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番外三 立夏（十一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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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建国的心被深深震动了，第一次见到叶灵川在自己书房里看书的时候，他就知道，叶灵川跟谢晓有太多不一样，他认真好学，谦虚刻苦，后来的相处中，也看出他的热血单纯，以及对刑警事业的追求，对他寄予厚望。回归之后的叶灵川，褪去青涩与热血，变得沉稳老练，深谋远虑，更是让自己刮目相看。
他的身世，也早已对自己和盘托出，只是，真的未曾想到，这个孩子的心里，对自己的看法竟然会如此在意和重视。
谢建国站起身来，绕过书桌走到同样站起身来的叶灵川面前，扶着他的肩膀，他自己也是难掩激动，“好孩子，爸爸怎么会那样想呢？爸爸知道，你的心里有杆秤，爸爸相信你这杆秤，是公平的，正义的，也相信，你能把这杆秤用好，你自己也要相信你自己，好吗？”
“谢谢您，爸爸。”叶灵川点点头，眼里蒙上雾气，“您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我一直以为，您对我这样的做法，会……”
“爸爸不是墨守成规的刻板之人，善恶之间，也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谢建国露出微笑，“灵川，只要你心向正义，那么，你就是正义的，要相信自己。爸爸，会一直在你身后，支持你。”
“爸爸……”叶灵川哽咽着说不下去，眼泪夺眶而出。这一刻，真正感觉到，那些从小到大一直缺失的东西竟是这样的温暖、安全，而来自父亲的肯定，是如此的坚强，让人充满力量。
谢建国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其实，对于你的做法，爸爸是很欣慰的，欣慰于你思维开阔，不拘泥不刻板，够胆识有魄力。”说道这里他停了停，凑过头，一手扶着叶灵川的肩膀，一手竖起大拇指，压低声音悄悄道：“爸爸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接下我手中这位置，青出于蓝，更进一步。爸爸看好你哟！”
这表情语言动作都明显不同于谢建国以往沉稳到威严的风格，一时间叶灵川愣怔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喃喃道：“爸爸……”
“爷俩说什么呢，这么有趣儿？”门口传来一道中年女声，回头一看，朱雯抱臂站在门口，调侃的眼神正好投射到谢建国前倾的姿态和竖起的大拇指上。
谢建国的表情僵在脸上，咳嗽一声后，有些尴尬地收回动作，站直身体。他在朱雯和两个儿女面前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此番为了鼓励叶灵川，可算是突破了一把，没想到正被朱雯尽收眼底，尴尬在所难免。
好在叶灵川及时叫了声“妈妈”，算是为他解了围。
谢建国清清嗓子，“我在跟灵川谈案子呢，你来做什么？门也不敲！”
朱雯走过来，冲谢建国嗔怪地一笑，“别见面就聊工作，灵川已经够累了。”回头在叶灵川脸上轻轻拍了拍，“瞧瞧，下巴都尖了。对了，我跟张妈今天包了很多粽子，一会儿走的时候，你跟晓晓都带上一些，放在冰箱里，早上热一下，剥了棕叶就能吃。”
“谢谢妈妈。”叶灵川笑了，眼里的雾气却比之前更浓了一些。
“别总是谢啊谢的，孩子，妈妈做这些，可不是为了你的感谢。”
