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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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
叶萌回头喊了几声，不见回复，只有那老人，浑浑噩噩地僵立在水中。她擦去面上泪水，加快脚步向上跑去。林峥和扶风还在生死间徘徊，她不能只顾个人私情而抛却他人恩义。
林峥堵在通道的门口，手中剑势如虹。那把通身漆黑的剑无疑是把好剑，出鞘见血，削铁如泥。剑影若飞，似能将烛光截断。林峥的身影极快，一瞬间便只剩了一个残影。他的脚边已然倒下了许多人，可眼前还有更多人。
“阿萌！”
他听见脚步声，转头一看，忽而耳边风声又至，他看也不看便反手一剑横去。锋刃入肉又拔出，连喷洒的血液也是无声。
叶萌正在向他跑去，却冷不防看见林峥一剑向她刺来，剑间已经近在眼前。
她一怔，很快也感知到了身后的人，于是顺势向前一弯腰，林峥的剑直直刺入身后那白衣卫的左胸口。白衣卫保持着手将剑高高举起的动作，就这样子半落半跪地瘫到了地上。
“还有个老太太呢？”
林峥见叶萌来了，便开始向前突围，可是他不见说好的墨吟，心中也是一急。
“我师傅她不肯走……她服毒了。”叶萌道，一边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片血腥。虽然她的双手不受控制的挥、刺、砍，可是她的小心脏一点儿也经受不住那些白衣卫的惊吓。
“……”林峥无言。
所幸殿内就这么大，两人负了些伤，叶萌背后的口子撕开了一些，终归还是到了门口。门口没有人，只有烟影一手持着她的短刃，呆呆地立在那儿，目光空空，看着不远处浓郁的暮色。她浑身染血，灰白的头发已然全白，全部结在一块儿。
“烟影大人，烟影大人？”叶萌喊。
烟影略略动了一下，看向她，行了礼。
“师傅她……”叶萌不忍心对着她说出墨吟服毒的事情，便道：“烟影大人可以随我们一起走。”
烟影摇了摇头，反而朝一地狼藉的殿内走去。
叶萌有些不忍地看着她又朝关押的地方走去，心知她大概已没有求生之意，此番杀出纯粹是听闻少宫主前来救人。看见叶萌空手而归，她应也知发生了什么。她是宫主的影卫，大抵是要行自己职责，至死守护。
连林峥都忍不住道：“可惜了，这么好一个影卫。”
“快走吧，扶风不知脱身了没有。”叶萌催促道：“我们若是在这儿被抓住了，岂不是辜负了她一番努力？”
两人相视一眼，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没有了扶风，谁来带路？
他们在草垛中呆了小半会儿，觉得这么呆下去也不是个法子，于是决定走走看。所幸路走到一半，正巧看到扶风蹲在另一边的草垛中。
三个蹲在草垛中的人互相看了一会儿，都是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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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明光殿的人真是可怕。”
一名十三岁的小小侍女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半化的积雪，青涩稚嫩的脸上却是满满的忧虑。
乐奴静静坐在椅上，只是道：“莫怕。”
最近她常常这样，静静地坐着，不言不语，也不曾动过，就是一直静静地，仿佛在思考些什么。她平静的面容若佛前一盏明灯，淡而恒远。
几个医女正收拾着桌上摊开的药材，她们早习惯了圣女的冷清性情，只是自顾自收拾着手中的事情。就算明光殿的人三天两头到访，动辄就要将宫殿上下搜索一遍，她们却依旧从容，只顾做着自己的事情。
一边将药材包好，几人一边轻声交谈着。
“代宫主的样子，是和宫主一般的呢。”静水将手中的纸包叠好，放在一边，道。
“我看着倒有像几分那传说中的毒‘美人迟暮’，让花样年华的人逐渐老去，听闻是一个美人儿捣鼓出来的，怕的是别人超越了她的美貌。”平日最爱读书的静行眼也不抬，淡淡道。
“确实是狠辣的毒啊。也很棘手。”一边正在誊抄的静雨插嘴道。
“说来，明光殿的人再怎么想对我们不敬，最后还不是得来求着圣女探病？”静水微微笑了一笑：“外边再怎么变天，有圣女在，我们有什么可怕的？”
几人闻言，看向正在窗边两手托腮，满脸忧虑的侍女，静水笑道：“也就静思年岁小，怕是没经历过事。”
正说话间，静思忽而喊了起来：“圣女，圣女，明光殿的人又来拉。”
