆端着杯水来找她，和她讨论起了生产的医院。

　　肖家的老爷子在疗养院住了半年，本身也没什么大病，纯粹是小辈们太小题大做了，如今更是休养得生龙活虎。回到家得知他寄予厚望的独孙竟然接手了他亲家的公司，这养的极好的身子呦，立马被气得不轻，把儿子招来，一顿大骂！肖铭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但要把老爷子哄好还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好说歹说才把那火气压下去，勉强答应着不去和亲家理论。
　　不过儿子走后，他还是越想越不甘心，怎么都觉得像是把孙子拱手送人了一样。正暗自生着闷气呢，老战友许老登门拜访来了。
　　说是说来看望病愈的老朋友，结果聊着聊着就谈到了小辈的婚事。许老叹了口气：“哎，我们家汀汀大学也毕业了，可身边的男孩子还是一个也没有，我们给她介绍吧，又挑东挑西，就是不满意！我们都快被她急死了！还是孙子让我省心啊！”
　　许老的孙子许岸确实被一众长辈当成教育孩子的好榜样，年纪轻轻，已能独当一面，娶的也是大院里知根知底的王家的女儿，王薏然这会儿在荷兰养胎，孩子都要生了。
　　肖老爷子听到这儿又是一声长叹，自家三代单传，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孙子到现在都没带回来过一个像样的女朋友，之前还听过些风言风语，从疗养院回来后就什么风声都没听到过了。突然……
　　“老许啊，你家汀汀是比我们肖裔小两岁吧？你看，他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上的又是同一所学校……”
　　许老恍然大悟地一笑：“你说我怎么没想到呢！真是真是，青梅竹马在那儿呢，我还准备去别家找！我要赶紧回去提点提点！”这么一说还真就立马起身走人，即使这么大岁数，还有军人雷厉风行的影子。
　　肖老爷子也有些邪恶地笑笑：你不听我的话从政，我也不能便宜了你们！

　　肖铭接了老爷子的电话又头大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肖裔表面上看着在努力工作。可那努力程度实在太吓人了！两家公司这半年的业绩已经要超过前两年的总和了，他外公看着高兴，直夸外孙有出息，自己和沈清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到底是没放下戚霁，在用工作麻痹自己。夫妻两之前放任他那样是想，反正过两个月戚霁总会回来的，到时候解释清楚，皆大欢喜；或者一直不回来，儿子过两个月也就放下了。谁知半年过去了，戚霁没回来，儿子依旧和之前一样：一切正常，工作起来不要命。
　　这边，肖铭还在斟酌措辞；那边，肖老爷子已经等不及，一个电话直接打给肖裔了。
　　肖裔此时脑子里满满的塞的都是工作，听完爷爷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在爷爷的第二遍发问下，只淡淡地答了一个“嗯”。
　　挂了电话，靠在真皮座椅的靠背上，肖裔的嘴角勾起一个奇异弧度，像是在笑，可却让人觉得他周围的温度骤降。这么久下来，他也差不多死心了，感情里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还有意义吗？只是，戚霁已经占据了他心里的全部位置，如果不是她，那其他人就都是将就，既然是将就，谁不一样呢！
　　肖老爷子挂了电话，自然是大喜，平常孙子都爱和自己对着干，这次竟然这么听话！而许家，许汀本就对肖裔有意思，虽然半年前她确实把肖裔恨得要死，不过听爷爷这么说，自然是点头的。双方老人出师告捷，当晚就拍定了订婚日期。

　　一个月后，荷兰的别墅中，芮婆婆像往常一样吃完早饭在看中文报纸，戚霁在一旁慢悠悠地吃早餐。吃得差不多了，戚霁便回头看看客厅沙发上的芮婆婆，发现她似乎对头版很感兴趣。
　　戚霁这半年多来从关注外界消息，基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此时见芮婆婆看得津津有味，便也好奇地凑过去看看。
　　头版上是一张巨幅的照片，男的英俊潇洒，女的风姿绰约，好一对璧人呐！戚霁平静了半年的心此时竟又开始抽痛了。难道还没忘记他吗，为什么看到他订婚的消息还是会有这样忍不住的伤痛呢？
　　思绪还未理清，戚霁就没了知觉……
　　再次有意识是被痛醒的。戚霁睁眼看到的是到处雪白的病房和焦急的芮婆婆，周围是不停走来走去给她做各种检查的医生护士。芮婆婆告诉她，刚刚她晕过去后被送到医院，发现羊水已经破裂了，要马上生产。
　　产房中，戚霁麻木地任人摆弄，医生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但是剧烈的疼痛一波一波袭来，她又一次晕厥了过去……
　　Zeke院长在走廊上看到小护士从楼上急急忙忙跑下来，以为是许岸家的有什么状况，忙问她怎么了。小护士因为出事的是VIP病患，所以异常紧张，结结巴巴地说，顶楼的另一位产妇失血过多要输血，虽不是稀有血型，但不巧医院血库告急，她正要去联系其他医院。
　　Zeke是O型血，问清了输血量，发现并不是太大，就让小护士带路，自己去输血。
　　等到日薄西山的时候，戚霁终于被人从产房推了出来，一张小脸异常的苍白，芮婆婆见她出来忙上前看她，她只是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没事。但今天确实太累了，没一会儿就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戚霁的脸色依旧不好，芮婆婆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叫医生，病房的门就开了。穿着白大褂，一副东方人的面孔，神色有些冷，看了戚霁两眼，直接用中文问：“Cherry.Qi，中国人？”虽是疑问句，用的却是陈述语气。
　　戚霁有些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这个医生她似乎没见过呀！芮婆婆倒是认出了他，对戚霁说，那是昨天帮她输血的人。
　　戚霁轻轻地说了声“谢谢”。Zeke告诉她，她的女儿有些早产，现在还在保温箱里，然后嘱咐了一堆注意事项。
　　戚霁听着听着就忍不住问他：“你也是妇产科的医生吗？”
　　Zeke一愣，下意识地说：“不是，我是神经外科的。”惹来了对面两个女人有些奇怪的目光，这才意识到那些嘱咐好像不该由他来说，正了正神色，最后提醒了句：“你的情况并不是很稳定，好好休息，情绪千万不要激动。”戚霁点点头，目送他出去。
　　Zeke走出病房，吐出了一口气。昨天输完血发现病房外守着的似乎是个中国女人，看到产妇的名字就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对同乡，自然就有一种亲切感，所以一大早要来了病人的诊断资料，亲自到病房去看她。
　　原来只是想看看就走，可是看到白色包裹下，愈显苍白的小脸，就忍不住多说了些。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在国外生产，而且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陪着，再看看她的吃穿用度，他猜想着：大概又是一个被有钱人玩弄的小姑娘吧。顿时，怜悯之情涌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