“嗯……”叶灵川点着头，眼睛又红了。
“好啦，工作下次再谈，现在啊，你们爷俩都给我出去，饭好啦。”朱雯笑着把叶灵川推出书房的门。
谢建国走在后面，经过朱雯旁边，停下脚步，叹道：“是个好孩子，咱的福气啊。”
朱雯望着他，温柔一笑，“今晚许你喝几杯，说吧，想喝什么酒？”
“女婿都上门了，今晚一家团圆，给我把那瓶1980拿来。”
饭厅里，众人围坐在一起，桌上菜肴丰盛，杯中美酒飘香，席间其乐融融。
谢晓举起杯子，“爸，来个祝酒词吧。”
“是啊爸，女婿第一次上门，您倒是也来个欢迎词呗。”谢晨坐在斯文腼腆的高加林旁边，笑得千娇百媚。
“哟哟哟，矜持点嘿，老姐，别把咱姐夫吓跑了。”谢晓斜着眼睛揶揄，换来谢晨两粒卫生球。
“伯父，今晚您可是主角啊，说两句吧。”齐铮越坐在叶灵川旁边，笑道。
谢建国起身，举起杯子，“孩子们，你们都长大了，爸爸我今天除了高兴还是高兴，老天爷对我谢建国实在不薄，我知足了。”他说着环视了一圈身边的人，“孩子们，坚定地做你们自己，爸爸永远支持你们！别的什么都不说了，咱们今天好好醉一场！”
“干杯！”谢晓带头响应，其余人都举起了杯子。
一场团圆饭吃了两三个小时，最后，谢建国唱着“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醉入梦乡。
叶灵川和谢晓把谢建国扶回卧室，便与齐铮越和炎天漠告别回家。
走出小区大门，迎面吹来的夏夜凉风吹散了白天的暑气，令人神清气爽。四人当中，谢晓酒量最差，此刻正挂在叶灵川身上，吼着“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引来不少回头率。
“没事吧？谢晓。”叶灵川自己也喝了不少，脚步虚浮，还得提溜着谢晓不让他滑下去，着实有些费力。
齐铮越来帮了几次忙，都被谢晓推开，只好跟炎天漠一人提着一大袋粽子，跟在后面，随时监护两人的动静。
“灵川儿，兄弟，”谢晓大着舌头，把嘴凑在叶灵川肩上，“好兄弟，我谢晓要……谢谢你。”
“谢什么？”叶灵川把谢晓的手臂往自己肩上带了带，一手绕过他的腋下扶着身体。
“谢谢你……做我兄弟，”谢晓呼出一口酒气，心里话也随之而出，“我从来没见老爸……像今天这样高兴过，他从来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家长模样……今天竟然当着我们的面，喝醉酒，还唱歌，实在是……乐开怀了！”
“要说谢，我才应该谢谢你们，”叶灵川低头看着脚下的石子路，轻声道：“我有两个哥哥，可是，在他们身上，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兄弟之情，”他转头看向谢晓，“我才要谢谢你和姐姐，谢谢你们把我当兄弟。”
“哪儿的话，还是该我谢你，呃！”谢晓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这两年，我东奔西跑，在爸妈面前的时间少得很，都是兄弟你替我在尽孝啊。所以，还是该我谢你！”
“应该的，爸妈对我那么好，再说我就在临城……”
“哎呀你别说了，再说就是不相信兄弟我，反正就是该我谢你！”醉酒的人特别固执，谢晓挂在叶灵川身上不停地叨咕着，同样有了几分醉意的叶灵川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他放弃，两个人干脆搅在一起说个不停。
齐铮越在一边听他们两个车轱辘转来转去，愣是在一个“谢”字上纠缠不清，不禁无奈苦笑，正要上前帮忙，便见炎天漠把手里的粽子袋拎过来，“我来。”
齐铮越怀疑，“你有办法让他闭嘴？”
“当然！”
齐铮越接下粽子袋，摆出看好戏的姿态。