三名医女手中动作一顿，又继续了下去，并不理会，因为圣女自会处理。
圣女起了身，道：“我且去看看。”
来的人依然是绿竹，她如今在代宫主手下是最被器重的人。
天渐渐回暖，碧落的积雪都化开了。绿竹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水之中，微微地皱了眉，心道如今宫中真是上下纪律松散，连洒扫之人都趁机懈怠。看来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需得好好整顿宫纪。
一边想着，思绪却不由地飞到了其他处。
她总是这样，想着想着便忽然出了神，会忽然想到其他的许多事儿，可是最常想到的，却是那只有数面之缘却让她铭记至今的人。
她笑笑，自己真是太可笑了。
就因为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将自己的一生赔进去，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如今墨吟已死，叶怜尘也不敢出来，她也无法逃出戒严的碧落，终归也只有死路一条。虽然梦禾依然在昏迷，而代宫主白发苍苍，可这却不妨碍她的愉悦。
剩下的不稳定因素，也就只有那个自称晗月与叶澜生之女的莲华了。
突然到访，身份成谜，除却那一身武功，的确无人可以证明她的身份。准确的说，代宫主掌握了白衣卫后，其实并不需要莲华。将她收入囊中，根本多此一举。即使不经莲华之手，代宫主应该也有办法让墨吟交出钥匙。
她既然自认是晗月之女，又岂会没有野心？
实在是居心叵测，令人担忧。
更何况，她看起来还同那年轻人，或者是林甫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绿竹大人。”眼前有人在呼唤她，绿竹回了神，发现是一身白衣的圣女。
“圣女，我们宫主有请。”绿竹对着身份贵重威望颇大的圣女，一脸恭敬。她此刻还不是什么长老与大弟子，按照身份来说也只是个普通弟子罢了。面见圣女，礼节需要做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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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说好只等三天的，这都第三天了，还不走？”
一个面带刀疤的男子坐在马车前，曲起了一条腿，坐相颇为潇洒。他短发凌乱，肤色是小麦一般的颜色。深邃的五官不似中原人，倒是有几分胡人的模样。此刻他正盯着面前一条光秃秃毫无植被的小道，面上满是不屑，口中道：“除了那个只会吃吃睡睡的小姑娘，哦，还有一个晕着没醒的小姑娘，都没有人出来。”
他驾驶的马车，乍一眼看就是普通的车马，通身黑红。可再仔细一看，内里白玉牙柱，飞凤绣帘，透着一股子奢侈旖旎的气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哪个王公贵孙微服出行。
马车内颇大，熏着一寸千金的淡淡沉海香。贺兰连城倚在车壁上，面前香木几案上摆着白瓷冷碟。他清瘦的面容如冷肃的白雪，淡泊寒凉，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听到刀疤面的话，便道：“三天，便是三天整。少了分毫便不行。再过一个时辰，才是子时。”
“切。”刀疤面翻了个白眼：“等什么等，直接冲进去救出来不就好了？”
“如果她无法脱身，”贺兰连城道：“那也就不配做我望月谷的人了。”
他翻了白眼，却听得贺兰连城淡淡道：“来了。”
眼前那通道的出口——一堆松松的盖土果然被顶了起来，接着冒出两只手胡乱地扒拉着，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肯定吓破胆，定然以为是墓地中什么尸自己爬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一下子跳了出来，拍拍衣服上的浮土，再将手递入通道，又拉出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来。
两人一阵狂咳，好一会儿，才发现不远处停着的的一辆马车，登时戒备万分，剑握在手。
叶萌盯着那辆马车，深怕这又是梦然的什么花招。看了许久，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刀疤面似曾相识，究竟是在哪儿见过她又想不起来。
