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微聊斋》几境尘

4、第004章 须弥藏芥子

　　那一刻的感觉很奇妙。
　　恍惚中似乎身体已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听得见方圆几里内所有微弱的虫鸣、鸟雀藏在窝中低低地咕噜，花草落叶在风中招摇飘舞、甚至是水分从树木的根系输送到躯干枝叶的流动声。
　　那一刻，孔微觉得自己像是消失了，却又仿佛无处不在。厚实的土地，轻浮的空气，都是她的身体。
　　她想就这样轻轻地向上飘去，又有一种像是失重的空虚感和害怕坠落的惶恐。
　　终于，一股深沉的力量席卷而来，孔微又找回了自己的重量。
　　轻轻一顿，身下传来结实的触地感。
　　炫目的光晕消失了，入眼一片浓雾弥漫的灰色天空。
　　孔微正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跪伏在一片干裂的灰色土地上，身旁是一棵一人高的枯木……

　　难道是又……穿……越……了……？……！

　　猛地，方才被时间“冻结”了的疼痛，再次发作！
　　孔微满身冷汗的深吸了口气，吃力地检查了下自己被撞肿了的手腕、划伤的胳膊，流血不止的右腿和后背，浑身上下的每块皮肉每根骨头似乎都在叫着好疼！
　　“吧嗒”，一直别在束腰里的檀木盒滚落在地，盒盖错开，如龙眼般大小的金色舍利掉了出来。

　　孔微忙伸手抓去，却又牵动了伤口，疼得直抽凉气、僵住了手。
　　眼前金光陡然亮起！瞬息，金色舍利已飞去，并隐入了枯树的躯干，又在周围约两米直径的圆圈内，拢成一束约十米高的金色光幕。绿色宛若萤火虫般的点点光芒从枯树根部开始盘旋而上，越发密集。
　　金幕仿佛火焰般浓烈的燃烧着，须臾，又渐渐变得稀薄，最终消失。
　　方才还半死不活的枯树，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发芽、长高变粗！一直长到七八米高，枝繁叶茂，碧如凝翠，低处的树稍上还挂着一颗金色的果子，两颗青色的果子。

　　“啪！”
　　金色果子掉落了下来，正砸在已看直了眼的孔微头上。不等孔微一声“啊哟”呼出声，金色果子已然化作一股清流，自头顶直灌入体内！
　　百骸轻盈、疼痛全消，方才还深可见骨的伤口也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意识里更涌起一阵阵奇特的韵律，那是一种难以描绘的感觉，像心跳，又像鼓声，共鸣在身心深处。

　　仿佛被一种温柔的力量牵引，孔微抬起手，抚上树干……

　　无声的天籁之音的声音透过皮肤手心和每一次呼吸直达心底。喜悦、平和、宁静，还有一种幼儿对母亲般的依恋感。
　　是树木的意识吗？
　　明明没有只言片语，孔微却已经明白了“她”所传递的信息。

　　正如佛家云“须弥藏戒子”，这里正是一个小世界，含蕴它的所在竟只是一颗莲子大小的青色珠子！而这棵菩提树，则在很久前便被移植在这个封闭的小世界里。
　　记忆中闪过姥姥留给自己的那串旧佛珠，绳结处的坠饰正是这颗青珠。车祸发生的时候，那串佛珠正带着孔微的手腕上……突如其来撞击声、火光、血泊，还有那瞬间将她包裹在其中的青芒……原来竟是菩提树消耗了自身的生命力，将孔微的灵魂强行送到了另一个时空里重生！
　　若非有舍利子中纯正善能量的补充，菩提树很可能已然灵力枯竭而死。便是孔微，若没有菩提树凝聚圣僧舍利中的功能善愿所结出的菩提道果，怕是已然又死了一次。

　　……
　　这一天过得信息量颇大，孔微心中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被天下掉馅饼砸中的晕乎感，还有一种堵在胸口、压在心上的沉重感——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平凡的不能再平凡，这又是小世界、又是菩提树，还有舍利子的金手指简直快闪瞎了眼。
　　孔微从来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平白拿了天大的好处，后头便是要榨干自己的骨髓是不是都不能叫一声冤屈？——亚历山大啊！！！
　　好吧，做人不可太悲观，至少眼前这便宜已经占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站起身打量，这方小世界并不大。
　　以菩提树为中心，向周围扩展了约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的圆形空间。再向远处，则是犹如实体的黑色浓雾。
　　撞上去，就会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反弹回来……有点像竖着的蹦蹦床。
　　绕了两三圈，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孔微又走回了树下。
　　菩提树欢快的轻轻摇动着枝叶，沙沙作响，为这片沉寂的空间增添了不少生机活力。仰头望向翠绿的华盖，碧玉般的树叶中不时溢出星星点点的荧光，飘落萦绕在孔微身上。
　　仿佛被裹在温柔的风、清凉的泉里。菩提树的欢快的“话语”也再次出现在意识里。