炎天漠走到谢晓跟前，伸手把谢晓挂在叶灵川肩上的胳膊往下拉，谢晓眯着眼睛看清了是他，含糊道：“炎天漠啊，来得好，正要找你呢！”回头又对着叶灵川道：“下半年，我拍部便衣警察，为你们代言，咋样……不过这小子死活不肯再演戏，兄弟，他最听你的，你……跟他说说。”
炎天漠一听谢晓又是这话，不耐烦道：“行了，我说过，再不演戏，你别烦了！”他说着把谢晓的手臂往叶灵川脖子下拉，奈何谢晓一听他拒绝，立即使出力气又挂回叶灵川身上，“兄弟，你看，这小子就这德性，茅坑里的……石头哇，他是又臭又硬！”
叶灵川还没开口，炎天漠终于没了耐性，“再不下来我点你穴道！”
这经过无数次试验的手段此次竟然也失了效，谢晓胸有成竹，拍拍叶灵川的肩膀，“有我兄弟在，你敢点我？！”
炎天漠还真不敢，奈何一边有个拎着两大袋粽子的在看好戏，他也只得耐下性子来。
想了想，炎天漠换了口气，对着侧头歪在叶灵川肩上的谢晓道：“我看你除了让我演戏，就最爱替我做饭了，是不是？”
这话一说，谢晓立刻炸了毛，两条手臂忙不迭从叶灵川身上放下来，直向炎天漠挥去，“谁说……的，我才……不喜欢做饭，尤其是替你，你想得……美！”
炎天漠顺势把他往自己手臂里一带，谢晓就歪在他身上，“老实点，回家！”
“说……清楚，我到底……爱不爱做饭，你说！”
“行，你当然爱做！”
“我不爱做！”
“你爱做不做！”
“……”
齐铮越伸手扶住终于耳根得以清净的叶灵川，看着炎谢两人吵吵嚷嚷却依旧搀在一起的背影，摸摸下巴，意味深长地笑道：“没想到炎天漠还真有办法对付谢晓。”
叶灵川舒口气，整整被谢晓弄皱的衣服，“天漠他，其实不是你想的那么……”
“我想的什么？”齐铮越忽然侧头笑望着叶灵川。
叶灵川找不到词来形容，齐铮越跟炎天漠这两年来一直是谁都不服谁的状态，不过好在他俩从未直接把这种状态摆在他面前令他为难过，所以他也从没有接齐铮越此时这句话的经验。
“没我想的那么坏是不是？” 齐铮越望着他为难的样子，笑了，“其实，我跟炎天漠之间，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叶灵川望着齐铮越欲言又止的眼神，好奇地追问。
“你真想知道？”齐铮越眼里透着戏谑。
“……你到底说不说？”
“不争馒头争口气。”
“……”，馒头……叶灵川无语。
齐铮越笑笑，“没事吧，头还晕吗？”他用一只手提着两袋粽子，另一只手牵住叶灵川的手。此时两人已经走进江寺公园，四处安静，环境清幽，叶灵川没有挣开，让他牵着自己的手，“不晕了。”
走过江寺院墙外的小径时，齐铮越忽然停住了脚步，“还记得这里吗？”
“记得。”叶灵川也停下脚步，望着寺院古旧的院墙，思绪飘远。当年，就是在这里，与齐铮越化干戈为玉帛，才有了后来，以及后来的后来，和现在。
“想什么呢？”齐铮越低头看着叶灵川深思的侧脸，路灯下，他的脸隐在额发的阴影里，沉静又俊美。
“谢谢你。”叶灵川仰脸，鼻息间的酒气吹散在夜风里，却如透入四肢百骸，更加令人沉醉。摊开手掌接住随风而来的一片落叶，叶灵川感慨着，“齐铮越，其实我最该感谢的人，是你。”
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和我拥有的这些。
他在心里默念着，翻手将那片落叶拂落风中，感受指尖流过的感觉。
齐铮越像是听到了他心里的话，伸手将他的手重新握入掌中，“该感谢的人是你自己，是你，抓住了现在，把握了将来。”
叶灵川抬头，光影里齐铮越的双眼亮如此刻天上的繁星，带着温暖和期冀，让他不自觉地被吸引，投入。
风穿过树叶，送来夏的讯息，如有情人的喃喃私语，令人情不自禁，醉在其中。
作者有话说第93章 番外三 立夏（十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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