只见刀疤面撩开身后的帘子，从马车中出来一个一身白衣的公子。叶萌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张熟悉的面孔便出现在眼前。那如沐晨曦的一身沉静，那与她神似魂似的脸，终于让她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
“贺兰……连城？”
她有些结巴，第一次喊他的正名。
而一旁的林峥从头到尾拉长着一张脸盯着贺兰连城。
“是我，尘儿。”贺兰连城微微一点头，道：“许久不见。”
林峥站到叶萌面前，道：“药罐子，你又想干什么？”
“这是我同尘儿的家事。”贺兰连城沉了眸光，冷冷扫了一眼林峥：“林家的人，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奇怪的气场在两人之间出现。
叶萌一瞬间觉得很尴尬，这两个人，一个虽然不熟却似乎是血缘上的哥哥，一个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小伙伴，得罪哪一个应该……都不行。
而且听到家事两字，林峥似乎并不惊讶，难道他一早就知道叶怜尘的真正身份？
“尘儿，我来带你回家。”贺兰连城朝叶萌伸出了一只手。他的手格外的白，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的苍白。
……回家？
叶萌一阵恍惚。
她来到这里两年，一直将碧落当做自己的家。那儿有扶风，有落梅，有师傅，有一堆长老，有圣女，还有动不动到处乱跑的林峥。
可如今这声回家，又让她回到哪里去呢？
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一抹孤魂，又能去往何处？
“去哪里？”叶萌问道。
“自然是回我望月谷。”贺兰连城道：“望月白雪不覆，阡陌有花。”
叶萌觉得这句话很熟悉，似乎在贺兰甄写给墨吟的信中曾经看到过。
是这句吧……
若卿畏寒，大可归家。望月不覆白雪，阡陌有花。
“你别乱喊！”林峥伸手就要煞风景地拍掉贺兰连城的手，却被刀疤挡住。刀疤一边嚷嚷着“我们少主同亲妹子讲话你少插嘴”，而林峥则呼喊着“哪儿来的少主啊明明就是个嗑药的”，两人扭打到了一起。
“谢过□□教主的好意了。”叶萌低了头，道：“我不曾去过望月谷，回家二字又从何谈起？我只愿在中原寻一处小小城落，安身立命。”
“若是你愿，”贺兰连城收回了手：“我也会满足。”
刀疤与林峥厮打了一会儿，以刀疤被贺兰连城喊回去告终。林峥抹着脸上的汗水走回来，让叶萌感慨他精力真好。不像自己，背上的伤口疼的死去活来，脸上还要一脸风轻云淡，免得在□□少主面前丢了前碧落少宫主的面子。
“上车吧，你的那两位小姑娘被我安置在了不远处的镇子上。”贺兰连城道：“你若是不想同我回去，也可。只是你的伤，还需要治疗。”
叶萌坐在马车上，想梦然大概是一辈子想不到，他们是这样子跑出来的。
至于贺兰连城为何如此神通广大，知道他们几个会从这个口子出来，也是个很深奥的问题。
贺兰连城的回答很是简单，因为其他的出口都出不来，走出一步便是被羽箭射成个刺猬，不用看了。唯有这个通道，是他们俩的娘，对就是前宫主墨吟，年轻时候和他们亲爹约会用的……梦然从来不知道。
准确的说，这个通道是偷情专用，晗月和墨吟都在用。
在山林里行了一夜多，隔日傍晚到了第一个镇子。镇子虽小，却因为靠着通往西域的要道还有紧邻着碧落仙宫的群山，也住着不少武林人士。刀疤回来人手发了一个带面纱的斗笠，三个带斗笠的人招摇过市，进了镇上最好的客栈。
路过不少腰间带刀的侠客，都在议论着近日碧落宫生变之事。
碧落仙宫向来神神秘秘，里面的女人在传说中虽然美艳倾城却心若蛇蝎狠辣非常，从这次宫变中可见一斑。墨吟宫主连带着那拥有倾城之貌的叶少宫主一同死了，如今执掌碧落的换作了原本的长老梦然。
梦然与墨吟不同，她向来不亲武林盟，碧落未来与他们是敌是友，还很难说。
只是可惜了那命途坎坷的晗月宫主和叶澜生盟主，两人最后的血脉也没能保住，命丧宫变之中。这样一个正值芳华且貌美如花的少女，真真是太可惜了。可他们都是些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梦然呢？争权夺利之事，向来如此，成王败寇罢了。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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