　　笨拙地用意识和她“交流”了一会，两人（？）的沟通也渐渐流畅起来。
　　菩提树告诉孔微，只要将青珠带在身上，一念意识的波动，她便可瞬息进入小世界。当她身在小世界时，青珠则会遗落在外。所以，选择进入小世界的地点和时机务必谨慎。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了，夺走了青珠炼化了小世界，她们两个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当然，如果孔微能够修行到金丹期（？？），自然也可以将青珠炼化入紫府（？？？），那就再也没人能够抢走小世界了。便是她身在其内，也可以通过意识操控外头的青珠，让其飞天遁地形迹莫测。
　　……孔微只能说一句不明觉厉！不过那些还都很遥远。

　　至于眼前么……

　　按照菩提树的指导，盘腿坐下。
　　尽量放空了思绪，调摄呼吸，让内心逐渐静下来，尝试着和青珠连结……怎么搞得像拨号上网聊视频似的……几番努力后，终于隐约感应到了外面的景象和声音。
　　虽然断断续续又有些模糊不清，也让孔微暗暗松了好大一口气，总算不必担心一直被困在这里，或是一出去就撞到大妖的枪口上了。

　　也许因为孔微自身实力太过不济，感应到的范围并不大，仅仅只是青珠所在位置方圆约十米不到的范围。不过也足够了！
　　兰若寺已然破败的不成样子。没了屋顶、墙壁也多处倒塌的正殿，几乎变成了废墟。外头院子里的竹林院墙几乎移为平地，残垣断壁上散落着一些血肉模糊的野兽尸体，荷花纷纷损落、荷叶片片碎裂，池水泛着血光……
　　看了好半天发现并无异况，心念一动，瞬息孔微便回到了小时界外方才她消失的地方。

　　“轰轰……”的巨响声和妖物的怪叫声不断从远处传来，夜空不时亮起一片绯红或是划过白闪。
　　孔微手忙脚乱地翻滚到一处断墙后，探头瞧去。
　　老道和两只大妖已然转移了战场，在远处荒冢那棵高耸的孤树旁电闪雷鸣、飞沙走石地打得正热闹。巨树枝杈如同灵蛇般伸长蜿蜒在空中舞动，粗壮的根系不时从地下穿出，四面八方的向老道围拢抽打。还有一个小山般巨大的黑影，抡着巨大的拳头从高空向地面狠狠垂落。大地震动，被撕裂出一道道沟壑，更不时有巨石潮如暴雨般向老道砸去。
　　老道脚下踩着飞剑，身影极其灵活地在空中高低起伏地飞来飞去，躲避着攻击的同时，不时斩出一道道长虹般的剑气，祭出一张张威力惊人的灵符，雷电、火焰、狂风……

　　正在孔微皱眉担忧老道士不知还能坚持多久的时候，两只大妖忽然同时愤恨地怒吼道：“不好！你这个卑鄙的老杂毛！”“人类无耻！！……”
　　冰冷的剑气以一人二妖的战场为中心猛地向周围喷薄而出！龙卷风般气势磅礴，落叶残枝碎瓦石块纷纷被劲风卷至半空！孔微死死扒住墙壁，不让自己被吹飞。
　　老道士猥琐的笑声响起：“嘿嘿嘿，当老子傻么？吃力不讨好的和你们两个打这么大半宿，今儿不把你们扒层皮，老子以后跟你们姓！……万刃诛妖阵……疾！！！”

　　老道的身影逐渐亮得刺眼。八道粗重如天柱的闪耀紫光自地面冲天而起！遮蔽天幕的乌云顷刻溃散，露出云层上方积蓄已久的紫色电闪，以雷霆之势轰然降落！
　　“碧落飞仙剑……叱！”
　　那柄被他踩在脚下的飞剑，也化出万道剑影，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一瞬间，天空宛若白昼！华光绽放、绚烂璀璨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